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無命微笑著走近,像個笑面閻羅。
是電視裡面變態殺人之前的那種笑容。
“世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了我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密?桑遠遠下意識想要後退。
她用出了全部的意志力,強壓下心頭的驚懼,迎著幽無命,踏出一步。
“是啊,”她揚起笑臉,“好榮幸,我又知道了你一個秘密呢。連阿古都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幽無命盯著她的小臉,“小桑果,你明明在害怕,為什麽不後退?”
她非但沒退,更是徑直撲進了他的懷裡。
那一瞬間,她有種清晰的錯覺——他和她,是磁鐵的同一極,在她撲向他的時候,克服掉了一股強大的斥力。
她緊緊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我說過我會陪著你。”她顫聲道,“連地獄都不怕,何況區區薑雁姬和皇甫俊。”
幽無命明顯一怔:“小桑果,我說的怕,不是別的什麽東西。你——不怕我麽。”
“為什麽要怕你?”她抬頭看他,“你原本好好的,原本好好的……是那些壞人害了你們,你們又沒做錯什麽事,我為什麽要怕你?”
她的眼睛裡落下淚來。
“啊……”幽無命歎息,“是了,你還在姓明的墳前哭。小桑果,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我們是死是活,與你又有什麽乾系?”
“我心疼。”她抽泣著,低低地說道,“我先前想著,若是小公子還在就好了,阿古定會護他一生平安喜樂。沒想到竟是你。”
她緊緊環住他的身體,仰起頭,親吻他那驕傲完美的下頜,喃喃道:“我會好好修煉,陪著你,殺光那些仇敵。”
“是啊,殺光他們。”幽無命低低地笑起來。
她的目光遲疑地落到了他的臉上:“可是,你是怎麽瞞過所有的人,變成了幽州王世子的呢?”
幽無命盯了她片刻,忽地笑了:“這個秘密,我要你用身體來交換。”
桑遠遠騰地紅了臉。
幽無命大笑起來,攬住她,掠回短命背上,一扯韁繩,帶著她回到了峽谷外的商隊中。
一個時辰之後,幽無命一行,終於抵達了天都。
商人和王族的待遇不一樣,隊伍在城外排隊整整一天,才等到了進城的機會。
洗去一身風塵之後,眾人踏上了白瑪瑙路面,進入貿易集市。
幽無命收到消息,皇甫俊仍停留在帝宮,三日之後離京回東州。東線戰事頻繁,他也是難得抽出機會到天都來陪薑雁姬幾日。
當然對外並不是這樣說,東州王只是有軍情要事與帝君商議。
“小桑果,逛街去!”幽無命愉快地抓住桑遠遠的胳膊,把她拖下車,“你肯定沒帶上芙蓉脂,是也不是!”
桑遠遠:“……”
他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沒有半點自覺!”
桑遠遠:“……”
她這會兒心很累,也很亂。
他拖著她,找到了白州的店鋪,買了十來盒芙蓉脂,用一個小包袱裝了,背在身上。
“可惜嶽父已回桑州去了。”他輕輕搖著頭,“否則還能找他討一紙婚契,就地成親。”
桑遠遠:“其實女孩子都很渴望盛大的婚典,真的。”
“不不不,我知道小桑果不是那麽庸俗的人。”他攬住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麽庸俗。”
“嗤,”他笑得燦爛,“俗人沒這眼光。看上我。”
她把腦袋擰到了另一邊。
其實她倒是當真沒有期待過什麽婚禮。她和幽無命又不是正常戀愛結婚,她這是把腦袋拎在手裡擼毒蛇玩,哪還有那種小女兒家的心思?
一直說成親,不過也是緩兵之計罷了。她只是還沒做好準備,和他發生更親密的關系。
她悄悄歎了口氣,視線掠過他背在身後那一包袱芙蓉脂,感覺雙腿有些發軟。
走過一條金裝玉砌的街道,桑遠遠忽然腳步一頓。
她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戴著帷帽,紗幕之下,能看到半幅鎏金面具。
夢無憂?她怎麽會在這裡?
桑遠遠一時感到恍若隔世。最後一次聽到這個女子的消息,便是韓少陵發了狠,讓人毀去她的容顏,只拿她當解毒的工具。
莫非她終於大徹大悟,逃離了韓少陵的身邊?
可是韓少陵身中情毒,又怎麽可能放她離開?
桑遠遠視線一轉,看見夢無憂身邊跟著幾個韓少陵的親衛,一行人匆匆地追在一個失魂落魄的男子身邊,不斷地說著什麽。
沒走幾步,男子無奈地跟隨著夢無憂,走進了一間裝飾古典的茶樓。
桑遠遠盯著茶樓外滿牆的爬山虎出了會兒神,轉頭對幽無命說道:“我累了,在這裡吃個茶可好?你身上還有錢嗎?”
幽無命哈哈大笑:“小桑果若是看中這間茶樓,我便把它買下來。”
她挽著他的胳膊進入茶樓,包下一間古典優雅的廂房,慢悠悠地烹起茶來。
爬山虎在雕花木窗欞間搖晃,桑遠遠很快便捕捉到了夢無憂的聲音。
——“幫幫忙,救救韓州王好不好?你知道嗎,他是個大英雄,為了殺掉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才受了重傷。他就要死了,難道你忍心,讓這麽一個英雄死去嗎?他若是出了事,韓州萬萬百姓將流離失所!”
桑遠遠心頭一動。韓少陵快死了?沒想到幽無命那一擊,竟是令他受了那麽重的內傷麽?夢無憂這是跑到天都來為韓少陵求醫?莫非這個落魄男子是什麽妙手神醫不成?
夢無憂那急切焦心的聲音讓桑遠遠感到一陣牙酸。
她曾親眼見證過韓少陵和夢無憂的那檔子破事,韓少陵待夢無憂真的是渣到沒邊了,當著她的面瘋狂地對別的女子示愛,還把面具烙在了她的臉上,非常的虐身虐心。
就這樣,夢無憂還能這般心急如焚地替他求醫問藥?
不愧是典型的渣男踐女虐文主角。
等待一會兒,終於有個難聽的公鴨嗓音傳入耳中。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又不是醫者,有病要去看醫生呀小姑娘,行了行了,你剛才說只要進來喝杯茶就給我一錠金子的,拿來!”
——“我知道你是冥族。你想救,便能救。”夢無憂開門見山地說。
一瞬間的寂靜。
——“哈!哈哈哈哈哈!你瘋了吧小姑娘,啊,哪有你這樣,在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便說人家是三邪的!沒病吧你!”男人的聲線明顯不穩。
——“你的妻子已經什麽都告訴我了!寧鴻才,你醉心賭博,把孩子的藥錢都輸掉了,你知道你的妻子有多著急嗎?她本是要把這個消息賣進帝宮的,幸好被我攔住。若非如此,此刻你早已被抓走了!”夢無憂說道。
——“不,不可能!孟娘怎麽可能出賣我!我,我賭錢,我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給娃娃治病啊!我也不想輸的,我也不想輸的啊……”男人哭了起來。
——“寧鴻才,你三十好幾了,連正經的活計都找不到,終日遊手好閑只知道賭,你這樣的人生有任何意義嗎?你犧牲自己,救活韓州王,順便還能救你自己的孩子,你何樂而不為?”夢無憂焦急地勸說著。
——“韓州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嗎?啊?!”公鴨嗓哭了。
——“還有你的孩子啊,你的孩子沒錢治病,就要死了啊!你一個人的命,可以換兩個人的命,這是多好的事情呀!只要你答應救韓州王,我保證你的孩子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夢無憂講得動情極了。
男人嗚嗚地哭了起來,好半天,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好,好吧。把錢給我,我送回去,和他們道個別,然後就跟你走。”寧鴻才妥協了。
——“韓十二,你帶著錢,陪他走一趟!”夢無憂的聲音歡快得像一只小鳥。
寧鴻才離開了茶樓。
桑遠遠皺起了眉頭,想了半天,想不起冥族是個什麽樣的種族。
三邪被清剿了千余年,世間早已所剩無幾。在書中,有名有姓的三邪,也就是夢無憂這個情族,以及數年之後迷惑了韓少陵的一個巫族女子。
冥族根本不配擁有姓名。
“幽無命,”她問,“你知道……”
一抬頭,卻見男人眸中早已燃著兩點暗火,很不悅地盯著她。
“小桑果,你在想什麽心事?”
“你知道冥族嗎?”
幽無命明顯一怔:“你在想這個?”
桑遠遠點了點頭。
“知道啊,怎麽會不知道。”他斜著眼笑,輕飄飄地說道,“另外兩族,因為太壞而被消滅,冥族,因為太好,到如今已死光了。”
太好?桑遠遠聯想到方才夢無憂和寧鴻才的對話,心中明白了。
這是一個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回旁人命的奇異種族。別說是在這個強者為尊的半奴隸製世界了,即便民主和平的年代,這樣身負異能的種族,也逃不過給權貴換命的命運。
“小桑果,”幽無命湊近了些,“你知道嗎,冥族把xin命給旁人時,一身修為,也會一起送給那個人呢。”
“啊!”桑遠遠倒抽了一口涼氣,“那豈不是,更叫人覬覦!”
“對啊,”幽無命涼涼道,“所以死沒了咯。還要被扣上個邪族的帽子。”
她的心頭忽然湧起些難過:“懷璧其罪。”
幽無命輕笑出聲:“小桑果,你又在替古人發愁麽?”
“不是古人,隔壁就有一個。”
她將方才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夢無憂帶著韓少陵的親衛,就在這座茶樓中,剛剛說服了一個冥族遺民,隨她去救重傷垂死的韓少陵。
“哦?”幽無命愉快地挑起眉毛,“韓少陵快死了?呵,我那只使了七分力氣呢,若早知道他這麽不頂事,我便使出八分力氣,豈不是當場便能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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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遠遠:“……”吹,使勁吹。最好一邊吐血一邊吹。
“既然上次沒能送他下去,”幽無命低下頭,陰陰地笑了起來,“這次,我可得使點勁了。”
看著自信滿滿的幽無命,桑遠遠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
她感覺到,有什麽線索慢慢連在了一起。
她的目光逐漸凝滯。
女帝薑雁姬生過孩子,曾是一個身無修為的人。她夥同皇甫俊,在那道峽谷中暗算了明先生,將父子二人抓走。
再後來,明先生死了,薑雁姬卻一步踏上了通天路,變成雲境十八州最為至高無上的女人。
所以,薑雁姬那一身絕世修為……是從明先生身上奪來的!
明先生,明,冥。
他是冥族!
桑遠遠忽地打了個寒顫。
腦海中,突兀地浮起了初見幽無命那一日,他意味深長地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桑王女。我這裡,規矩便是這樣。一命換一命。很簡單很公平吧?你喜歡嗎?”
一命換一命。
難怪,他的語氣那麽奇怪。
他是那個小公子,他是明先生和薑雁姬的骨血。他也是冥族!
幽無命察覺到了桑遠遠的神情變化。
他探過身,把一只冰冷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臉頰上。
“小桑果,你是不是,又發現了我一個秘密?”
他那頎長的身軀傾過茶台,把臉探到她的面前,呼吸相聞,聲音低沉魅惑。
“想要我這身修為麽?迷住我,讓我甘心為你死,我的命,我的一切,便是你的了。小桑果,你想不想要?嗯?”
桑遠遠抬眸,撞進他的眼中。
漆黑的瞳仁猶如深海,危險至極,眸底彷彿有暗星在閃爍旋轉。
這是巫族的血脈之力!
上一次在那生人祭的祭坑旁邊,受血氣衝擊,她心緒不穩才著了道。再後來親眼看見雙兒對他施這惑術時,她已在潛意識裡築起了防線——就像被病毒入親之後會產生抗體一樣。
她有防備,再加上此刻心緒沉定,所以並沒有被迷惑。
她呆呆地望著他。他既是冥族,又是巫族……
殘忍瘋狂的外殼之下,竟是藏著這樣一個秘密。他就是那行走在妖魔鬼怪之中,小心翼翼藏起袈裟的唐僧。
在這一瞬間,桑遠遠短暫地窺見了他眸底的脆弱。看似最凶殘的試探,其實,他也是在孤注一擲。
如果連她也是覬覦他的女妖怪,那麽他必定會和書中一樣,舍棄人xin,義無反顧地踏進深淵,再不回頭。
她的心中忽然浮起了悲憫。
她慢慢揚起臉來,輕輕吻上他脆弱孤獨的唇。
她第一次主動叩開了他略尖的牙。
他僵硬地避讓。
她步步相逼。
他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眸中暗星消失,身體不自覺地輕輕戰栗。
她這是在……做什麽!
他下意識往後躲,後頸卻不知何時被她攬住了。
新鮮柔軟的花果香味在他口中氤氳,那一點丁香,清涼奇異,彷彿撓到了他的心底,帶給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中了毒,渾身上下,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美妙的時光轉瞬即逝。
雙目迷蒙的女子退開了少許,臉頰紅紅,微微地喘著氣,把額頭抵在他的下巴上。
他依舊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這麽多次,都沒能教會你麽?”她揚起臉來,撅著紅潤的唇,嗔他。
幽無命猛地吸了口氣,大口地喘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憋了好久的氣,肺都快炸了。
半晌,他恨恨地盯著她,道:“小桑果你完了。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你麽。”
她羞澀地笑了笑:“幽無命,你想要的只是我嗎?還是我身後的桑州呢?”
他不假思索瞪起眼睛:“想什麽呢小桑果,我又不是韓少陵,我要的當然是你!我要什麽桑州!”
她彎起眼睛:“所以我想要的也只是你啊。幽無命,你一個人,難道還能有整個桑州厲害嗎?你要的也不是桑州,而是我啊!我又何嘗不是一樣,我要你的修為做什麽,我要的當然是你啊!”
幽無命呆呆地看著她,黑眼珠轉一圈,又轉一圈。
好像,完全無可辯駁。
雖然他並不認為他沒有整個桑州厲害,但道理是那麽一個道理,沒有什麽大問題。
如果她和他講什麽感情,他還能起一起疑心,但她這樣講道理,倒是一下子把他心頭所有的疑雲都給打散了。
他猛地立直了身體,嚇了她一跳。
“小桑果,你討厭的人,我這就替你去殺掉!”他愉快地笑道。
桑遠遠一怔:“哎?”
“夢無憂啊,”他狡猾地眯了眯眼,“第一個照面,我便看出你討厭那個贗品。”
說著,他已輕輕巧巧地越過茶台,大步向外走。
桑遠遠趕緊叫住了他:“她的身邊有韓少陵的親衛!”
幽無命很酷地側過小半張臉,手指點了點她身後的木椅示意她坐回去。
他道:“所以你留在這裡,別拖累我。我即刻便回。”
桑遠遠咬了咬下唇,坐了回去。
她一點都不同情夢無憂。這個女人的聖母、自大,已經不知道害死過多少人了,若是要一命換一命的話,她長幾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再說,韓少陵和幽無命,已是死敵了。夢無憂那一身機緣,他日必定都會變成射向幽無命的利箭。
若能在這裡殺了夢無憂,那是最好不過!她一死,韓少陵即使能挺過這一次的重傷,也要死於情毒之下。
殺掉夢無憂,百利無害。
桑遠遠只是有些擔心幽無命。他畢竟帶著傷。
正暗自思忖時,只見藤蔓一動,夢無憂的聲音再度傳出——
“韓五、韓八,你們到茶樓外面守著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桑遠遠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個時候,夢無憂竟支開了身邊的護衛?莫不是天助大魔王?
桑遠遠輕輕呼出一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攥在了一起。她感到有些緊張。
片刻之後,夢無憂的聲音清脆地傳來——
“多謝義父!”
“不必,”一個略帶些陰柔的男聲道,“夜長夢多,速速回韓州去罷。其實你何必心軟,與寧鴻才說那些廢話。抓走不就完了。”
“那哪成呢,畢竟是一條生命啊,總得讓他心甘情願才好。”夢無憂的聲音裡滿是歡快,“憂兒自小沒有父母,有幸邂逅了義父,已是感激上蒼恩德了。真沒想到,義父這一次竟能幫我找到冥族,這份恩情,也不知該如何報答。義父!憂兒真是太幸運了!”
桑遠遠緩緩地長吸了一口涼氣。
義父?書中,夢無憂確實有個義父!
就像所有失去雙親的瑪麗蘇女主一樣,夢無憂莫名其妙就遇到一個強大的長者,視她為親女兒,無條件地呵護她,幫助她,劇情發展到中後期的時候,這位‘平平無奇’的長者掉了馬甲。
原來,這位義父,竟有個非常厲害的身份。
他就是,東州王,皇甫俊。
皇甫俊!
夢無憂支開護衛,是為了見皇甫俊!
桑遠遠心如鼓擂,急急向門口撲去。
略顯陰柔的男聲有些不悅地說道:“憂兒,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我把寧鴻才是冥族的消息告訴你,是希望你自己用了他,來治你臉上的傷,而不是為了韓少陵那臭小子!呵,他這般待你,你還矢志不渝?”
夢無憂道:“他恨我騙了他,所以才會這樣對我。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誤會了我。其實,我並非有意隱瞞,我從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情族……不過沒有關系,誤會總會解開的啊,我救了他,他以後定會對我好的!義父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嘛!”
桑遠遠冷汗直冒。
夢無憂和皇甫俊在一起!
必須阻止幽無命!立刻,馬上!
他重傷未愈,根本不可能打得過皇甫俊。
她感到陣陣耳鳴,腳下的地面好像變成了柔軟的棉花團,一腳深,一腳淺。
她聽到血液在身體中瘋狂奔騰的聲音。
她彷彿看到了書中幽無命的結局。
知道了那段過往,她又怎忍心看著復仇之子在皇甫俊手中殞落?
桑遠遠衝出廂房。
這裡是二層,古色古香的木廊環起一圈,她衝到走廊上,視線急急掃過全場,定在了一間洞開的雕花木門內。
門內有屏風遮擋,桑遠遠看到一片衣角,恰好繞過屏風,踏入室內。正是幽無命!
桑遠遠渾身顫抖,她使出了全部力氣奔過去,幾乎掠出一道殘影。
廊上也爬著藤蔓。
她聽到了夢無憂驚訝的聲音——
“你是誰?進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