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著火氣,凶狠地拽他的腰封。
衛今朝:“……你在做什麽?”
“謀殺親夫!”拽了幾下沒能拽開他的束帶,她發狠地垂下頭去,用牙齒咬住那錦布撕扯,“讓你死在牀上,我好隨沈修竹私奔啊!”
衛今朝:“……”
他像見鬼一樣盯著她,盯了一會兒,咳嗽著笑出了聲。
他捉住她,翻身把她掀進了金絲榻裡面,囚在雙臂之間。
他盯著她,發著狠笑:“梅雪衣……梅雪衣!”
“衛今朝。”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我不喜歡沈修竹,更不會跟他走。”
他死死盯著她,好像要用目光剖開她的畫皮,剝出她的真心。
他忽然問:“那我呢?喜歡我嗎。”
梅雪衣呼吸微滯,眸光晃了晃。
兩個人距離太近,視線相接,他那幽黑的目光彷彿能望穿她的眼底,讓所有心思無處遁形。病態的深情如山如海,太沉,壓迫著她,讓她一時無法輕松地開口說出虛假的甜言蜜語。
她的片刻遲疑落在了他的眼中,他勾了勾唇:“沒關系。孤不介意。”
他翻身起來,坐在金絲軟榻旁邊,收斂著氣勢。
梅雪衣感到心底空蕩蕩的地方落進了一枚小石子,有一點細微的墜痛。
她坐起來,輕輕把雙臂從他腰側環過去,擁住他。
他拿開了她的手:“不必勉強。孤不急。”
都稱孤道寡了還說不急。
他緩緩揚起了下頜,聲音平靜:“若選擇跟他走,那你會死。孤……迫不及待想要殺死你,沒有說笑。”
她能感覺到他在壓抑著翻騰的情緒。
他在折磨他自己。
梅雪衣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後心。
“只要不離開你,你就會護我平安,對嗎?”她輕聲細語。
他的身體悶悶顫了下,低沉堅定的聲音貼著她響起:“對。”
好吧,有這句話她就放心了。在這昏君身邊,吃的是珍饈美味,穿的是綾羅鮫緞,行軍路上還能每日泡鮮花浴,想要天材地寶大可以向他開口……離開他?她是瘋了還是病了?
若說那牀笫之事,他這張臉好看得叫人眼暈,放在從前恐怕是會被她搶回天魔宮的。也不好說到底是誰佔誰便宜。
總之,只要她對他沒有動心,不去深想自己並不是他心中的‘梅雪衣’,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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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麽?呵,血衣天魔只不過是見色起意而已。
她再一次把雙臂環過去,摟住他勁瘦的腰。
正待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了匆促的腳步聲,一名近侍在得到許可之後,垂首上前稟道:“沈副將求見陛下。”
衛今朝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個沈修竹!讓他進來。”
梅雪衣依舊摟著他,他輕輕拽了下她的胳膊,沒拽動。
他側過小半幅俊臉:“王后,沈修竹要進來了。”
她一動不動,懶聲道:“怎麽,昏君還要顧忌在臣子面前的形象嗎?”
他啞笑出聲,不再管她,任她像一條無骨藤蔓掛在身上。
在沈修竹踏入輦車之前,梅雪衣還是松了手,一本正經地坐在昏君的身旁。
“陛下!”沈修竹滿面急切,“金陵小世姬殺不得啊!臣願以死相諫,求陛下收回成命!”
看著他這副模樣,梅雪衣不禁想起了衛今朝對沈氏一門的評價——忠臣良將。
其實她也知道殺死趙潤如實屬不智。當然和昏君也不好談什麽智不智。
如果趙潤如死了,那麽從今往後,再也無人會選擇與衛國談判,任何人舉旗造反,都是師出有名。
就算不談將來只說現在,眼下若是殺了求和使者,那麽金陵國再無退路,只能傾力一戰——衛今朝打的是快準狠,深入敵國腹地,補給斷絕,若金陵不惜一切代價,用血肉把這支衛國軍隊拖進泥沼的話,衛軍早晚是個全軍覆沒的結果。
梅雪衣托腮看著昏君。
他微眯著眼睛,目光深邃難測:“趙潤如必須死。”
沈修竹疾疾把局勢分析了一遍,他心急如焚,額頭上密密麻麻爬滿了晶亮的小汗珠。
“你說的這些,孤都知道。”衛今朝轉了轉黑玉扳指,垂眸啞聲道,“可是孤說,她必須死。”
一字一頓。
“陛下!”沈修竹重重叩首,“三思啊陛下!家父若在此地,定也會以死相諫啊陛下!”
衛今朝用一根瘦長的手指點著額角,聲線平平緩緩:“孤令定國公死守契殊邊境,他若敢離開一步,孤便會取他人頭——沒他死諫的份。”
沈修竹:“……”
他憂心如焚,視線一轉,落到了梅雪衣的身上。
她正在一臉無所謂地吃漿果。
“王后!勸勸陛下啊!”沈修竹咬牙道。
梅雪衣抬頭,漫不經心:“沈世子說得很有道理,照理說,金陵小世姬的確不應該殺。可是陛下是因為她冒犯了我而降罪於她,我若說情,豈不是令陛下寒心?在我心中,沒有什麽能比陛下開心更重要。”
兩個男人的目光微微錯愕,都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衛今朝的唇角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然後迅速抹平。
他點點頭,動了動手指:“既然王后也為她說情……如此,便留個全屍。重喜,把鳩酒交給沈世子,由沈世子來送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