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出鞘
大河部落這幾天注定是不能平靜了。
在這一兩天裡,部落相連發生了幾件怪事。
一件是去採集植物的女人們赫然發現大河邊上的黑色岩石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原本光滑的岩石上面多了無數的裂紋,用手一摸,記憶中堅硬無比的石塊居然撲簌簌的落下。這個怪事很快就傳遍了部落,要知道這塊黑岩石質地堅硬,而且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沒有辦法在石頭上弄出那麽多的裂紋的,更不會讓堅硬的石頭變得脆碎。
這塊黑色岩石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石頭,它臨著大河的邊上,每年的大河集會的具體時間,都要看河水什麽時候漲潮到了黑石的某個位置。
黑色石塊的奇异裂紋已經足够奇怪,但是更讓女人們心驚的是,她們中不少人在睡覺得時候隱隱聽到了嘆息和哭泣的聲音,這本來也算不得什麽,可是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們中的一些人還在身下的乾草上找到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也算不得貴重和特別,無非是用動物的頭骨或者脊椎磨成的白色的骨珠,或者是用雉鳥尾羽做成的頭冠,也可能是某種凶殘動物的尖牙或者利爪,如此種種,都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比較常見的裝飾物。
但是就像是母鼹鼠可以從成千上百只一模一樣的小鼹鼠裡找到自己的孩子一樣,這些女人也能輕鬆的通過骨珠的顔色和形狀,羽冠上羽毛的排列,獸齒上某個不爲人知的劃痕,一眼就清除這些飾物的原本主人是誰。
所以她們更清楚,這些飾物的主人,要麽已經死亡,要麽實在遙遠的石洞部落,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種種匪夷所思的猜測和謠言,在部落裡面流傳。
而這些都不能和黃刺的遭遇相比。
這個女人同樣有兒子參加了和石洞人的戰鬥,而在睡覺醒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兒子佩戴的飾品,那是一個長長的狼牙,是兒子獨自狩獵到的最勇猛厲害的獵物。
而在晚上的時候,她突然跑了過來,告訴大家,說剛才看到了一頭會說話的狼。
「狼會說話?」大家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黃刺也不敢相信,她在那邊的黑林子裡猛然看見了一頭狼,或者說是一頭狼的影子,本來想要悄悄的退走的,可是誰料到那頭狼居然會說話。
會說話也就罷了,誰想那頭狼居然對她知曉的清清楚楚,不但說清楚她母親是誰,和誰曾是伴侶,還知道她兒子不在身邊,一樣樣,就是黃刺自己,也不能說的更詳細了。
黃刺聽的入了迷,又被那頭狼說道心中最挂念的事情,雖然那時情景委實可怕,但是還是詢問了自己兒子的情况。
沒想到那頭狼說了,那個曾經能單獨殺狼的男人,眼下却瘦弱的像是一只猴子,又生了病,很是想念這邊的阿媽。
聽的黃刺眼眶發熱,又懇求這只神奇的狼,救救自己的孩子。
那頭狼搖了頭,說這都是大河人冒犯了無所不能的女神,要不是女神使者的懇求,那些男人早就被殺死了,而他們的靈魂,也被扔進了地獄永遠不熄滅的大火之中。
然而一個母親,是不能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的,在她的百般懇求之下,那頭狼終於鬆了口,說只要揭穿大河部落裡的僞神,信仰了女神,那麽總有一天他們會得到女神的原諒的。
這些話說的繞口,黃刺聽的也是糊裡糊塗的,但是因爲石洞人在周圍傳教的緣故,她們也或多或少從別的部落裡面學來了一些稀奇的詞語。
比如「信仰女神」,那麽就要將女神放在心上,愛戴她如嬰兒愛自己的母親,聽從她的話語,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情,做錯了事需要懇求她的原諒。
再比如「僞神」,這也是一個稀奇的詞匯,石洞人說他們的女神才是真正的神靈,而別的部落敬拜的山也好石頭也好,都是不值得尊敬和信賴的「僞神」。
那麽大河部落有僞神嗎?
火堆旁的女人們面面相覷,這幾日裡她們反復的爭吵,大聲的對著對方叫駡,但是眼下,她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黑色的夜空包裹著黑色的山洞,而洞口却是比夜色更爲深沉的黑色,平時不覺得,此刻一看,却叫人心驚。
而火堆上架著的陶鍋,裡面的水終於開了,上下翻滾,就像是此刻寂靜夜中,不平靜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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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們是相信了那些部落的謊話了?」老首領的年齡很大,大到見過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漫長的生涯裡,他也遭遇過很多的危險,也曾經遭遇過部落之中的質疑,所以倘若有人認爲這只獅子已經老的伸不出爪子,那麽多半是要失望的。
他挺直了胸膛,聲音也是從未所有的響亮,雖然他身材不高,但是身邊的火堆將他的身影在山壁上拉成一個無比巨大的影子,叫人望而生畏。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威嚴過了,如果是不久以前,那麽女人們多半是要退縮一會的,但是大河部落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已經消磨掉她們之中曾經對老首領最忠誠的人的意念,所以幾乎沒有遲疑的,那個因爲口齒伶俐而被推選出來的女人不帶一絲猶豫的就問了下去:
「那些參加大河集會的少年,是你讓象耳他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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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質問的老首領,却像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對女人的疑問不屑一顧:「就算是長牙虎,也要害怕虎崽在沒有長大的時候被狐狸和狼吃掉,外面那些部落的人,都是貪心的虎狼,狡猾的毒蛇,不等野獸還小的時候殺死它們,難道還等它們長出尖牙和利爪嗎?」
「可是因爲你這樣做,現在別的部落都來攻擊我們,搶走部落的女人,讓我們無法狩獵。」
老首領站了起來,他身後的影子就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一下子撑滿了大半個山洞:「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你以爲他們不會來嗎?狼能咬死虎崽,不是因爲虎崽殺害了小狼,而是因爲虎崽弱小,如果我們現在依然有半個部落的男人,哪個部落敢來?」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你,讓我,讓脚下的這個部落,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