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能想得這般周到。
浮屠子搖頭晃腦,自愧不如。
他沒忍住,趁寧青青更換出行衣裳的時候偷偷給謝無妄傳了個音。
“道君哪,夫人待您一腔深情,當真是感人肺腑!一提到您啊,她就笑成朵花兒!那笑容,就連屬下也被感染得滿心歡喜!”
謝無妄難得很快就回復了傳音,聲線懶散,嗤道:“出息。這種小事,勿再擾我。”
身為道君身邊第一大間佞,浮屠子準確品出了君上由衷的愉悅。
北臨州距離聖山足有一萬三千裡。
浮屠子帶著寧青青瞬移,行了一日一夜才抵達這片廣袤的平原府地。
這裡離萬妖林很近了,遙望北面,能夠清晰地看見那片終年籠罩著烏雲的地域。
泥沼、毒瘴、焦林、火山、冰川……
是一處不適合生物生存的死亡之地。
浮屠子隨口感慨了一句:“明明是靈獸,卻自甘墮落成了妖獸,活該沒好日子過!”
萬年之前,開啟靈智的飛禽走獸與人類相處還算融洽,要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林中修行,要麽接受人族的馴化,成為坐騎、靈寵。
但獸類畢竟是獸類,最初只是偶爾出現傷人的事件,後來便像瘟疫感染一般,越來越多的靈獸開始嗜血嗜殺。
妖化在一夜之間徹底爆發,幾乎所有戰獸靈寵齊齊反噬主人,一場災變浩劫令整個仙門元氣大傷,不知隕落了多少大能,才將妖獸驅逐封印到了萬妖林。
在那之後,人族與妖獸水火不容,見面就是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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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青青聽得一愣一愣。
原來,以前的人們,曾經和毛茸茸和睦相處過。
真是一個美好的時代啊。
“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呢?”寧青青問。
浮屠子聳了聳肩膀——他胖到沒有脖子,所以這麽一聳,就像烏龜把腦袋縮進殼裡一樣,整顆腦袋都沒了。
寧青青禮貌地忍住了笑。
“天知道啊。”浮屠子歎息望天,“大概也只有天知道了。夫人我給你講,這世間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蛇蟲鼠蟻,咱道君是無所不知……”
長達半炷香的馬屁之後,浮屠子總算說到了正題:“就連這麽英明神武的道君,也放棄了追查當年的真相。畢竟誰也無法與妖獸溝通。”
寧青青臉上露出了縹緲的笑容:“是嘛?”
蘑菇忍不住想把菌絲翹出來,翹上天去。
誰也無法和妖獸溝通?
她就能嘿!
她笑眯眯地望向前方的北臨州。這一帶非常適合畜牧,放眼望去,入目皆是碧綠連天的草場,草場上密密地分布著大群的牛羊,像雲朵一樣,在視野中飄來飄去。
昨日臨時抱佛腳,從謝無妄那裡學了個冷門知識——這無窮無盡的牛羊還有另一個用處,那便是充作阻攔妖獸的肉盾。妖獸嗜血成xin,定要殺死視野中的一切活物才肯罷休,所以就算前線城池破了,大批的牛羊還能暫時拖住它們的腳步。
在它們大肆殺戮牛羊之時,收到消息的修士便會及時趕到,斬妖除魔,避免更多城池受害。
死去的牛羊也不會浪費,可以製作成肉干……好像哪裡有點不太對。
寧青青抿了抿唇,和浮屠子一起降落在最近的城池外。
這裡是萬妖林前線,城池與城池之間連接著灰色的巨石城牆,灰長城上設有封印,十分堅固。
一人一菇進入簡樸的石頭陋城,驚奇地發現街道上一個人影都不見,那些搭成了墳包形狀的石屋全都緊閉著門。
正在大眼瞪小眼(寧青青大眼浮屠子小眼)時,半空傳來清越的颯鳴,一隊白衣劍修嗖嗖嗖地從城池上方掠過去。
片刻之後,落在最後的那個劍修折返回來,懸在離地一尺的地方,劍在腳下微微搖晃,他皺著眉,很不耐煩地呵斥道:“瞎了嗎,起了狼煙還在這裡發你媽的呆呢!不知道妖獸來了嗎!想死滾遠些死去,別汙染了肉材!”
這一帶只有一處封印缺口,化神以上的妖獸出不來,所以駐防的宗門多是些小門派,修士修為不高,自然不認識大內總管浮屠子。
浮屠子吊高了一對綠豆眼。
正要說話,卻見這白衣劍修的視線飄到寧青青臉上,不動了。
凶惡的表情來不及收起來,劍修憑空噎了個空氣嗝,耳朵迅速泛起了紅色。
誰,誰他媽能告訴他,為什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會降了個仙女下凡?
寧青青正一臉認真地感慨:“就是要這樣的態度,我們才能吃到放心的牛肉干啊!”
浮屠子:“……”不是,夫人,你我是什麽身份,居然被一個底層小修士吼了,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歪掉了啊?
劍修紅著臉僵著嗓,視線飄開不看寧青青,嘴裡一板一眼地說:“不是說笑。五十裡外的西城被一頭化神級別的犀妖攻破了,很危險,這樣,我先護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去。”
浮屠子幽幽地歎了一口長氣。
胖手一撈,把寧青青撈回了法器大算盤上,催動靈力,嗖一下掠向西方。
他生無可戀地對寧青青說:“我人在這兒,耳朵裡聽到了消息,就得負責這勞什子事,解決得不好還要問我責。你家道君這律法,恁不近人情!”
剛才還是‘咱道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