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夜清筱來,方格就已經隱約猜到了,所以聽到她這話絲毫不意外,只是說道:「夜清筱,你的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貿然施加深入催眠是不理智的,我也不會這樣做。所以你能給我說說你的具體情況嗎?為什麼你會覺得你自己被人催眠了呢?」
一般來說,被深入催眠的人自己是不知道自己被催眠的,但夜清筱似乎對自己的情況十分清楚,這讓方格很有興趣。
夜清筱神情猶豫,若是要具體闡述,那就難免要提到赤練的事情,但赤練的事情又是不能隨便對外人提起的,尤其是眼前這個陌生的醫生。
看出她的猶豫,方格緩聲說道:「夜小姐,我們都是有替病人保護隱私的義務的,未經你的允許,我絕對不會將你的情況告知給第三個人。」
雖然方格這麼說,但夜清筱依舊沒有放下自己的戒備,只是說道:「沒事了,方醫生,我剛才只是隨便問問,你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方格看著夜清筱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後,也知道無奈地嘆氣一聲,無法讓自己的病人相信自己,他這個心理醫生也很失敗啊。
夜清筱從心理諮詢中心離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東陵大學門口,看著這是熟悉的校門,夜清筱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驅車離開。
回到家裡已經是下午了,家裡除了外公外婆和父親之外並沒有別人,夜清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多數時候她更喜歡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只是過了沒多久,她又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猶豫了片刻,轉身去了書房。這間書房以前是清若筠和夜雲霆使用的,夜雲霆搬到一樓之後,這間書房就留給了清歌與靳修溟。
書房的門並沒有上鎖,夜清筱只是輕輕一轉就開了。
書房裡除了中間的辦公桌,就剩下了兩邊的大書架,放著各種類型的書,覆蓋範圍之廣,就連夜清筱都驚嘆。
這是夜清筱回來之後第一次進入清歌的書房,上一次她去的是清歌的房間。
她的視線在書房中轉了一圈,直接走到了辦公桌前。
辦公桌上放著幾本醫學典籍,一看就是靳修溟放的。她沒有動,而是打開了抽屜。
抽屜裡沒有什麼東西,只有筆記本和筆墨。
她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隨即就看向了書架下層的櫃門,打開櫃門就看到了一個保險箱。
看著那個保險箱,夜清筱沒有動,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複雜,看著上面的密碼鎖,腦海中閃過一串數字,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
吧嗒一聲,保險箱的門應聲而開。
夜清筱也沒想到自己隨便按的一串數字竟然真的是密碼,神情不由地更加複雜了,因為她按的正是她跟清歌的生日組合。她跟清歌雖然是雙胞胎,出生時間前後差了不到半個小時,日期上卻隔了一天。
保險箱裡除了兩本厚厚的相冊和幾個文件袋沒有其他的東西。
夜清筱將東西都給拿了出來,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文件袋,而是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相冊。一本相冊是全家人的照片,從夜雲霆和清若筠年輕時候開始到夜家出事的不久前,按照日期,見證了一個家庭的變化。
而另一本就只是兩個小姑娘,從嬰兒到成年,每張照片都寫了幾行字,或是日期,或是感受,或是趣事,這本相冊記錄的是清歌與夜清筱從小的成長經歷。
照片中的小姑娘一個充滿了活力,一個臉色蒼白,嘴唇泛紫,一看就是身體不好。有笑的,有哭的,但不管是笑的還是哭的,他們都是無一不是快樂的。
夜清筱不知不覺已經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心跳如擂鼓,每翻一張照片,她的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這兩本相冊一看就是有些年歲了,有些照片甚至都已經泛黃了,根本不可能是近期做出來的,心中似有什麼轟然破碎,夜清筱的頭隱隱作痛,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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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翻完兩本相冊,視線又看向了那兩個文件袋,猶豫了幾秒,直接打開了文件袋。
文件袋裡的是幾份資料還有照片。
照片的背景看上去是在一個房間裡,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牀,牀兩邊放著各種儀器,牀上躺著一個姑娘,赫然就是她自己。
而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就站在牀邊,似乎正在給她扎針。夜清筱一眼就認出了那人,不是聞坤又是誰。
夜清筱忽然沒有勇氣去看那些資料,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打開那些資料,猶豫了良久,幾乎是鼓足了勇氣,她才緩緩打開了資料。
她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一絲不剩,身子輕輕顫抖著,頭痛越來越劇烈,沒等她看到最後,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而她的嘴角溢出一絲驚心的鮮血。
沒有人知道清歌打開書房的門看到夜清筱暈倒在地上那一刻的心驚與慌亂,若非靳修溟就在她的身邊,並且及時檢查了夜清筱的情況,只怕清歌當場就要站不住了。
「受到的刺激過大,暈倒了。」靳修溟沉聲說道,一把將夜清筱從地上抱起,「先回到房間再說。」
清歌慌亂地跟在靳修溟的身後,匆匆去了夜清筱的房間,幸好整個二樓也就他們三個住,這裡的動靜並沒有驚動樓下的夜雲霆和喻清鳳夫婦。
「我姐姐怎麼樣了?」清歌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大事,醒來就沒事了。」靳修溟徹底檢查完,這才說道,心中也輕輕鬆了一口氣。
清歌一臉的後怕,哪裡想到夜清筱竟然會在今天去她的書房,還打開了保險箱,看到了那些資料,真的是失策了。
「所以她這是刺激過度了?」清歌問道。
靳修溟點頭,「明天最好還是帶她去醫院做個腦部檢查,這樣你也好放心。」
清歌頷首,視線不離夜清筱,「刺激過度會出問題嗎?」
靳修溟正色道:「清歌,你應該換了角度想,這對你姐姐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若是你姐姐因此能想起一些什麼,我們倒是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清歌看著姐姐那比紙還白的臉色,心中疼痛不已,「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這樣拔苗助長的方式。」
「不用這樣擔心,等她醒來再說,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之前那樣了,她什麼都沒想起來,對夜家依舊充滿仇恨。」
清歌一怔,是啊,還能有比這更壞的結果嗎?
姐姐現在已經被赤練洗腦得連家人都不信了,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的嗎?想到這裡,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祈禱著夜清筱被這麼一刺激能想起一些什麼。
「不過經過這一刺激,我們原先的辦法就要先放一放了,不然連續的刺激下,我擔心她的精神會崩潰。」
原本靳修溟已經跟清歌商量好了,以清歌為引,給夜清筱一點刺激,誰知道還沒等他們行動,就出了這個意外。
清歌點點頭,就算是靳修溟要按照原計劃進行,她也不會同意了。
夜清筱這一昏迷一直到晚飯時間都沒醒來,清歌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就瞞過了家裡人。
吃過晚飯,清歌就去夜清筱的房間裡守著了,就連到了晚上睡覺時間都沒有出來。靳修溟知道她擔心夜清筱,也沒強製xin要求她回來。
夜清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夜雲霆、清若筠還有清歌,也有聞坤。
一幀幀畫面不斷在腦海中浮現,她想抓住他們,卻怎麼都抓不住,他們閃現的速度太快了,沒等她看清楚,就消失不見了。
她夢見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是金屬摩擦的聲音,伴隨著液體低落地聲音,她彷彿聽到了誰在低聲說話,那聲音那麼冰冷,不含一絲感情。
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彷彿有千斤重,不管她怎麼努力也睜不開。
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胸膛被人劃開,那冰冷的手術刀貼在皮膚上的感覺讓她渾身冰冷,她看見一顆鮮紅的心臟被放在她的胸腔中,明明該是溫熱的,卻偏偏讓她冷到了骨子裡。
清歌原本是坐在地上,頭靠在牀邊的,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誰說話的聲音,她睜開眼睛,打開了牀頭燈,就看見夜清筱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渾身都在抽搐,神情十分痛苦。
清歌一驚,手放在她的額頭上,額頭滾燙,熱度驚人,可她的臉色卻越發蒼白。她想也不想地起身去找靳修溟。
「是驚嚇過度。」靳修溟沉聲說道,看著夜清筱此時的樣子,眉頭皺的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夜清筱的情況不應該這麼嚴重啊,但此時看著她的樣子,倒更像是陷入了夢魘中。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預期。
「先給她物理降溫,我給她注射一支鎮定劑。」靳修溟冷靜地說道,不管怎麼說,先將她的情況穩定下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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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這次的刺激清筱能想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