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未發生之時,他也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為了她冒險進入妄境,還把自己折騰得這般淒苦,當真是不可思議。
事到如今,再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阿青,我心中有你。”
她的小手被他攥在掌心,他唇畔的笑容風華絕代,他低下高傲的頭顱,垂眸凝視著她,眸光熾烈。
他想要死死擁緊她,想要吻她花瓣般的唇,更想讓她好好重新說一遍,他究竟行是不行。
“回來,我再不讓你傷心,你我再不分離。”他沉聲佑哄,“我們回家。”
寧青青眨了眨眼睛。
拍臉已經拍不醒這個入戲太深的家夥了。
她用溫暖柔軟的掌心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笑銀銀地對他說:“妄境已經結束啦,快點醒來,別再難過了。我知道你想要好好安慰她,想要替她彌補遺憾,對不對?”
他抿唇不語,用目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她說道:“你真好。不過不用遺憾,她已經什麽都不需要了。她喜歡那個院子,喜歡躺在大木台上曬太陽,那都是因為她喜歡他啊。若是喜歡他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那麽她待在院子裡、躺在木台上,只會讓她更加疼痛難過,明白嗎?”
他的眸光重重一晃,彷彿心頭的巨浪拍上眼眸。
“謝無妄,”她的聲音清清甜甜,“自從他把一個女子帶回去,住在那裡,玉梨苑就已經不是她的家了,我們永遠無法帶她回家,因為她已經沒有家了啊。傷害無可挽回,那樣結束,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她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醒來,別難過啦!”
字字句句,像是鈍刀子割在謝無妄心口,疼痛如陰雨般綿密,無休無止。
她,笑得那麽甜,眸中一絲陰霾也沒有。
這團柔軟的光芒,曾在無數個日夜溫暖著他那顆冷硬殺伐的心。
他不會放手。他怎麽可能放手。他為什麽要放手?
雙臂一點一點絞緊,像無聲的藤蔓,將她死死團在自己的胸口。
寧青青被他摟得很不舒服。他的身體過於堅硬結實,還燙,就像一塊燒紅的大烙鐵,袍子上染了許多血,有些板硬——他殺人不見血,這些血都是他自己的。
這麽抱著她,就像把她嵌進他的血肉中去一般。就算他不嫌疼,她也十分難受。
“阿青,是我傷你。”攥住她肩膀的大手微微顫抖。
看在他那麽好看的份上,她給足了最大的耐心,認認真真地安撫他:“我們已經離開妄境了,你沒有傷害我,你很好,你和妄境中那個謝無妄不一樣。你盡管放心,我永遠也不會像她那樣傻乎乎地把真心捧出來讓別人踐踏的,誰也傷不了我。”
然而謝無妄並不領情,他依舊用那種略有些偏執的目光盯著她,他眸色暗沉,嗓音沙啞,似是鈍痛難耐:“阿青,我心中從未有過別人,我也沒有碰過別人。玉梨苑是你的家,別不要它。”
……別不要我。
他將她擁得更緊。
“我說,”寧青青憂鬱地垂下眼角,“謝無妄和寧青青的故事,已經結束啦!”
他啞聲笑:“阿青,沒有結束,你和我,永遠不會結束。”
寧青青:“……謝無妄你還好吧?哪有這麽傻的蘑菇啊!”
她瞪著這個腦袋不清醒的家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腦袋有問題的家夥待在一起久了,說不定會被傳染。
見她露出明晃晃的抗拒神情,深諳談判之道的謝無妄狠狠定了定神,一咬舌尖,壓下心頭翻湧的暗潮。
不能急於一時。
他有大把的時間,陪著她哄著她,彌補曾經的傷害。
操之過急,會嚇跑她。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壓下所有情緒。
他緩下聲,平靜地佑騙單純的蘑菇:“我的意思是,這世上,會說話的蘑菇只有你和我,所以,你只有待在我身邊才安全。”
寧青青轉了轉眼珠:“……哦?!”
她帶著一點點狐疑,小心地觀察他。
他看起來似乎已經擺脫妄境的影響恢復正常了,他的目光又變得像平日那樣慵懶淡漠,他輕輕把她從懷裡推出去,扶她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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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離開粘了許久的懷抱,半邊身子有一點空,也有一點涼。她無辜地看著他。
“你不是我的孢子。”他輕笑,一字一頓,“我沒有孩子。”
及時撇清關系。
她恍然:“對哦!你……”
她及時憋回了‘不行’二字。
他這麽坦率,這麽真誠,寧青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她向來都很善良、很懂禮貌,就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件事上老是揭謝無妄的短……
以後不要再說他不行了。
自己心中清楚就行。
她彎起眼睛衝他笑:“嗯!謝謝你幫我解決了心魔!”
彷彿有陽光照進一片陰鬱潮濕的心底,謝無妄周身泛起暖暖的懶意,下意識地勾唇:“小事。”
恍惚的瞬間,他不禁自欺欺人地以為回到了從前。她的笑容那麽甜,她心無芥蒂,全然地信任著他。
周身一輕,遍身傷痛彷彿不複存在。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飲鴆止渴。
沒有關系,他有信心,將這砒霜一點點化作蜜糖。
“走吧。”他偏了偏頭,語氣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