靳修溟在牀邊站了許久,然後悄聲走了出去,而在他走後,原本已經睡著的清歌睜開了眼睛。
她怔怔地看著天花板,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收緊,紅了眼眶,她知道,自己在逼靳修溟做選擇。
她輾轉難眠,一直到後半夜也沒有入睡,腦子裡都是關於靳修溟的事情,從初識到現在,他們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就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般,在腦海中循環播放。
等她再次回神,牀頭的鬧鐘已經指向三點了,而靳修溟一直沒有回來,她起身走出了房間。
客廳裡只開了一盞小燈,勉強能看清楚客廳內的情景。
靳修溟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似乎是睡著了,在他的腳邊躺著幾個酒瓶子,已經空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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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站在房門口,定定地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靳修溟酗酒,背著她。
想必他的心裡也很難受吧,她想其實他也很想留下這個孩子。她母親說他們太自私,竟然為了自己享受,就扼殺一條生命,而她現在也不知道,拿掉或者留下這個孩子,哪個更自私。
可她卻知道,看著靳修溟如此痛苦的模樣,她後悔了,她不該逼他的。
手提電腦還開著。
清歌悄聲走過去,看了一眼屏幕,上面都是各種醫學文獻,且都是跟基因有關的。
她看了一眼,沒有動,又悄聲回到了臥室,坐在牀邊,看著牀頭相框裡兩人的合影,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再次入睡。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了,客廳裡收拾地乾乾淨淨,就連酒瓶子都不見了,陽光灑滿客廳,溫暖而乾淨。
靳修溟不在家,電腦也收起來了。
清歌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只在衛生的鏡子上看到了一張便利貼。
「我去超市買東西,早飯在鍋裡,記得吃。」
清歌洗漱完去廚房,是一碗燕窩粥,配著幾個小煎包,還是熱的。
她把早飯端出來,一個人慢慢地吃完了,正想去洗碗,靳修溟就回來了,手裡拎著兩個大袋子,也不知道買了什麼。
「不要動。」
靳修溟隨手將袋子放在地上,「你剛才想做什麼?」
「我就是想去洗個碗。」
「不用你,我去,我買了不少菜,中午想吃什麼?家政公司我已經去過了,阿姨明天就到,就負責我們的中晚餐,早餐我來做。」
「中午吃完飯,我們就回家看你爸媽,你媽昨天應該氣壞了,要去道個歉。」
他跟清歌說著自己的安排。
清歌卻已經抱住了他。
「靳修溟,對不起。」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該逼你,是我不好,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她不要了,她見不得靳修溟那樣痛苦,這個男人一直在護著她,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不離不棄地陪在她的身邊,陪著她沐浴槍林彈雨,陪著她走過一程又一程,她怎麼能仗著他對自己的愛而逼他做這樣的選擇?是她錯了。
寶寶,對不起,不是媽媽不想要你,是媽媽太自私,不想看著你爸爸痛苦,這輩子是我們沒有緣分,下輩子如果你還願意讓我做你的媽媽,我一定加倍補償你。
靳修溟回抱著她,摸著她的頭髮,輕笑:「說什麼傻話,這是我們的孩子,既然來了,怎麼能不要呢?」
清歌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你剛才說什麼?」
靳修溟稍稍退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你想要生就生吧,我們一起養,就算將來它真的有問題,那也還有我們。」
「你……」
靳修溟抬手幫她擦眼淚,「哭什麼,不是說了嗎,孕婦最忌情緒波動太大,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養著。」
清歌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流淚了,她怔怔地看著靳修溟,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清歌,之前是我不好,是我想的太自私了,你媽說的對,這是一個天使,它來到了我們的身邊是因為它愛我們,我們不該自私地剝奪它生存的權利,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們留下它。」
「我第一次做人家的爸爸,也是第一次照顧孕婦,可能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位,你也要多多包涵。」
清歌揪著靳修溟的衣領,哭得不能自已。
靳修溟眼眶微紅,嘴角的笑意溫柔。
昨晚上他想了一夜,終於想明白了,他本想看著清歌痛苦,私心裡也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既然這樣,那就生下來,就像清歌說的,那只是萬一而已,即便那個萬一真的發生了,他也有能力護著自己的妻兒。
靳修溟中午做飯依舊是打著電話請教別人,因為孕婦需要顧忌的東西很多,他是個新手,即便是醫生,可也不是婦產科的,有些東西他不太清楚,自然是要請教專業人士。
兩個人都想通了,之前那種沉悶的氣氛悄然散去。
靳修溟在做飯,而清歌則是在一旁幫他洗菜,打個下手,嘴角笑意淺淺。
兩人吃了飯就出發去夜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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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若筠昨天被氣得不輕,今天根本沒去公司,躺在家裡呢。
夜雲霆昨天去外地視察去了,這幾天都不在東陵市,她也沒跟丈夫說這件事,不然說了,丈夫也是著急生氣,還耽誤工作。
她自己氣了一夜,著急上火的,今早起來嘴角都起泡了,額頭上也冒出了痘痘。
「太太,你怎麼上火了?」劉嫂見著她,有些驚訝,這幾天飲食挺清淡的呀,不應該會上火。
清若筠昨晚上根本沒睡好,眼睛都有些腫,聞言,也沒說話,只是說道:「清筱呢?」
「清筱一大早就出門了。」
清若筠不用想都知道這人肯定是去找季景程了,現在也沒心思想夜清筱的事情,滿心滿眼都是清歌,越想越氣,臉都青了。
劉嫂見清若筠臉色不對,也不敢多說什麼,給她端了一杯咖啡就去了廚房準備午飯。
清若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輕嘶了一聲,這咖啡燙到了她嘴角的泡,疼的緊。
她將咖啡放在茶幾上,臉色又青了幾分,就連中午飯都沒吃,上樓就去臥室裡躺著了。
清歌和靳修溟到的時候,劉嫂正在打掃衛生,夜家原本是有兩個阿姨的,但另一個阿姨家裡有事兒,辭職不做了,就剩下劉嫂一個。
「劉嫂,我媽今天在家嗎?」清歌小聲問道。
劉嫂指了指樓上,「在臥室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連午飯都沒吃就上去了,我說給她請個醫生,也不要,好像好上火了,嘴角好幾個泡。」
清歌訕訕,與靳修溟對視一眼,完了,這次她媽真是氣大發了。
「那我爸呢?」她爸要是在的話還能救火。
「先生昨天去外地考察,不在。」
清歌心裡咯噔一聲,完了,這次要她自己面對怒火了,清若筠女士發起火來,她也招架不住啊。
靳修溟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攬著她的肩,「走吧,我們上去看看。」
臥室門口,清歌深吸了一口氣,對靳修溟說道:「你就別進去了,我去就成。」
「不用,我去解釋,媽是個明理的人,事情解釋清楚就好了,你在這裡等我。」他不可能讓清歌去挨罵。
他敲了敲門,臥室裡傳來清若筠的聲音,「誰啊?」
「媽,是我,靳修溟。」
清若筠睜開眼睛,起身去開門,看著門外站著的兩人,沒有好臉色,「你們來做什麼?」
清歌神情訕訕,「媽,我們談談唄。」
「沒什麼好談的,你們主意大得很,我是管不了你們了,你們有事兒自己做主就好,還談什麼。」清若筠余怒未消,只要一想到這兩人要瞞著家裡人將孩子給打了,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媽,我和靳修溟是來給您認錯的,您就給個機會,好好談談唄。」清歌好聲好氣,這他們理虧,也理直氣壯不起來。
清若筠深深地看著他們,良久,才說道:「走吧,去書房。」
樓下還有阿姨呢,她也不能讓外人看了自己女兒女婿的笑話。
三人坐在書房裡,原本靳修溟是不想讓清歌進來的,但是清歌堅持要跟進來。
「說吧,這件事你們到底打算怎麼辦?」
清若筠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兩人。
靳修溟先開的口:「媽,我們已經決定生下孩子了,之前您說的話,我們回去也好好考慮過了,您說的對,以前是我們想的太自私了,我們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扛起自己的責任。」
清若筠狐疑,「你說的都是真的?該不會是想現在穩住我,回頭就去把孩子給打了吧?」
她現在是一點都不信任這兩人。
清歌哭笑不得:「媽,在你眼裡,我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清若筠瞪眼,「難道你不是?」
清歌一噎,好吧,她現在在她媽眼裡已經是個任xin妄為,沒有責任心的人了。
「媽,我們是認真的,我們打算留下這個孩子,請媽放心,我們會擔起自己的責任的。」
清若筠見靳修溟神情認真,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神情也緩和了幾分,「這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