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無命帶著桑遠遠,向南行去。
行出十幾裡,他忽地咧唇笑了笑。
“小桑果,你說,嶽父大鬧祭典,是個什麽模樣?”
見他終於肯吭聲了,桑遠遠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歎息:“父親的演技……嘖。”
想想都辣眼睛。
幽無命眯著眼,微仰著下巴,想一會兒,笑幾聲,想一會兒,又笑幾聲。
另一邊。
桑不近正在給父王捶肩。
真是難為這老頭了,裝得像模像樣,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此刻回憶起來,桑不近仍是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疼,當著老爺子的面,想笑也不敢。
當初桑成明謀逆之後跳下冥淵,死無對證,誰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何要做出這種事情。
此事桑州一直在查,卻始終沒有找到線索。
幽無命送來的文書,倒是給桑州提了個醒——這幕後黑手既然能偽造文書陷害幽無命,那麽,當初桑成明之叛,會不會也是出自同一方勢力之手?把這前前後後的事情連起來一想,總覺得好像隱隱摸到真相了。
既然有人想要幽州和桑州死,那麽,桑州自然不能扔下幽州這個難兄難弟!
拿到幽無命送來的那份文書後,桑不近親自操刀,依葫蘆畫瓢,造了一份假得一模一樣的王令,上面寫著,令桑成明率軍偷襲韓少陵和幽無命。
桑州王與桑不近帶著這兩份文書,挑了個最熱鬧的時候,當眾甩出證據,大喊幽州冤枉,攪黃了祭天大典。
——祭個屁啊祭,幽州是冤枉的,六月都飛雪啊!這幕後黑手是拿帝君當刀使啊,先想滅桑州,又想滅幽州,這是要顛覆雲境數千年基業哇!
——今日冤枉的是幽州,明日誰知道又要害誰?這般挑起內鬥,等到下次冥魔來襲,還有誰能為人族捐軀?這幕後黑手,是要滅了人族,是要毀了全境哪!
——千萬年太平,祖宗留下的基業,代代傳承的文明,眼見就要毀於一旦,毀於一旦啊!
桑州王便是這麽鬧的。
桑不近回憶起方才女帝和各州主君特使們臉上的表情,嘴角不禁抽了又抽。
這事兒,確實只有桑州王來鬧最合適。
當初桑成明率軍偷襲剿魔的韓少陵與幽無命,險些置二人於死地,幸得桑州王力挽狂瀾,在長城下救韓、幽二軍於危難,這是舉世皆知的事實。
誰都知道桑州王是無辜的。
所以,只要將桑成明謀逆之事和幽州的叛賊截殺桑州王之事扯在一起,兩份證據一捆綁,立刻就能把幽州這樁‘鐵案’給掀個倒仰。
被截殺的受害者親自跳出來替幽州喊冤,又有確鑿證據,眾目睽睽,天都想緩一緩處理都不行,只能立刻頒下諭令,停止伐幽。
只是為難了老頭子,一大把年紀,還得當眾唱這一出大戲。
“想笑就笑!”桑州王一巴掌拍在桑不近腦門上,“你小子,憋笑的壞樣,更是氣煞老夫!”
雖然桑不近生著一副漂亮的女相,但桑成蔭從來就沒有因為他美麗可愛而心疼過他半分。
桑成蔭自己就是被老桑王從小胖揍到大的,生了個兒子之後,也是照三餐揍,生生把桑不近這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給揍成了一個皮實的糙漢子。
桑不近腦門挨了一巴掌,瓷白的皮膚連紅一下意思意思的意思都沒有。
他嘿地一笑,道:“爹,我哪是在笑你,我只是在想,幫了幽無命這麽個大忙,他總該答應放了小妹了罷?”
一提這個,桑成蔭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豎子!若敢動我閨女一手指,看老子回頭不閹了他!”
桑不近若有所思:“其實仔細想想,弑父上位這種事,幽無命也不算是開創先河者,此人心狠手辣,是個梟雄。觀他平素行事作派,其實倒也並非一無是處。”
他說得起勁,沒發現自家老頭子的眼神已越來越危險。
“嗯哼?”
“此獠別的不說,倒是向來不近女色,”桑不近沉銀,“這一點,強過韓少陵。”
桑成蔭微笑:“不近女色、軾父,近兒倒是很欣賞幽無命,嗯?”
桑不近也未娶妻,說是沒有尋到意中人。
“啊,還成吧,”桑不近沒發現自己掉了個坑,隨口道,“若是小妹當真中意他……啊嗷嗷嗷嗷爹你打我作甚!”
“弑父,弑父!老子叫你弑父!哈!小兔崽子,毛長齊了,啊?!”
桑不近被踢成了一個漂亮的球。
“爹爹饒了孩兒!”
……
幽無命帶著桑遠遠一路南下,很快就到了幽州與天都的交界處。
他在一座城池中停留了一個時辰,將幽影衛分批派了出去,然後換裝、易容,扮成一隊運送幽州特產水靈菇前往天都交易的商人,很低調地向著天都行去。
這水靈菇其實是一種青苔,雨後,便會生長在那種深青色的石頭縫裡,它們天然蘊含著許多水靈蘊,深受水屬xin強者歡迎。
只有這等上好的貨品,才有出現在天都集市的資格。
同行的幽影衛不到二十人。
桑遠遠發現,自從扮作商人的隨從之後,他們就再也不像猴子,也不像戰士了,一個賽一個樸實無華。
“我們要去做什麽?”桑遠遠有些摸不透幽無命的想法。
他重傷未愈,此刻去天都?
“嗯,”幽無命易容成了個病秧秧的商人,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去殺皇甫俊啊。”
說出來的話倒是十分凶殘。
“你連刀都沒帶。”
喬裝打扮進入天都,自然是無法帶著兵器的。
幽無命得意地笑:“小桑果,我可不是只有刀厲害。”
桑遠遠暗想,果然是,狂之又狂。
伐幽祭典,皇甫俊沒派特使,而是親自前往天都。皇甫州位於雲境最東,與天都之間隔了小薑州、雲州,萬裡迢迢。
要殺皇甫俊,這一路,的確是最好的下手時機。只不過幽無命此刻的狀況,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殺得了皇甫俊那種強者的樣子。
她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麽他會英年早逝了。
他根本沒耐心養傷,只要不倒下,便時時都在壓榨自己的身體。再這樣下去,根本不需要誰來殺他,他自己就活不了幾年。
桑遠遠輕輕歎了口氣。
想要治傷,就得直面傷口,有時候,必須撕開它們,將壞肉剔去,在最劇烈的疼痛之後,奪回新的生機。
心上的傷口,也是同樣。
……
商人趕路是不騎雲間獸的,得坐車。
短命很委屈地和四頭拉車的雲間獸走在一起。這些很沒眼色、靈智未開的畜生還想排斥它這個新來的,被它收拾了一頓之後,老老實實走在它的前方。
它像只牧羊犬一樣,牙縫裡叼一根長長的草鞭,走在它們的後面,時不時照著它們屁屁上抽一下,禁止它們偷懶。
幽無命湊到了桑遠遠耳朵旁邊,悄聲嘀咕道:“你是不是也覺得,短命它成精了?”
“唔……”桑遠遠道,“估計是跟你待一起久了。”
幽無命把那對漆黑的眼球子轉了兩圈,還是沒分辨出桑遠遠是不是在誇他。
“幽無命。”她忽然就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地喚他。
他一怔,微縮著瞳仁,盯著她:“嗯?”
“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她問。
他的瞳仁縮得更緊,臉上卻是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怎麽,小桑果是擔心我滿足不了你麽?呵呵,想什麽呢,到時候你只有求饒的份,知道嗎?”
她垂下頭,啪嘰掉了顆大淚珠:“你傷得這麽重……我已習慣了每日都喜歡著你,我不敢想,哪天若是對著空無一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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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慢、極慢地把頭擰到了另一邊。
她輕輕拽著他的衣裳,視線落在他的肩膀上,見他的肩膀起伏弧度比平時稍微大了一些。
呼吸也重了許多。
她已經成功激起他的共情了。
習慣每日親吻、說喜歡的人,不僅是她。
他也會習慣。一旦習慣了,再失去,就會不習慣,就會無法接受。
“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小桑果。”他的聲音幽幽飄出來,“我死的時候,不會丟下你。”
她把臉蛋倚在了他的背上,雙臂輕輕環住他。
“好。”
她心中暗暗地想,從‘帶著你一起死’到‘陪著你長久活下去’,恐怕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不過,她從來也不會畏懼艱難的挑戰。
他忽然掙了下,捉住她的胳膊,轉身,把她從他背上扒了下來。
“小桑果!”他捉住她的肩,瞪著眼睛控訴,“你把我的衣裳弄濕了!”
他抬起大拇指,重重揩掉她眼角的淚,然後抽著嘴角問道:“你沒拿我擦鼻涕吧?”
桑遠遠很想吹他兩個泡泡。
“那你答應我稍微愛惜自己一點。要不然我下次全擦你身上。”她仰著小臉,和他討價還價。
她說前半句的時候,他下意識想要轉頭逃避,等到聽完後半句,他忍不住垂著頭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他很敷衍地抬頭對她說:“好好好。”
眼睛裡亮晶晶的。一副拿她沒什麽辦法的樣子。
桑遠遠也沒想把他逼太狠,這只刺蝟太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他就會緊緊蜷起來。
“那我們一起修煉。”她笑銀銀道。
幽無命嗤地笑了:“小桑果,你就是想佔我便宜!”
“對呀,”她睨著他,“幽州王這麽小氣麽,蹭蹭也不讓?”
“蹭蹭蹭!”他很不耐煩地說著,偏過頭,藏起唇角的笑意。
他扔了靴子,盤起膝蓋,即刻入定了。
這樣的高手,確實是不一樣。
桑遠遠想要入定,還得先調整呼吸,平複心緒,準備個大半天,有時候就像晚上睡覺失眠了一樣,折騰半天也入不了定,那種難受,真是誰試過誰知道。
再看看人家!
幽無命入定之後,空氣中便開始彌漫著淡淡的木香。
桑遠遠覺得,如果這個男人一直就在她身旁修煉的話,她只要窩在他旁邊睡覺,修為也定能噌噌往上漲。
木靈蘊實在是太濃鬱了。
果然,找個本系學霸當男朋友的妹子都是聰明人。
桑遠遠坐在濃鬱的木靈中入定了。
她驚奇地發現,上次意外給幽無命種了太陽花之後,她的修為非但沒有耗損,反倒隱隱又有晉階之兆!
肌理中的粉綠色開始泛起翠意,好像蒙在上頭的白霧在漸漸消散一般,只是暫時還不穩固,倏爾,那層白霧便會重新籠回來,將那一星翠意徹底掩蓋。
幽無命的靈蘊漩渦罩住了她。
這樣修行,遠不止事半功倍。
她就像是在湍流之中劃著小舟一樣,被挾裹著向前衝,順風順水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狀況。硬要說,就像是被龍卷風卷向勝利的彼岸。
很快,白霧消散,桑遠遠精神一震,晉入靈隱境四重天。她心念微動,立刻便有一株巴掌大小的太陽花在幽無命胸口綻放。
那夜第一次召出太陽花的時候,它還只有指頭長短。
看來她的修為提升後,這個特異功能也會隨之晉階。
她高興了一小會兒,然後繼續抓緊時間汲取靈蘊。
一面繼續修行,一面又往幽無命的胸口上扔了十來朵太陽花,密密挨挨地種了他一胸脯。
只見那些花盤上不斷滲出青色的光團,濃鬱水潤,撲簌撲簌沁入他的胸口,看著便覺得超級滋補。
更叫桑遠遠吃驚的是,它們居然像真的向日葵一樣,跟隨著頭頂的日頭,在緩緩轉動花盤。
到了西面,不動了。
於是桑遠遠知道入了夜。
太陽花的腦袋一直就那麽朝著西面。
過了很久,她忍不住暗暗地想,等到太陽東升,這一群太陽花,是不是會‘唰’一下子集體來個猛回頭?!
這個念頭一起,她忍不住噗哧噗哧笑出了聲,入定狀態被打破,睜眼,便看到了幽無命的側臉。
他易了容,沒有了完美的容顏,但那股氣質和氣勢,卻是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她一直都明白,真正自信的人,舉手投足之間,便會有一種超出常人的魅力。
而幽無命,他的氣質之中,又多了一種毫無保留的、隨時準備與全世界同歸於盡的毀滅之勢,像是盛放到極致,將要在眼前破滅的花火和泡沫,讓人感到惋惜心疼。
“幽無命,你真好看。”
她輕輕地自語。
他忽然便張開了眼睛。
“小桑果,”他問,“你是在勾飲我,對不對?”
他伸出胳膊,把她拽向他。
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看看易容成了什麽樣子,這麽醜的臉,勾飲我有用麽。”
嘴上嫌棄著,身體卻是很自覺地向著她敞開了懷抱。
桑遠遠正要伏在他胸前,忽然看見一縷天光從身後照了進來。
她動作一頓,嘴角抽了好幾下。
她想起種在他胸口上的那片向日葵。這會兒它們是不是該齊刷刷地猛回頭,用一片花盤朝著她?
有點一言難盡……
幽無命見她僵在原地不動,立刻吊起了眼睛:“小桑果!莫非你是在嫌棄我?!”
他也易了容,也不好看。
他惱火地控訴:“你是這麽膚淺的人麽!”
桑遠遠:“……對啊,我就是垂涎你的美貌那又怎麽樣吧。”
聞言,幽無命勾下頭,笑得渾身打顫。
半晌,抬起頭,點著額,道:“很好。至少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而非別的。”
她定定望著他,忽然笑了笑,輕聲說道:“但是令我心疼的,卻是藏在軀殼中的你,就算易了容,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的你。”
那個強大的脆弱的敏感的孤魂。
幽無命身軀一震。
她已輕輕伏在他的胸前,軟軟的身體,帶著令人困倦的體溫。
他極慢極慢地挪下視線,落在她的烏發和後頸上。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若是此刻不果斷殺掉這個女人的話,她一定會給他帶來難以預料的顛覆。她會讓他完好的、安全的世界變得支離破碎。她會把他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的手和身體都在顫抖。
喉結上下滾動。
“桑遠遠……”他啞聲道,“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他瞳仁緊縮,自上而下瞪著她。
“你,現在,馬上,走。否則,我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麽事情。”他的額角迸出了青筋,易容物都無法掩蓋。
她從他懷中探出頭。
一點也沒有害怕,依舊笑銀銀的。
眼睛裡的溫柔像水一樣包裹了他,她道:“那我和短命在附近遛一圈,它一定也悶壞了。”
說罷,不等他作出反應,便推開車門跳到了短命的背上。
“短命,我們去玩!”
短命早就憋到刨蹄了。
它像箭一般竄了出去,眨眼就載著桑遠遠消失在地平線上。
幽無命死死盯著這兩道消失的身影,半晌,忽然無力地舉起五指,覆在了臉上。
……
“短命啊,”桑遠遠伏下身體,摟著短命毛茸茸的大脖頸,湊在它的尖耳朵旁邊說道,“你的主人,真的好難搞哦!”
“他有病!”
她大聲控訴。
短命深以為然。
“你覺得我能治好他嗎?我覺得懸!”
狂風呼呼地刮過耳畔,在這空曠的戈壁上,桑遠遠感覺到自己有點兒飄。
“你說你和我,怎麽就遇上這麽個倒霉孩子呢!偏生這麽個家夥,還挺叫人心疼——短命,你跑得這麽快,要是想跑,誰都追不上你,可你就願意跟著他,是不是?他有什麽好嘛!”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書中,幽無命臨死前,一刀斬了坐騎的尾巴,讓它滾。
它卻沒滾,而是撲向重傷的女帝君想要咬死她,結果被皇甫俊打進了一片火海。
“短命……”她忽然就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邊哭邊喊:“不要死。都不要死!我們都好好活著,好不好?你別死,幽無命也別死,我也不死,我們一起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啊!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短命停了下來,高高仰起腦袋,張開了嘴巴。
“歐嗚嗚嗚——”
它發出了半狼不狼的嚎叫。
雲間獸把她穩穩地從背上顛了下來,它轉過大腦袋,用它額頭上最柔軟的白毛拱她的臉,擦掉她那糊了滿臉的鼻涕眼淚。
桑遠遠:“……”
擦完,它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著她的鼻子,表情漸漸變得無比嫌棄。
桑遠遠:“幽無命說得對,短命你是真的成精了!”
溜達了一會兒,一人一獸屁顛顛回到車隊。
幽無命已調節好了,他撩開了車簾,懶洋洋地支著額坐在窗邊等她回來。
“你以為可以拐走我的短命嗎小桑果?”他一臉傲嬌,“想都別想!無論跑到什麽地方,它都會回來!”
“嗯,”她騎在短命背上,仰著小臉衝著他笑,“我也一樣,無論到了什麽地方,都一定會回來,回到你的身邊。”
幽無命錯愕一瞬,猛地合起了車簾。
桑遠遠很貼心地給他留了一點只想靜靜的時間。
等到她手腳並用爬上車時,這個男人已經恢復了慢條斯理的模樣,他懶懶地用兩根手指拎著一只青銅壺,往青玉小杯裡面注入碧色的茶水。
他動了動眼皮,瞥她一眼,道:“知道這是什麽?”
不待她回答,他輕笑說繼續說道,“水靈菇的汁,燉的木靈固玉晶。”
水靈菇桑遠遠知道,正是他運往天都去‘售賣’的寶貝,蘊藏豐富水靈精華的佳品。木靈固玉晶她也知道,帝宮遇刺那一夜,她曾聽到桑不近對桑成蔭說,要從人家風州王風白鸞手裡搶來給她用。
必定也是寶貝。
幽無命就這麽燉茶喝?
敗家!
“裡面有水靈和木靈嗎?”她坐到他的身邊。
幽無命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燉成湯了,怎可能還有靈蘊?喝的是口感,明白嗎?”
桑遠遠:“……”
敗家X2!
她歎了口氣,拈起他的杯子來抿了一口。
果然,口感絕佳!
有那麽一點像蜂蜜凍,卻是更加清爽怡人。
“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麽?”幽無命涼颼颼地問道。
太陽升起時,他把她趕了出去。
沒來得及說那句話。
她一邊嘬著茶,一邊衝他笑:“和昨天一樣喜歡你!”
他神情淡淡,漫不經心:“嗯?近日為何都沒有多。”
桑遠遠:“……”
是誰說不稀罕多的?是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