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它需要緩緩。
寧青青見這個家夥沒聲了,不禁得意地彎起了眼睛。
低等生物,果然是頭腦簡單,一眼就看透。這種低劣的打壓、貶低手段,簡直不堪一看。
耳旁終於安靜下來,她細細碎碎地耐心汲取那些清涼甘美的養分,小心地將它們一點一點鞏固在自己灰黑乾癟的身體裡面。
溢出菌絲的右手食指指甲,已在不間斷的滋養下漸漸膨脹飽滿起來,恢復了瑩粉潤澤。
只不過現在她面臨一個選擇——是繼續這麽一點一滴滋養身體的其余部位,還是將養分供給菌絲,讓它變粗變長?
寧青青搖晃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嗯,身為一只聰明成熟的蘑菇,應該考慮長遠些。
先把最重要的、招牌的菌帽修好,然後專注發育菌絲!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謝無妄隨意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指點著額側,等待屬下將探得的消息一一報來。
煌雲宗這個死掉的黃小雲,有些意思。
就在不久之前,她曾懷過一次身孕。
無論如何逼問,她都不肯說出讓她懷孕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沒等父母拿出個章程,為了維護那男子,她竟偷偷用十分激烈的手段強行流掉腹中胎兒,弄壞了身體,從此再不可能受孕。
煌雲宗主氣得夠嗆,盛怒之下,險些失手殺死女兒。
簪就是那時候斷的。
簪子是那男的送黃小雲的定情物,斷簪之後,她把自己關在屋裡再也不出門。
後來三位至親慘死,黃小雲也沒有表現出絲毫傷心,與往日一樣,陰鬱沉悶,不與旁人多說話。
昨日她曾出過一趟門,回來之後就把自己吊死在屋中。
謝無妄聽完屬下匯報情況,似有些走神。半晌,他將兩截斷簪合在一處,慢條斯理地用絲線扎起來,收進乾坤袋。
簡單地交待典刑官幾句之後,謝無妄起身,返回聖山。
他並沒有回玉梨苑。
他了解寧青青,知道她的氣沒消那麽快,沒必要早早回去看她冷臉。
昨日那肆虐七千裡的狂火,引來了各方緊張的視線,正好借此機會敲打一番。
先辦正事。
眸光淡淡劃過暖融的玉梨苑,落回山巔。
反正她永遠好好待在那裡,什麽時候回去都一樣。
廣袖一拂,他踱向正殿。
身上自然散出的威勢,令左右齊齊俯首屏息,悄步跟隨。
他高坐乾元殿上首,漫不經心地處理公事,一坐便是整整三日。
忙正事時,他從來不會分神去想旁的。
各大宗門世家的使者陸續趕到,惶恐、心虛、試探,居高臨下望過去,各色心思一目了然,甚是無趣。
他淡笑著,時不時溫聲說上一兩句話,嚇白一兩個人的臉。
打發了南疆三宗的來使之後,謝無妄眉梢微挑,望向浮屠子。
他發現這胖子的目光不止一次落向案角。那裡放著他的傳音鏡,三日來一次也沒有亮過。
“右前使。”他慢條斯理地扶著案桌,傾身,“你很清閑?”
浮屠子的胖臉上立刻堆滿了訕笑:“沒有沒有!”
綠豆眼不自覺地又瞄了一眼那傳音鏡,背過身,偷偷撇了下嘴角——分明是道君自己總看那八角傳音鏡,還說別人閑?
“到東淮秘境,取煉神玉。”謝無妄眼皮微動,淡淡瞥他一眼。
浮屠子一個激靈立定:“鎮境的煉神玉?取了鎮境之寶,東淮秘境就廢了呀。”
“那又如何。”
浮屠子小心地瞥著謝無妄淡笑的唇角,胖臉上不禁擠出了苦兮兮的笑。
“是——屬下遵令。”
反正,總是他來做壞人唄。東淮秘境隸屬淮陰山,自己這個聖山右前使出手廢了淮陰山一個大秘境,往後章天寶在淮陰山的日子恐怕難過嘍!
道君這是給誰出氣,自不必說。
而且夫人的修為卡在元嬰大圓滿也好些年了,煉神玉對晉階很有益處。
浮屠子圓潤地滾出乾元殿,直奔淮陰山地界辦事去了。他倒是巴望著道君與夫人盡快和好——旁人平日沒侍奉在道君面前,感受不及他深刻,這些年來他早已摸透了,但凡道君與夫人鬧了不快,倒霉的總是自己。
做人手下,真難啊!辦差事,真苦啊!
這趟毀人根基有損陰德的差事做下來,不知又要被人扎多少小草人。
“嗚呼哀哉!”
他這麽胖,一定就是被人咒的!
浮屠子一來一回,用了七日。
他圓溜溜地帶著滿身風塵滾了回來,將裝在靈匣中的煉神玉捧上謝無妄案頭。
偷眼瞥著,見這位心思難測的道君似有不滿。
“誰讓你這麽急,我手上正事未完。”謝無妄翻動著指間的公文,輕嘖一聲,“煉神玉存不得久,誤事。”
浮屠子:“……”呵呵。
要真不急,怎不早說?
他把圓臉擠成一只金元寶,目送道君大人拿起靈匣,大步踱出乾元殿。
到了那黑沉沉的巨門處,高挑玉立的身影驀地一頓,背著光微側過臉,語氣淡淡:“昆侖、淮陰山各打五十板而已。”
浮屠子:“道君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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