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圍獵(2)
待獻上首隻鹿時,果真報的是張昌宗的名諱。
皇姑祖母極歡欣,不停笑著和婉兒讚歎,在座的女眷自然心知肚明,眾位貴人身側都會隨著兩名獵侍,只要搶先獵下換了箭便是他的功勞,誰又會真去看那箭頭?場中且不說諸位王爺,更有今年武舉出身的人,若非他張昌宗是宮中最得寵的面首,又怎會讓他個繡花枕。
此時,太平公主正提裙走上高閣,向皇姑祖母請安道:“母皇,女兒出府時有事耽擱,來遲了。”皇上笑著頷首,道:“來的正好,六郎撥得今日頭籌,朕正在想如何賞賜才好。”太平微挑唇角,讚道:“不愧是世家子弟,當真是文公武略無一不擅。”
因閣頂有帳幔掛了三面,又有四十八個鏤刻銅爐取暖,此處甚暖,太平任身後宮婢脫了金絲滾繡的袍帔,接過手爐,就勢走到皇上身側坐下,低聲交談著,母女不時低笑連連。
她的臉及眉宇間的氣度,與皇上有七成相似,均是笑帶威儀。
元月正持著玉匙添酒,太平掃了她一眼,虛掩酒樽,對皇上笑道:“看元氏也侍奉一會兒了,皇上怎地忘了另一個孫媳?”皇上笑著搖頭,道:“我是用慣了元月,被你這一說才覺得像是有意偏寵。”她說完,太平看了眼李隆基身側,陪坐的王寰忙起身淨手,接過了元月的添酒匙。
待為皇上和太平添完,她又一一為在座的諸位公主添酒,到永泰那處時,永泰有意為難,打翻了兩次酒樽,直到太平出聲低斥,永泰才安生下來,眼中卻帶著敵意。我曉得永泰是為我的緣故,哭笑不得地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切莫在恃寵而驕了。
豈料,這個眼色,恰好被起身的王寰看到,她臉色一變,緊抿著唇走到我身前行禮。
我暗嘆自己作繭自縛,對她笑道:“側妃就不用為我添了,我不大吃酒。”王寰笑笑,蹲下身,自身後宮婢的青玉桶中舀出一匙,添滿了酒樽,又示意一側宮婢加了一個空酒樽,再添滿,才放下酒匙,舉樽,道:“姐姐雖還未進門,卻是未來的正妃,作妹妹的理應敬姐姐一杯。”她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眾目睽睽下,她如此謙卑,我若不飲此酒,卻有些說不過去了。
我咬咬牙,想著左右不過幾日的紅疹,便伸手拿起了酒樽,剛要喝時卻被身後人抓住了腕子。李隆基冷冷地看著我,道:“既有舊疾在身,就無需顧及這些俗禮了。”我蹙眉看他,正要說什麼,王寰已垂頭,對李隆基道:“是妾不懂事,王爺請息怒。”
李隆基挑眉看她,道:“本王何來怒氣?不過是關心永安的身子罷了,你起來吧。”王寰臉色微白,還要再說什麼,太平已笑著打斷,道:“隆基,聖駕前豈容你胡鬧,快回去坐下,”她邊說,邊對皇上笑道,“永安隨義淨大師抄書也有半載了,倒不如早讓她嫁入東宮,免得隆基時不時往雁塔跑,不成體統。”
我心頭一緊,撥開了李隆基的手。如今抄經半載,李隆基若再尋藉口,只會令人疑心,這賜婚的旨意能逃過一兩日,難道還能逃過一輩子?
此時,皇姑祖母忽然頷首,若有所思道:“按舊制,皇子皇孫一但納妃便要出宮,也該早些完婚了,以免日後臨淄王府沒有個正妃主事。”
我驚愕看了皇上一眼,李隆基也猛地放了手,似是極為震驚,連素來榮辱不驚的太平公主亦是沒接上話。諸位郡王被禁足宮中已有數年,卻為何在今日提出出宮一事?皇姑祖母輕描淡寫一句話,往往就夾帶出對繼承人的心思,放李成器等人出宮,莫非是要還政於太子,還天下於李家?
我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若太子登基,那婚事必有轉機,憂的是不知一切還能否來得及,在我未嫁入臨淄王府前,扭轉一切。
場面一時靜下來,在沒有人去看我與王寰的熱鬧,都陷入了不安的猜測中。
忽然,遠處有一匹馬奔襲而來,臨到了御前,馬上侍衛才倉皇跳下馬,臉色蒼白地跪在了台下,高聲道:“稟皇上,永平郡王中箭墜馬,已急送回帳內救治。”
我心猛地一抽痛,手扶著案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此時,哐噹一聲,元月落了手中酒樽,猛地站起了身,臉色驟白地盯著台下人,卻礙於在御前,不能出聲問詢。
皇姑祖母起身,蹙眉道:“是何人所為?”那侍衛澀著聲音道:“方才在林外,各位王爺和大人都各自帶著獵侍,說是要比試一番,不料林深樹雜,衡陽郡王竟失手,將張大人視作了獵物,搭箭而射,被永平郡王撲身擋了下來。”
眾女眷聽到此處,低聲驚呼,皇上也是臉色暗沉著,默了片刻才冷冷吩咐,道:“此事朕就不追究了,永平郡王傷勢如何?”侍衛忙道:“方才沈太醫看過,後背中箭,性命無虞。”太平冷哼了聲,接口道:“立刻將在場的獵侍杖斃示眾,本就是陪獵,不能及時提醒各位王爺和大人,就是死罪!”
我鬆了口氣,緊接著又如刀剜心般,痛入骨肉。
忽然,肩頭一重,李隆基緊攥住我的肩,力氣極大,我只覺得肩頭由痛轉麻,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面帶擔憂,出神地看著遠處密林,眸中卻極冰冷。
皇姑祖母又囑咐了兩句,無非是讓沈秋用心醫治,隨時將傷情上奏。因此一事,眾人都噤了聲,遠處叔父幾人護著張氏兄弟,張昌宗上了高台時,臉上毫無血色,被皇姑祖母一把握住手安慰了片刻,才回了皇帳。
待人都散了,元月已匆匆回了帳,我卻仍坐在原處發著呆。
因這意外,皇上本是下旨回宮,豈料張氏兄弟回了神後竟覺此番丟了顏面,定要獵足三日才肯回去,皇上無奈下,傳旨讓各位王爺和大人們後兩日都要小心,儘量陪著二人假意射獵,切莫再有何爭搶比試。
我在帳中坐立難安,恍惚了片刻,才出帳立在帳門處,看著營地中的篝火處,笙歌漫舞,白日的緊張氣氛已一掃而空,皇姑祖母難得興致好,朝臣王侯自然要盡心陪著。
“永安,”李隆基忽然出現在身後,低聲道,“我帶你去看大哥。”我心中一緊,沒有答話。半明半暗中,他臉上的神色極凝重,立了會兒才道:“不必擔心被人瞧見,我會陪你去,若是有人看見也不會多想什麼。”
我看他臉色,隱隱有不好預感,他又接著道:“他此時極為凶險,你若不去……”火光映照下,他眼中似已蒙了層水霧,“我怕你會後悔。”我猛抽了口冷氣,盯著他,道:“為何與侍衛所奏不同?”他扯唇苦笑,道:“此事重大,自然要在御前壓下來,先不說這些,跟我走。”他說完,先一步轉了身,我沒再猶豫,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永平郡王帳外,何福帶著個內侍守著,沒有過多的侍衛,似乎是刻意掩飾裡處形勢。他見了我微怔了一下,忙躬身行禮,將我們讓了進去。
帳中極安靜,我每走一步,心就跳得厲害一些,直到隨他繞過屏風,才見裡處的三人。
燈燭下,李成器靠在塌上,正在和沈秋低語議事,衣衫卻是整齊如昔…… 一側,元月正端了茶去,見我暮然一驚,自榻旁退後了兩步。
我定定地站住,一時心頭百般猜想,眼中卻再無其它。他亦是抬頭,微微笑著看我。
沈秋坐在榻旁,似乎察覺到元月的變化,回頭看了我一眼,輕嘆口氣,對李成器笑道:“可惜可惜,美人冒死來看,英雄卻完好無損。”說完放下箭頭,搖頭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李隆基立在我身側,低聲道:“別怪我,要怪就怪沈秋,是他出得主意。”他說完,與元月一起退了出去。
此時,帳中只剩了我和他。我看他抱歉神情,才慢慢理解眼前所見……原來他並未受傷,不過是謊報皇姑祖母而已。
想到此處,真是又氣又笑,想要轉身走,卻又狠不下心。即便未曾傷到,也必定是險象叢生,我又何必計較他對皇姑祖母的小計策?
他溫和地看著我,始終不發一言,我被他看得漸有些緊張,走到塌邊坐下:“為何要矇蔽帝聽?”
李成器看我如此認真,不禁笑意深了三分,道:“你不必再深究了,此事關乎重大,可真說起來,卻也不過是皇權爭鬥禍及內寵。”我不解看他,道:“究竟何人想要張昌宗的命,可真如人說的,是衡平郡王射的箭?”他淡淡地道:“當時在場的獵侍都已經死了,張昌宗驚嚇過度,昏了過去,自然也看不到。究竟是何人,還需細查。”
我聽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此事,眼前浮現張昌宗的臉色,不禁笑了一聲。他嘴角浮著笑,靜看著我,待我停了笑,才道:“剛才隆基和你如何說的?”我悶悶道:“說你命在旦夕。”他嘆了口氣,道:“若非如此,你當真不會來嗎?”
我被他這一問,一時說不上話,竟不自覺想起方才元月為他奉茶的情景,神色暗了下來。
若非如此,我會來嗎?
真的就能忍心不來嗎?
可即便來了又如何,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今日太平公主提出完婚一事,他日還會有別人提起……
我轉過頭,盯著地面,道:“元妃待你的心思,誰都看得出。況且,你日後必是姬妾成群,子嗣眾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卻能少了不少禍事。”
他沉默了很久,自背後抱住我,低聲道:“六歲時最疼我的叔叔被賜死,同年,皇祖母冊封我為太子,十四歲被廢太子位,十六歲母妃死得不明不白,至今不見屍身不敢祭拜,十七歲被來俊臣誣陷謀反,嘗盡了天牢中的諸多刑罰,九死一生活到如今。今日之事不過冰山一角,身為皇孫卻日日如履薄命,生死未知,這樣的我,無力再去承擔更多人的命,除了父親兄弟,”
他的呼吸極平緩,略靜了會兒,才接著道,
“還有你。”
三十六 圍獵(3)
我低著頭,眼眶燙得發酸。
他嘆了口氣,在我耳邊溫聲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同樣的話,七年前掀起的是心中隱隱不安,而如今卻有了另一層意思。
我靠在他懷中,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話,不禁想起在相府的情景。當年初入宮庭不知深淺,與他私定下婚約,如今眼見皇權咫尺,凶險難測……我與他,一個是武家郡主,一個是嫡皇孫,在外人眼裡是無上尊貴,可卻連命都不在自己手中,又何談其他。
兩個人就這樣靜了片刻,我忽地記起永泰的事,低聲道:“張九齡家中可有妻兒?”李成器道:“沒有。”我嗯了一聲,接著道:“永泰已到了出嫁年紀,皇姑祖母怕是要賜婚了,你知道她心有張九齡,我怕她不懂其中分寸,說出不該說的招來大禍。”
他沉銀片刻,道:“無論張九齡有心或是無心,永泰是注定要嫁給武家的,此事容我先想想。”我見他神情淡淡,想著此事也不急在一時,點點頭,沒再多說。
李隆基自屏風後走入,見我們猛地停了下來。他垂頭退後了兩步,低聲道:“姑姑來了。”
我忙站起身,感覺他握了下我的手,卻又立刻鬆開,示意我退到一側。
帳外已有請安的聲音,我與李隆基走到屏風外時,正有人挑了帳簾,太平明妹的笑顏撞入眼簾。我躬身問安時,李隆基也躬身笑道:“姑姑。”
太平掃了我兩個一眼,目光略在我身上頓了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隆基的偏寵真是厲害,怎不見王氏?”李隆基報以一笑,未答話,我忙賠笑道:“是我執意要來的,永平郡王也算是永安的師父,受此重傷理應來探看。”太平點頭,道:“你若不提我都忘記了。”她說完,繞過屏風,裡處傳來了噓寒問暖的交談。
我和李隆基對視了一眼,他低聲道:“言不由衷的小縣主,此番可是要謝我了?”我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唇角,低低一笑,抬眼看了看門口。
何福撩起帳簾,元月捧著茶水走了進來,我尷尬地笑笑,匆忙走出了大帳。
自契丹攻陷翼州,狄仁傑便被陛下再次起用,一年內連升數級,百姓歌功頌德,於各地立碑以記恩惠。
待到再見時,已是官拜鸞台侍郎,恢復宰相之位。
“狄公,”我自雁塔而出,正見狄仁傑行來,躬身行禮道,“恭喜狄公再次官拜宰相一職。”狄仁傑點頭,笑道:“一晃多年未見,小縣主也長大了。”
我看著這已過耳順之年的老者,心生了幾分感慨,道:“我一年年長大,狄公卻精氣仍在。這幾年,朝廷內外都在說著狄公的政績,不管身在高位,還是深入民間,都是百姓的福氣。”
狄仁傑笑著搖頭,道:“本是來見見故友,遇見縣主也算有緣,宮中楓林正是賞看時,縣主可願陪本相走走?”我見他眼中深意,點頭隨他一路沿著雁塔,向御花園而行。
此時已是楓葉漸紅時,御花園中移種了大片楓林,紅黃一片,煞是好看。
狄仁傑邊賞景,邊道:“方才面聖時,陛下提起縣主完婚一事,似是心情極好。”我暗自苦笑,道:“宮中為這場婚事早已籌辦了半月,到時一定是熱鬧非常,皇姑祖母自然歡喜,”我想了想,又接著道,“況且月前契丹退了兵,宮內大辦喜事,也算是應了景。”
半月前,王寰被斷出了喜脈,皇姑祖母大喜,又埋怨我遲遲不嫁,讓側妃搶了先,因此當眾定下了完婚的日子。因這一喜,皇姑祖母也提起了元月始終無所出,將清河崔氏的一對姐妹賜給了永平郡王,笑稱弟弟搶了先,做哥哥的理當也該早有子嗣才好。
這一道道旨意,在諸位叔父眼中,是陛下對李家的看重。接連賜婚的旨意,應證了年初圍獵時,陛下所說的讓太子子嗣出宮立府的話,李家舊臣狄仁傑再次入朝為相,也等於打壓了武家勢力。
狄仁傑含笑不語,沒再繼續這話。
“本相入京時,聽市井傳唱一首‘綠珠怨’,不知縣主可知此詩?”我想了想,道:“聽宮人私下議論過。”其實,不止是宮人私下議論,連皇姑祖母也曾為此事震怒。
年前叔父武承嗣搶了個朝臣的舞姬,豈知那人竟是個痴情漢,痴心戀著這舞姬,不肯娶妻納妾,卻礙於叔父的權勢不敢討回,只能私下寫了首‘綠珠怨’給這女子。
那女子見此詩心聲悲怨,無以為報,只能投井自盡。此事若到此為止,最多是叔父強搶他人心頭所好,烈女忠貞令人唏噓。可這被洛陽城中人嘲諷的卻是叔父,以他的xin情又怎會罷休,隨意尋個罪名,將那朝臣害死,連帶九族盡誅。
若是往年,此事絕傳不進皇姑祖母耳中,必是被人掩蓋下來。可今時今日,皇姑祖母身邊的張氏兄弟卻是太平的人,隨便幾句話,便讓皇姑祖母勃然大怒,當眾斥呵武承嗣,武家諸王無一敢回護。
我不懂狄仁傑為何提到此事,只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嘆了一聲,沉聲道:“此情雖可嘆,卻徒害了無數人命,再旖旎的詩詞,也不過是催命符罷了。”我聽這話,恍然明白過來,沉默了片刻,才盯著樹上火紅的楓葉,道:“一首‘綠珠怨’可流傳千古,但因此喪命的人,最多不過史書上一句‘族人盡誅’,若是情至如此,不如盡忘的好。”
狄仁傑笑看我,道:“縣主常年在陛下左右,果真比尋常人看得清楚。”
我鄭重地行了個禮,道:“皇權咫尺,絕不敢妄動。狄公為朝堂事如此勞心勞力,無需再憂心這種細微小事,”我見他寬慰的笑,苦意漸盛,又補了句,“狄公錯過了一年前的喜事,此次永安的完婚日,可要好好喝幾杯,也算是還上了當年拜相宴的酒。”
此事說罷,我又陪著他走了會兒,便告退回了宮。
進了房,李隆基已坐在書桌後,隨意翻著我抄的經卷,他見我回來抬頭笑了笑,又低頭繼續翻著,似是極有興趣。我走到書桌一側,拿過他手中經卷,道:“王氏身懷六甲,你還往我這裡走,她若心中有氣,豈不影響胎兒。”
李隆基翹起二郎腿,隨意道:“她身懷本王的長子,喜還來不及,又何來的氣?”他見我不說話,又道,“身懷長子又是望族之女,若是太過寵愛,日後再入門的女眷地位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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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接連兩句,弄得啞口無言,只苦笑道:“朝堂權謀,後院女眷,你倒是都心中有數。”他見我語帶怨氣,撐著下巴看了我會兒,道:“聽著你語氣不善,該不是怨我先偏寵她,讓側妃先有了骨肉吧?”
我沒答話,走到妝台前,自奩盒中拿出個紅錦布包著的物事,放到他面前道:“這是給王寰的。”他打開見紅錦布,見是個金佛,愣了下,道:“這是義淨大師贈你的金佛,你給她做什麼?”我將那布包好,塞到他手裡,道:“送別的顯不出誠意,這個恰到好處。”
他盯著那東西看了片刻,輕聲道:“王氏入門已有一年,若始終無所出,太原王氏必有微詞。”我點頭,道:“我知道,況且王寰不止是望族女,她的父親手握兵權,必會是你日後的倚仗,”我想了想,又補道,“況且王氏一旦有了長子,你若再娶,太原王氏也絕不會說什麼。”
此時,宜喜入內探問,李隆基是否要在此用膳,我剛要拒絕,他卻先點頭應了。
我無奈看他,他佯裝未見,悠哉地喝了口茶,道:“我半個月沒見你了,” 說完,放下茶杯,將金佛回遞給我,道:“聽人說你新添了個妹妹,這算是本王借花獻佛,賞她的。”
待用過晚膳,他又與我擺了一盤棋,不緊不慢地品茶下棋,直到夜極深了,才被我連輸帶哄的趕走。我正收拾著殘局,就見婉兒衝進來,面色青白著看我,宮婢內侍忙躬身退到一側,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