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罡原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但被公良瑾這般淡淡地看著,不覺便慫了眼神,額頭滲出幾絲細汗。
他努力撇了兩下唇角,仍未能提起氣勢,只撇著嘴道:“怎麽了,顏喬喬她給我拋了許多妹眼,又用眼波暗示我跟她出去玩,我當然就跟去咯。這算得了什麽,別說我什麽都沒乾,就算我真幹了什麽,那也是她勾飲我。”
顏喬喬冷笑出聲,正待開口,一道手臂攔在了身前。
她怔怔低頭,看到一只修長的手。皮膚蒼白,能看出青色的血管。腕骨漂亮,姿態隨和,卻有不容質疑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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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喬喬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被人護在身後是什麽時候。
眸光微震,她望向公良瑾的背影。
清雋、溫雅,如松如竹,抵禦一切寒霜。
公良瑾並未發怒,只淡聲道:“酒後胡言,亦是欺君。幫林二公子醒酒。”
“是!”
只見國字臉侍衛曲起食指,指節以嫻熟流暢的手法碾過林天罡後背幾處痛穴。在他開口慘叫之前,蒲扇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那邊收拾林天罡之時,另一名青衣女官將手中托盤呈上。
“這是顏小姐用過的筷箸、碗碟、酒杯,屬下在杯中測到藥物殘留,可以確定是情藥,已派人將其中一份送往禦醫署詳細查驗。”
公良瑾頷首,望向面容扭曲的林天罡:“酒可醒了?”
“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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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乾脆利落就招了出來。
“是,是從神嘯國那邊弄來的宮廷秘藥,服下之後,會讓人情欲大動,把、把靠近自己的人錯看成自己心儀之人,乾柴烈火一點就著。是我讓人給顏喬喬下藥,誰叫她,誰叫她看不起我!等到失身於我,我讓她怎麽再擺那副高高在上的得意勁兒!”
雖然還未最終證實,但顏喬喬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
對上了。
林天罡看她的時候,眼睛裡不僅有色心,還有毀掉她的狠毒惡意。而前世在她與韓崢成婚時,林天罡故意送來美姬和情藥,膈應她,並且成功讓她和韓崢關系破裂。
下藥的是林天罡,並非韓崢。所以前世出事之後,她並沒有覺得韓崢有什麽問題。
事實上,韓崢只是見色起意、順水推舟、趁人之危。也許在他看來,她當真是醉酒之後向他投懷送抱,半推半就向他托付終身。
“替你下藥者何人?”公良瑾語聲微沉。
“不知道。”林天罡搖頭,“我和她一直是通過書信來往。”
觀他神情,也看不出是當真不知還是包庇某人。
林天罡忽地冷笑一聲,轉頭盯住顏喬喬:“我不知道她是誰,但知道她恨毒你。顏喬喬你得意什麽,你做人真的很失敗啊!你知道別人都說你寡廉鮮恥嗎?你知道你身邊的人巴不得你去死嗎?”
“是熟悉我的人?”
顏喬喬記得自己在昆山院時朋友不多,也就那麽二、三人。被韓崢困了多年,如今她都快要記不起她們的模樣。
她下意識看了韓崢一眼。
韓崢神情頗為古怪,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眸中竟是閃爍起灼灼暗焰。
顏喬喬:“?”
禦醫署那邊很快便傳來了消息。
顏喬喬杯中殘留的藥物的確來自神嘯國,成分有神嘯國獨有的妹麝、致幻蓮、迷心果等,其中幾味都是宮廷秘藥。
漠北與神嘯接壤,此事已沒有太大疑點。
“如此。”公良瑾垂眸,“便依律……”
“等等!”林天罡揚起了臉,“少皇殿下,你不能處置我。”
公良瑾好奇傾身:“為何。”
林天罡顯然早已想好了開脫的理由:“昆山院自古獨立於世外,學生不得帶著世俗身份入學,在這裡,彼此以姓氏、排行、師兄弟相稱,不分尊卑貴踐。便是殿下進了昆山院,我等也只能稱您為‘大公子’。碧心台也屬於昆山院,我稱您殿下那是尊重,但是嚴格來說,您在這裡是沒有世俗身份的。我犯了錯,自該由夫子通知漠北,讓父王將我領回,開除便是了!”
顏喬喬氣樂了。
昆山院內設有重重禁製,常駐十數位宗師級別的高手,學生自然不敢在院內放肆。
碧心台是昆山腳下的銷金窟,禁製並未覆蓋此處,但它的確隸屬昆山院——當真是圖謀不軌的好地方。
林天罡分明是個草包,這些彎彎道道他想不到,應當是那位同謀出的主意。
會是誰呢?
顏喬喬正思忖時,聽到公良瑾輕笑一聲,溫和道:“林二公子,你確定以院規處置?”
“不錯!”林天罡昂首。
回到漠北,他便是天字第一號二世祖,誰能奈何?
方臉侍衛藏不住情緒,摁住刀柄的手背青筋乍現,兩只眼睛瞪成了銅鈴——就這麽輕飄飄放過?那未免也太氣人了吧!
顏喬喬也皺起眉。
君子可欺之以方,少皇殿下終究是正直了些。
“可。”公良瑾道,“昆山院內,欲以刀兵傷人者,收繳刀兵;縱寵傷人者,收繳寵獸。林二公子既然管不好自己,依院規收繳即是。帶下去吧。”
愣怔片刻之後,國字臉侍衛憋笑昂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