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蘑菇被這陣仗嚇了小小一跳:“……啊?”
四目相對,她隱約在他眸底發現了一抹余悸。
他緊緊盯著她,眼前卻殘留著另外一幅畫面——她失落地蜷縮著小小的肩膀,像失了巢、淋了雨的小動物,一步步離開他的世界。東廂分明已經被他一把火燒盡,方才那一刻,過去與現在卻在他的眼前重疊。
他彷彿看到了她重傷之後心灰意冷的模樣。
抓在她肩上的手指更加用力,將她掰轉過來,摁進懷中。
寧青青猝不及防,鼻尖狠狠撞上了他的胸膛。
硬得要命。
險些撞出了淚花。
“不是趕你走。”他的語速比平日快了少許,重複道,“阿青,不是趕你走。”
摁住她後背的大手更加用力,好像要把她嵌進他的身體裡面去。
寧青青暈乎乎地揚起臉來。
四目相對。
“謝無妄……”她懶懶地拖長了聲音,“這是我的院子,只有我趕你走的份,明白嗎?”
他恍惚了片刻,黑眸漸漸恢復了清明,像是從不太好的夢境中醒來。
“呵。”他的唇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這是誰蓋的院子?過河拆橋?”
寧青青:“……”
她過河拆橋,他高興什麽啊?
他忽然垂下頭來,吻她額心。
寧青青被他這一通王八拳徹底打懵了。
見她沒有閃躲之意,他得寸進尺,俯身偏頭,銜住她花瓣一般的唇。
謝無妄在吃她這只蘑菇的時候,向來是不會溫柔的。
她能感覺到他原只是想要溫存地吻她,然而野火很快便燎了原,她被他摁在了書牆上,輾轉親吻。
身後的書架與書脊觸感奇異,是陌生的感受。
她被他吻得心動不已。
他的技巧極為精湛,那股冷香又是最讓蘑菇神魂顛倒的味道,她漸漸失了神,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裳,溫溫軟軟地回應他。
她甚少回應他,因為每次親近,她都會被他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殺得手足無措,反應總會慢半拍,只能被動跟隨他的節奏浮沉。
今日她的表現倒是不錯,大約是因為事先對謝書生起了色心,所以有些色膽包天。
她溫柔的回應讓他的呼吸變沉了許多,挺拔沉重的身軀將這只又小又軟的蘑菇抵在書牆上,不留一絲空隙。
在她感覺到他開始不對勁的時候,他低啞地壞笑一聲,薄唇擦過她的唇角,落向耳際。
“阿青,”好聽的聲音在她耳周遊移,“你看,我這麽壞,這麽硬實,沒有什麽傷害是我承受不住的。無論任何時候,只管放放心心傷我,切勿自傷。”
她此刻有些迷糊。心跳得很疾,呼吸也很亂,聽著他這話,心中半懂不懂。
她抬手去捧他的俊臉,還想親。
謝無妄卻及時收了手。
他摁著她的腦門,退開了一尺距離。
他啞著聲道:“不讓你留在這裡,就是怕一發不可收拾。”
寧青青糯糯地拖著腔調“嗯”了一聲。
她很喜歡方才的親吻。分明心動也情動,卻沒有激起曾經的苦痛。
她正在被治愈。
“我去大木台修煉。”她說。
她的唇被吻得色澤豔紅,微微腫起一點,分明只是溫柔平靜地說話,卻像含著嬌、帶著嗔。
謝無妄眸色發暗,將她攔腰打橫抱起來,大步踱向木台,放進松軟的窩巢中。
忍了又忍,終於撐著木巢邊緣立起身子,決絕離開大木台。
他沒忘記,今日還有要事。
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側門後,寧青青回了回神,繼續處理小山一般的妖丹。
她其實更想去救治活的妖獸,但是如今外頭風雲詭譎,敵在暗、我在明,實不宜在外面亂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以晉階為重。
也不知道板鴨崽此刻怎樣。
她一邊幽幽想著,一邊乾脆利落地解決掉一枚又一枚妖丹。
謝無妄在側門處默立了片刻。
見她已開始心無旁騖地修煉,他眸光微閃,袖中手指微動,提足,走向正屋。
他的動作無比自然,行雲流水一般打開牀榻前後的木屜,闔上長眸回憶片刻,嫌棄地抿著唇角,將她收攏到一處的那些雜物一件一件複歸原位。
妖丹、木頭屑、蝴蝶翅膀、堅韌蛛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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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目不忘的本領,頗為好用。
放置好雜物,手一揚,自乾坤袋中倒出一堆桂樹枯枝,把所有的木屜塞得滿滿當當,手指撥了幾下,與原先再沒有任何區別。
左右看看,還算滿意。
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勾著笑,若無其事地從袖中取出那張寫有“禮賢下士”四個字的宣紙,放回小木格中。
留下一線縫隙。
退後幾步仔細打量,確定絕無紕漏,這才心滿意足地踱出正屋,到東面書牆那裡取出幾冊卷宗,漫不經心地讀了起來。
*
天黑時,落了雨。
寧青青把大木巢立在雨簷下面防止淋濕,然後繞進正屋。
路過走廊時特意瞥了一眼,見謝無妄仍坐在書牆下的長木椅那裡看書,神情極為專注。
她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決定不要招惹他。
在夜裡,這個男人會瘋得特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