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杯中,裝著新鮮榨好的果汁,茶幾上擺滿了點心水果。
慕意看著手機屏幕,就等著傅擎深準備好。
幾個人都有些著急,心裡藏著秘密,人家新娘子察覺了,旁敲側擊地問著,他們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正等著,慕意的手機響了一下,她嘴角勾著笑,朝莫妍和傅嫣挑了下眉頭,三個女孩兒都從各自男孩兒的身旁走了過來。
安年微微皺眉。
慕意和莫妍兩個人已經一左一右夾起了她的胳膊。
安年道:“我就知道你們今天來者不善,快說吧,都是來幹什麽的?”
慕意道:“哎呀安年姐,我這個人就是心裡藏不住事的,但今天我還真不能說,你別急嘛,再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安年也不再問了。
但她心裡知道,這是傅擎深的把戲。
三個女孩剛架著她的胳膊將她攙到了樓梯口,安年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
她一隻腳剛踩到台階上:“等一下。”
慕意道:“咱們先辦正事,不接電話好不好?”
沙發上的手機還在鍥而不舍地響鈴
安年搖頭:“不行的,先等我接電話,說不定是有什麽事。”
慕意隻好將她放開,安年拿起沙發上的手機,看到手機界面上顯示的是陸伯母。
安年心裡咯噔一跳,這一跳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跟陸家二老通電話了。
最後一次通話,陸伯母還說陸伯父最近身體不太好……
想到這裡,安年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她快速接聽。
短短兩三句話,安年身體軟了一大半……
手裡的手機都差點握不住砸落,她微抿著唇瓣,呼吸也在那一刻變得有些粗重。
客廳裡的幾個人都察覺到了,安年臉上神情的變化,誰也沒有開口打斷……
人都會老,都會經歷病痛生死的苦,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的……
可為什麽,這一刻,她心裡還是那麽痛?
今天的這場驚喜不歡而散。
傅擎深換下身上的西裝,陪著唇瓣蒼白的安年來到機場時,他們見到了許久未曾見面的兩個,又或者說是三個人……
陸伯母走在前面,她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骨灰壇。
又是一年沒見,她蒼老了許多。
昔日高大挺直的身板兒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壓彎了,她的背再也直不起來了。
看到安年的那一瞬,陸母眼底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安年上前,小心翼翼接過陸母懷裡的骨灰壇。
那個隔著視頻跟小一一聊天,逗著小孫女的人,沒了。
這一年夏末,陸伯父因病去世。
走時兩鬢斑白,來時,卻只剩下一捧灰。
聽陸母說,陸父走得很安穩,臨走時,他牽著妻子的手,嘴裡喊了陸景思的名字,也喊了安年的名字,最後說想要見一一一面……
奈何,沒見到。
陸父被葬入墓園,他睡在了自己女兒的身旁。
無論生前在何處漂泊,此後總要落葉歸根。
陸母病了,從此一蹶不振……
這次陪同陸母漂洋過海一起回來的還有顧星洲。
他能回來,是安年沒有想到的。
當陸父的身後事都處理完,已經是兩天后的事了。
時隔一年半,他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當初,那個女人賠上自己的xin命生下的。
也許是安年刻意地打扮過了,小家夥腦袋上的頭髮軟趴趴的,細梳的劉海下,那一雙眼睛出奇的眼熟。
她身上穿著粉嫩嫩的蓬蓬裙,小奶牙長得很齊,笑起來甜甜的,羊脂玉般白皙的小臉上會有兩顆淺淺的酒窩。
顧星洲安靜地站著,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小一一。
小家夥似乎是剛睡醒不久,那麽矮小的一團站著,兩條小腿動起來,她朝著顧星洲走去……
顧星洲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的指尖顫抖不止……
終於,那小家夥走近了。
她太矮了,站在那兒,甚至看不到顧星洲的模樣。
空蕩的客廳裡,除了他們父女再沒有別人,小家夥費力地仰起頭,她嘴角流下一串晶瑩的口水……
“粑粑……”
那雙烏黑清澈的瞳孔裡寫滿天真,粉嘟嘟的唇瓣一張一合,兩個字溢出來。
“粑粑~”
顧星洲僵硬著身子,他輕輕的蹲下身,顫抖的指尖伸出,他想要摸一摸眼前這個小人兒,卻又那樣的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力氣太大,太魯莽,會碰碎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
他的指尖,最終伸出手,手留在小家夥軟軟的小臉蛋兒上……
眼眶一片灼熱,眼前的視線逐漸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此刻他面前的這小人也變了樣子,她成了自己記憶中那女孩眉飛色舞的模樣。
“顧星洲!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顧星洲,人家都說日久生情,我就不相信我們這樣還生不了情!”
“顧星洲,你說……有一天你會不會真的喜歡上我?會不會真的就非我不可呢?”
“顧星洲,離婚吧。”
“顧星洲,我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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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洲,我好疼……”
腦海中紛亂的噪雜的聲音回蕩,歡聲笑語過,撕心裂肺痛哭過。
這一切一切的情緒交織在心頭。
顧星洲疼得一顆心揪在一起。
他哭了,他在哭。
哭得狼狽又可憐。
有一隻小手輕輕落在了他的臉上,女孩兒的指腹擦去他臉上的淚水。
“哭……哭哭,不哭哭……”
小一一吐字不清地說著。
她說不哭。
她什麽也不懂。
隻用原始的天xin看著面前的人奶聲奶氣地說著……
忽的,面前的人將她抱緊了。
小一一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可當顧星洲將這個人擁抱延續的時間更久了,一一淡淡的眉毛彎起來,她小嘴一扁“哇”地放聲大哭起來。
安年和傅擎深原本是躲在廚房裡,將外面的天地留給了他們父女。
可一一毫無征兆的哭聲一下子將兩個人慌了神。
安年和傅擎深從廚房跑出來的時候顧星洲已經抱起一一,他溫柔地哄著懷裡的孩子。
他不說話,只是富有技巧的托著一一的小身子在懷裡上下顛著——
昔日少年滿頭黑發笑得如沐椿風,彼時的顧星洲,三十未到,卻是滿頭黑發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