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正視聽
「你們一定很想知道，爲什麽會發生洪水？」
羅琦微笑的看著他們：「你們一定奇怪，說你們每天都在向著女神祈禱，可是爲什麽還是會被突來的洪水襲擊？難道這片土地不是被女神庇護的嗎？」
她的聲音雖然響亮，但是語調却很平靜，臉上帶著和以往一樣的笑意，但是不少人却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說實話，這確實是很多人疑惑的地方。
你說說，我們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祈禱，平時做事的時候也總是不忘跟女神打個招呼。
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發了洪水，差點把我們都給淹死了？
難道這裡不是女神賜予大家居住的溫暖之地嗎？
難道我們哪裡做錯了，引來了女神的懲罰嗎？
這樣的想法多了，自然有人會宣之於口，又引起了共鳴，引發更多的人議論。
說實話，這在宗教領域實在是太過常見了。
既然神靈創造了世界，既然神靈是無所不能的，那麽如果有什麽幸運的事情，或者做出了什麽成績，那都是「神賜予的」「祖宗保佑的」，而如果有什麽壞事情發生，那麽就膽戰心驚的尋找「觸怒神靈的東西」，而不是真正的去查訪事情的真相。
在穿越前的歷史裡面，東方的人叩拜瘟神，將少女淹死作爲河伯新娘，而西方的人更是大肆誣陷抓捕所謂女巫燒死。
雖然這個時空的人，成爲女神的羔羊的日子幷不算太長，但是這種幾乎每一種宗教都無可避免的思維方式，顯然已經影響到了他們。
那麽，到底是誰觸怒了女神？導致降下了禍端呢？
他們彼此注視，惴惴不安。
羅琦望著他們：「在你們信仰女神之前，這裡會下雨嗎？」
「會啊。」大家想也不想的就點頭，附和聲一片。
「那麽下雨久了，會不會讓河流泛水，淹沒岸邊？」
還是點頭。
這都是很自然的現象，不過大多數部落附近的河流都是幾米到十幾米寬，就算泛濫也不可能淹到部落。
「那麽大河以前也有過水流淹沒山谷的時候嗎？」
這次點頭的大多數是大河人。
他們居住在此，當然對於洪水幷不陌生，所以對此也幷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相反認爲這一次的洪水，可比以前好多了。
這也是很多人的思維局限導致的，因爲他們之前沒有見過洪水，想當然的就將其認爲是非常態，而如果是四季變化，大雪嚴寒，他們却不會認爲這是女神的懲罰，因爲這是他們從小到大一直經歷過的「正常」。
一般來說，這樣的解釋是足够的，但是對於信仰宗教的人來說，他們既然認爲神是無所不能的，那麽自然也有了這樣的問題：
「女神不是無所不能的嗎？那爲什麽不讓我們這裡沒有洪水？」
這樣的問題自然不能難倒羅琦，甚至，這個問題就是她最需要的。
她抬起手臂，問大家：「假如以後再也不下雨了，天天都是晴天，你們喜歡嗎？」
「這個」
大家都有些猶豫，最開始搖頭的是負責耕作的人，然後大家也就接二連三的表示反對：
「太陽會把地裡的禾谷都給曬死的。」
「不行，老是不下雨，河水就會乾枯，那麽我們也會渴死的。」
雖然種植的人對天氣更加敏感，採摘捕獵的生活方式也依賴於天氣，雖然以前狩獵的時候下雨總是挨餓，但是如果不下雨的話，那麽河流乾枯，獵物遠走，也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
而孩子們搖頭反對，自然是因爲下雨的時候他們就不用幹太多的活，可以有時間玩耍。
羅琦停止了提問，繼續說道：「爲什麽不能永遠是晴天呢？因爲水都會被曬乾，那麽植物無法生長，動物會被活活渴死，人也無法繼續生存下去。」
「植物在溫暖的時候發芽，酷熱的時候長大，等到葉黃的時候結出種子，而大雪的時候則會枯萎**，身軀重回大地，滋養土壤，爲種子們的生長提供養料。就像是人也是從孩子長大再變老一樣，我們吃的是大人給的食物，等到我們長大了，就會養育我們的孩子，這是天地之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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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物體會從高處落到地上，就像是水能澆滅火焰一樣，下雨多了就會河水泛濫，河水泛濫就會淹沒低下的地方，而雨水會衝刷山坡，如果山上的草木稀少土壤却多，那麽就會導致土壤被雨水衝擊下來，這就是自然的道理，和狼吃肉，兔子吃草一樣，神靈不會改變這些道理，就像是我們可以將石頭扔到天空短暫的飛一會兒，但是誰也不能讓樹上的果子成熟以後不掉在地上而是飛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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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道理說服了大家，但是還是有不明白的人：「那，那女神就不能不讓這裡發大水？」
看似和剛才的問題沒有兩樣，但是問題的中心意思却發生了改變，之前很多人認爲大水是女神的意志，在知道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以後，却又詢問女神爲什麽不阻止這場灾難的發生。
羅琦問他們：「你們還記得女神是怎麽創造人類，又是怎麽教導人類的嗎？」
人類的來源，是一切宗教所必須解釋的世界觀，所以山谷裡的人自然都一一聽過了那些故事。
他們知道，人類原本極小，極弱，和挖地的老鼠，樹上的猴子很是類似，但是女神却教導了他們，所以他們才能够學會使用石頭做的工具，又團結起來組成了部落。
而羅琦繼續說道：「女神教導我們，引領我們，但是不會將食物白白的送到我們的嘴邊。」
「母鹿會哺育小鹿，但是小鹿也要努力學會走路。」
「鷹鳥將雛鳥推出巢穴，逼迫它們學會飛行，而不是永遠給它們帶回食物。」
「難道我們就像是故事裡的那個懶人一樣，躺在這裡祈禱，就會有野猪撞死在樹幹上，就會有火苗自動燃起，就會有泥巴自己成型然後燒出陶鍋，河裡的水自己流淌進鍋裡，北方的鹽從空中飛過來，不用動手就可以燒出一鍋肉湯，而我們只需要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