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裡,清歌、靳修溟和冷蕭三人相對而坐。
這是清歌第三次見到冷蕭,前兩次還是三年前,那時候她還在部隊裡,而冷蕭在她眼裡還是個親切和藹、平易近人的路德親王。
冷蕭此時依舊是溫和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著親近的晚輩,清歌嘲諷一笑,暗想著人的隱忍功夫實在是到家,都到了這一步了竟然還能對她笑臉相迎。
「景瑞,我們兩個也有兩年不見了吧?」冷蕭笑盈盈地看著靳修溟。
靳修溟勾唇,「冷景瑞已經死於車禍,我現在叫靳修溟,你可以叫我直接叫我的名字,當然,我也不介意你叫我『靳先生』。」
冷蕭一滯,隨即笑道:「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是真的出了意外,你母親還傷心了好一段時間,現在知道你沒事,你母親她應該很高興,改天我就讓你哥哥給你正名。」
「沒想到叔叔現在權力這麼大,竟然連國王都能吩咐。」
冷蕭眼神一變,「景……修溟,當初沒能查清楚就下了結論,是我們的不對,你生氣也是應該,但是這些話就不要說了,被有心人聽到,還以為我覬覦那個位置呢。」
他看著靳修溟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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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看的嘆為觀止,這人不愧是隱藏了幾十年的老狐狸,表演功底堪稱典範,明明當初是他們故意發表了那麼一啟聲明,讓靳修溟以後即便是回到夏國,也不能再以冷景瑞的皇室身份,現在卻將自己說的這樣無辜。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冷蕭是這麼偽善的一個人呢?
「叔叔還真是謙虛,其實以叔叔的才幹,就是覬覦了那個位置也沒什麼,畢竟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多少帝王屁股下的那把椅子都是用鮮血鑄就的,不說遠了,就是百年前,夏國王室還發生過暴亂呢。」
冷蕭麵皮抖動,幾乎要說不下去了,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情,神情淡了兩分。
清歌倒是覺得現在這樣反而更舒服。
「既然已經坐在這裡了,那麼彼此就心知肚明,不用這樣假客套了,你們演著不累,我看著都累。」清歌懶洋洋地開口,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出的話卻非常不客氣。
冷蕭臉上的笑意又淡了兩分,眼底隱隱閃過殺意。
靳修溟則是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她說得對,既然是來做交易的,這些虛偽的客套就算了,誰還不知道誰啊。」
冷蕭哈哈一笑,「哈哈,好,爽快,說吧,你們想要什麼?」
「我父親和我姐姐的下落。」
「他們不在我手上,那件事也不是我乾的,我沒有那麼蠢,將人留在身邊那麼久,若是我的話,你父親和你姐姐早就死了。」他說這話時誰笑著的,就連嗓音都是溫和的。
清歌眼神一冷,微微一笑,「所以我沒說他們在你的手上,我說的是我要的是他們的下落,說得再明白一點,我要你幫我查是誰帶走了他們。」
冷蕭一頓,「辛宏已經死了,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帶走他們的,我問過辛宏,但是他寧死不說。」他眼神嘲諷,不知道是在嘲笑辛宏還是在嘲笑自己。
清歌微愣,她想過辛宏的身份暴露後,冷蕭不會輕易放過他,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死了。
「人不是我弄死的,他是自殺。」
就在冷蕭將辛宏關進地牢的當天晚上,辛宏就自殺了,撞牆而亡,他是存了必死的心,腦瓜崩裂,血流了一地。
冷蕭只要想到辛宏,心就發冷,他現在看誰都像是間細,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不過……」冷蕭話音一轉,「我可以幫你查,但是你現在就要將帳本交給我。」
清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親王殿下,我看著很蠢嗎?這是交易的籌碼,你覺得我會輕易給你?」
因為手上有帳本,冷蕭才會投鼠忌器,若是失去了這個,結果可想而知。
「我幫你找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或許還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你一句話就要我付出這麼多,空手套白狼也不是你這樣套的。」
清歌笑笑不說話,現在著急的人不是她。
冷蕭見清歌無聲拒絕,心中不悅,看了一眼從清歌說話後就坐在一邊默默喝茶的靳修溟,眼神微閃。
「修溟,對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靳修溟呷了一口茶,微笑開口,「我們家做主的是清歌,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冷蕭心一沉,臉上的笑有些勉強,「我們到底是一家人,難道你對叔叔這一點信任都沒有?」
「叔叔,親兄弟明算帳,更何況是叔侄,您說是吧。」
談到這裡基本上就是談崩了,兩方誰也不肯退一步,看著冷蕭眼底越來越深的冷意,清歌微微一笑,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冷蕭沒想到清歌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沉得住氣,心中不免有些煩躁。
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書房的寂靜,冷蕭起身去開門,見到來人,微微一怔,「你怎麼來了?」
賀曼柔柔一笑,「聽說家裡來了客人,過來給你們送點點心。」
她往書房裡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男一女兩個背影,「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冷蕭面色緩和了許多,側開身子讓她進門,「沒有,說起來這兩人你也認識,確實應該見見。」
賀曼聽他這麼說,倒是升起了一絲好奇,「是誰啊?」
「進來就知道了。」
清歌與靳修溟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去,見到進來的人,清歌的眼神微閃,沒想到竟然是她。
賀曼則是一臉驚喜地看著清歌,「原來是你啊。」
清歌微微一笑:「路德親王妃。」
賀曼的視線轉向了靳修溟,臉上的驚喜更甚,「景瑞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還跟你叔叔提起你。」
靳修溟淡笑,「嬸嬸,好久不見。」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冷蕭,前頭冷蕭剛剛說了不知道他還活著的事情,後腳這位好嬸嬸就說了想念的話,對他活著一點都不意外。
被妻子揭穿了謊言,冷蕭絲毫也不覺得尷尬。
賀曼將手裡的托盤放下,「我聽說家裡來了客人,又見你們在書房裡待了許久都沒有出來,就為你們準備了一點吃的,你們繼續聊,我先走了,景瑞,你跟這位小姐就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她將點心放下就打算離開,卻被靳修溟叫住了,「嬸嬸,既然來了就一起聊聊吧,都不是外人。」
賀曼則是看向了冷蕭,「方便嗎?」
冷蕭溫聲開口:「沒什麼不方便的,都是一家人。」
賀曼聞言,直接在清歌的身邊坐下,「上一次見你還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就凶多吉少了。」
「親王妃說笑了,那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若是沒有我戰友的配合,我也無法將您救出去。」
「不管怎麼說,都是應該謝謝你的,對了,你現在還在部隊裡嗎?」
清歌眼神一暗,「早就退伍了。」
「好可惜,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將軍裝穿得那麼帥氣的。」
清歌只是笑笑,並不接這話。賀曼也看出她不想聊這個話題,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因為多了賀曼在場,自然不會再提之前的話題,書房裡的氣氛倒是和諧了不少,但是心中是怎麼想的,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景瑞,這次你們到京都來是回家還是辦事?」賀曼見靳修溟一直也沒說什麼話,找話題問道。
靳修溟微微勾唇,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賀曼的裙角,眼神微凝,「我們是專程回來找叔叔的。」
「那就在家裡多待幾天,我等下就給你們安排客房。」
「不用了,我們已經訂好了酒店,而且我在京都也有房子。」靳修溟拒絕。
冷蕭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開口留人,「你嬸嬸說得對,既然是專程回來找我的,自然要在家裡多住幾天,我們還沒好好說過話呢。」
靳修溟與他對視一眼,笑著點頭,「那就要麻煩叔叔嬸嬸了。」
清歌不知道靳修溟為何答應留下來,卻也沒多問,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張餐桌上坐著各懷鬼胎的眾人,家裡的傭人時不時往清歌與靳修溟的身上掃一眼,目光雖然隱晦,卻也不難察覺。
清歌只當沒看見,吃著飯,冷蕭是個會享受的,家裡的菜肴味道很不錯。
「今晚的魚不錯,你多吃一點,刺我已經剔除了。」冷蕭將愉快魚肉夾到賀曼的碗裡,柔聲說道。
賀曼不好意思地往清歌和靳修溟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二人沒注意她,方才慢慢將碗裡的魚肉吃乾淨了。
清歌眼角餘光早就看到了這一幕,意外地看了一眼冷蕭,難道說這男人對妻子真的有感情?可既然有感情,當初又為何用自己的妻子當佑餌,設計了那一處遊輪劫持案?
晚上賀曼給二人安排了兩個房間,靳修溟淡淡開口:「不用這麼麻煩,一個房間就好。」賀曼一頓,捂嘴笑開,給了他們一個「我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