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又去了液息池,折騰沒了半條命。
再然後,一刻不歇地來到了這裡,與界主黃小泉對上。
他做這些事情,很顯然並不是為了她。
所以謝無妄一定另有算計。
寧青青定了定神,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謝無妄不傻就行,再聰明的蘑菇,也帶不動豬隊友。
心神一松,右鎖骨下方的刀傷立刻發作起來,火辣辣的撕裂劇痛讓她垂下了眼角,後背一滴接一滴滲出冷汗。
她委屈巴巴地搖晃著識府中的蘑菇,把側夫人家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個遍,不僅株連九族,還連帶著側夫人家的瓶瓶罐罐也一並痛罵了一通。
措辭激烈毫無節操,聽得器靈瑟瑟發抖。
“轟——”
那一邊,界池之中熔岩翻騰,映得謝無妄絕色的臉龐更加冷白。
他的唇角勾著笑,眸色卻隱隱有些冷戾,顯然是想要速戰速決。
他出手極為狠辣,不施術法之時,那些嫻熟利落的殺技展現得絲絲分明,望之令人心驚肉跳——謝無妄這一身本事,是殺出來的。平素有超絕的道法遮掩,旁人只知道他的手段異常乾脆利落,頗有幾分雅致風骨,此刻沒有了靈力,便能清晰地看到那份刻入骨髓的張狂冷酷。
與這樣的謝無妄相比,黃小泉的戰技就像花拳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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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此地乃是滄瀾界,身為一界之主,他在這裡就是無敵的存在。
謝無妄的殺招落在黃小泉身上,並不能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只是令整個界池漩渦激蕩,翻卷起黏稠的漣漪。
“在界池中戰鬥,力量不會逸散。”側夫人彎下脊背,偏著頭在寧青青耳畔說道,“沒有卸力的余地,每一擊都只能硬捱。你猜猜,謝無妄能撐得幾時?”
話音未落,便見漩渦中的黃小泉終於接下謝無妄當胸一擊,雙掌對撞,黃小泉身後的漩渦蕩出圈圈漣漪,謝無妄卻是胸骨凹陷,嘴角湧出鮮血。
“強,真是強啊。”側夫人目露感懷,“這麽強的謝無妄,怎就有了你這個軟肋呢,還真是令我特別失望。為了把他弄下界池,我可是預先設下了無數連環計,如今卻一個也用不上了,真是白費了許多功夫。”
寧青青覺得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有一點冷。鎖骨下的傷口不算深,卻一直在滲血。血就是生機,流多了整只蘑菇就蔫了。
不過她的腦子卻更加清醒。
設下怒乾坤之陣時,這些敵人顯然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佑餌罷了,甚至沒怎麽管她死活——要不是她機智地與魔皇周旋,憑本事保下自己小命的話,早在那時,她就已經變成一具只會嗷嗷叫喚的魔屍了。
謝無妄也曾直言,那日若是寄如雪拿她威脅他,他只會毫不猶豫地爆了乾坤陣。
那麽今日,側夫人怎麽又會選擇鋌而走險,直接捉了自己來威脅謝無妄呢?
短短幾日之間,是什麽改變了敵人的想法?是什麽讓敵人認定,自己在謝無妄心中非常重要?
答案呼之欲出。
妄境。
寧青青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看來,她的後手果然留對了啊。
目光不動聲色,輕輕拂過腰間的乾坤袋。
失神的片刻,界池之中再度黑浪翻湧。
黃小泉的“無敵”終究是有上限的,這個上限,便是滄瀾界自身的力量極限。
一界至尊與天下共主殊死對轟,謝無妄強悍的道體慘烈破損,黃小泉卻也好受不到哪裡去。只不過,他所受的傷害都是由整個滄瀾界來承擔,準確地說,由這一方凝聚了全界之力的界池來承擔。
界池猛烈搖晃,清晰地呈現出一道又一道奇異裂痕。
謝無妄在與一界之力對抗,他渾身裂傷,與黃小泉身後的界池逐一對應。
兩敗俱傷。傷勢迅速加深。
界池之中無從卸力,這些恐怖的傷害拳拳到肉,謝無妄尚未痊愈的身軀再遭重創,界內亦是地動山搖,空間不穩。
漩渦轉得更疾,將殊死相鬥的兩個人死死吸在漩渦中心,就連轟撞的力量也無法讓二人挪動分毫。
兩個人,都已深陷局中,大有同歸於盡之相。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寧青青感覺到自己身後的側夫人放松了很多。
似乎是因為勝券在握,所以下意識地籲了一口氣,壓在寧青青頸間的匕首也稍微移開了些。
寧青青手指微微一動。
封印解除!
寧青青絲毫遲疑都無,在身體能夠動彈的第一瞬間,立刻調動了足量的醉花蜂,混上蚯蚓波動,通過器靈狠狠探出菌絲,扎向側夫人的側腰!
指尖觸到了對方的身體。
隔著喜袍略顯厚重的布料,寧青青清晰地感覺到一個堅硬的觸感傳回來。
側夫人的腰雖然不粗,但卻沒有半分纖細柔軟,而是硬幫幫,平坦坦,像一截收束的木頭。
這,不像是一個女子的身體。
寧青青腦海中瞬間浮起了側夫人不久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謝無妄將我帶出老遠,竟是一下也沒碰著我。可惜啊可惜,倘若不是這般為你守身如玉,想必早已察覺了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她”是個男人。
念頭轉動的瞬間,寧青青蓄足了力量,狠狠用後腦杓向身後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