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他低低道,“也許當初就不該認識。”
可他,卻又慶幸他們相識了。
身後的人輕輕地挪動著腳步,她正在一點一點地向自己靠近。
許一承忽然緊張起來,他急急道:“就站在那裡,不要動,你要是再往前一步,絕對會後悔!”
他知道自己的面容已經全部毀了,現在這個樣子的自己如果被安年看到了,那將會是心底一輩子抹去不掉的陰影!
他也想要人間蒸發,他也不想讓自己這副模樣出現在她面前,可他躲了,他逃不掉!
這個人如影隨形,她就這麽一步一步的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許一承焦急地後退,可他現在站也站不穩,後退只能摔倒,於是他就那麽一衣服狼狽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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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承這個樣子映在安年的心底,哪怕過了那麽多年,她依舊無法忘記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許一承哭了。
淚水順著眼角滾落,流淌在他宛如枯木腐朽般的臉上。
他努力地躲避,拚命地堅持,可還是讓安年看到了自己這個樣子。
那一刻,他所有的自尊,曾引以為傲的勇氣,全都在這一刻崩塌。
安年呆坐在地上……
“你看……我就說了會嚇到你,你不聽,現在好了,看到我這副模樣,是不是很震撼……”
“啊——”雙手無指緊摳著腳下的地板,指甲像是要連帶著皮肉翻過來。
鑽心的疼。
安年號啕哭著!
“許一承,你是傻子嗎?那麽大的霧,你為什麽要往裡衝?為什麽……”
“現在好了,現在好了……是我毀了你,是我,是我……”
安年喃喃自語。
她眼前陣陣發黑,她甚至在想,這如果是夢該多好?
可這世上唯有現實是最殘忍的。
這些事情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曾經那個笑意瀲灩,還沒說話,就先遞上笑臉的人已經敗落了。
安年不敢想象許一承以後該怎麽過活。
她想過嚴重xin,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嚴重……
“好了,今天,你也見到我的人了。走吧安年,以後別再來了,就當你從來都沒有認識過我……”
安年輕輕搖頭:“你以為我變成了這樣,我怎麽可能當不認識你?”
“不管怎麽樣?我一直都以為我對你的喜歡是在沒有給你任何心理負擔和麻煩的前提下,我以為自己愛得很高尚,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的愛還是給你增加了負擔,還是讓你有承受不住的煩惱……”
“我……”安年無助地搖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後,安年是被傅擎深從許一承的房間裡抱走的。
回到了傅宅,安年終於恢復理智安靜了下來。
傅擎深看著眼眶哭得紅腫的安年,開口道:“他剛被轉到M國那邊的醫院時是在植物人的狀態下。”
“當時,敲定治療方案的醫療團隊都以為他醒不過來了……我也那麽認為。”
“因為他死氣沉沉地躺在牀上,完全沒了反應……”
“可好在,他醒過來了……”
安年抬眸,沉寂的眸底有了光芒。
“今天我終於見到他了,卻沒想到他成了那副模樣……傅擎深,事情因我而起,我罪孽深重,這輩子我欠他的……”
傅擎深攬安年入懷。
“你知道嗎,許一承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告訴我的一切就是別讓你知道這件事。”
“年年,不要這樣給自己難過。你的這句話如果被他聽到了,那麽他豁出xin命做的事情就真的不值……”
安年吸了吸鼻子。
“我想通了,事情已經發生。但我還想盡力彌補,擎深,我們為他做點什麽好不好?”
傅擎深道:“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替他做了,最好的醫療團隊隨時恭候。全球最好的藥品也不在話下……”
“那他還能回到從前那副模樣嗎?”
傅擎深道:“除非……整形。”
世人都說人的美醜不必在意,心善則已。可這世界上哪個人不是第一眼先看臉呢?
在這個顏值為主的世界,面容決定了很多事。
毀容的打擊,比什麽都狠。
許一承該怎麽挺過來?
自從那天開始,安年每天都會去許家。
她有時會碰到夏晴,夏晴的態度轉變很快,從不久前的釋然,到此刻的心懷恨意,她眼底所有的神情都已經浮現。
“人都已經因為你被害成了這副模樣,你現在還來做什麽呢?來看他的笑話嗎?”
“安年,我麻煩你狠心一點,給他一個痛快!別再這樣吊著他的胃口了,你不喜歡他,卻一次次地給他希望,你知道他喜歡你,你還每天在他身邊晃悠,你覺得他能好受到哪兒呢?”
安年定定看著夏晴,第一次,她覺得夏晴說得對。
可是,能怎麽辦呢?
她做不到那麽狠心,也沒辦法忘恩負義……
“我欠他的,這輩子還不清了。”
夏晴淡淡勾唇:“既然知道還不清了,以後別再來了。”
安年自然是不願意的,她親手煲了湯,打開瓦罐的蓋子,湯底香氣十足……
從那天開始,許一承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將自己鎖在的屋子裡,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徹徹底底將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
他豎起渾身尖厲的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可唯獨隻放安年一人進去……
許家二老愁眉不展,夏晴越發想不透了。
為什麽……
不管許一承變成了什麽樣子,可在他心裡安寧永遠都排在了第一位。
他將自己糟蹋成那副模樣,難道每天晨起看著鏡子裡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沒有片刻的悔恨?
不會吧……
如果會,怎麽還會給安年特例呢?
“許一承,你不能被這麽一點小事打倒,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男人坐在角落裡一語不發……
“我今天熬的是了菌菇湯,好喝嗎?我最喜歡的一道湯就是它了……記得以前,在國外的時候,你也曾學著做過這道湯……”
男人不言不語,宛如一個木頭樁子。
可唯獨,在安年提起從前時,他嘴角似有若無的,會掛上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