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北方的戰事起,整個京城的氣氛為之一變。
衛烜也聽說安陽城的事情,而且比起京城裡的人,他的消息來得更準確,從五年前便埋在那裡的探子早已將一份完整的消息呈到他手裡。
安陽城被北方草原狄族鐵騎揮軍直逼城下,雖然打了安陽城一個措手不及,卻沒像上輩子那般,因為始料不及,而讓安陽城毫無防備地被狄族進攻,不過半月便破了城。衛烜雖未親眼所見,但卻明白這其中有皇帝的暗旨過去,早有準備,方沒有損失慘重,也未被破城。
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果然先前的努力沒白費,雖然不能阻止戰事起,卻將損失減到最小。
「世子……」路平瞥見他嘴邊的笑容,欲言又止。
衛烜心情舒暢,臉色也柔和許多,對兩輩子都忠心耿耿地追隨著自己的路平有著比常人要多的寬容,遂問道:「怎麼?」
路平想了想,問道:「您讓屬下去辦的那些事情,已經辦好了。」
衛烜神情更愉悅了。
「不知世子您有何吩咐?需要他們做什麼?」路平請示道,心裡暗忖,好不容易將那些人埋到了幾個軍事重地,與當地的總兵打好關係,要傳遞消息也方便。
「不用,別讓他們暴露了就行。」
路平肅手應了一聲,見他沒吩咐,便退了下去。
等路平離開後,衛烜從書房一個暗格裡,拿出一個紅漆雕花的盒子,將之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副輿圖,將之放在書案上鋪展開。
這是一副大夏疆域輿圖,是衛烜花了數年功夫,方讓人秘密制好。上輩子他在軍中倒是有輿圖,可惜這輩子自己年紀太小了,又不在軍事兼要職,根本無法弄到軍中的輿圖,只好自己耗費人力財力秘密制一份了。
衛烜的手指滑過輿圖上面縮小的山川河流,最後手指定在了與北方狄族草原交界的一個軍事要塞明水城。
這是他上輩子的埋骨之地。
突然敲門聲響起,他回過神來,便聽到外頭響起了小廝路山的聲音:「世子,世子妃給您送湯過來了。」
衛烜怔了下,趕緊道:「讓世子妃進來。」說著,自己已經起身去開門。
門開後,便見到身上披著一件灰鼠皮斗篷的阿菀站在廊下朝他微笑,青雅跟在她身後,手裡拎著一個食盒。
天空陰陰沉沉的,似乎一場大雪又將至,北風吹得厲害,時不時地能聽到穿堂而過的呼嘯北風,整個天地冰冷異常。
衛烜心裡一緊,忙上前執起她的手,說道:「天氣冷,怎麼過來了?」說著,忙拉著她進了屋子裡。
阿菀笑道:「我抱著手爐,就幾步路罷了,其實不冷的。」
青雅跟著進來,等兩人坐到臨窗的暖炕上,便將食盒放到了炕桌上,然後在阿菀的吩咐中退下去。
阿菀親自打開了食盒,自己給他盛了一碗還冒著白煙的熱湯,邊對他道:「你忙了一天了,先吃些東西墊胃吧。」
從安陽城打仗的消息傳來,衛烜便開始忙碌起來,除了在宮裡當值外,每天回來時便會去找瑞王府的謀士,然後回來後,又撲到書房裡一待便到大半夜才回來。阿菀心知他的忙碌應該是和北方的戰事有關,也不打擾他,只是聽說他這幾天因為忙碌而吃得不多,三餐也不太正常,心裡有些擔心,便讓人熬了湯送過來,打算親自盯著他喝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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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衛烜埋怨她這大冷天的還過來,阿菀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一到冬天就不能出門。你瞧,我現在不是很好麼?」說著,她還站了起來,在他面前轉了個圈。
衛烜仔仔細細地將她打量,總覺得她比其他的姑娘都要瘦弱一些,依然不能放心。
「行啦,快點喝湯吧,別熬壞了身子。」
衛烜見她言語殷殷,只得聽她的話喝了一碗湯,見她還要呈給自己,趕緊道:「稍會就要用晚膳了,喝一碗就行了。等會我和你一起回去用膳。」
阿菀聽罷,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這些天衛烜忙碌,他們已經有好些天沒有一起吃飯了,阿菀雖然有些不習慣,卻也沒有太強求,主要還是擔心他不按時吃飯,屆時得了胃病就麻煩了。
喝了湯後,阿菀將碗收起來,然後便在他的書房裡轉了下,目光被桌案上的那副巨大的輿圖給吸引了。
當流覽完這副輿圖,阿菀眼裡止不住的驚訝。這副輿圖標注得太詳細了,東到東海,南到南海夷族,北到草原狄族,西到西域,無不詳細,以衛烜現在的身份,並不足以擁有一份這樣的輿圖,或許瑞王可以有,可是瑞王現在不行軍打仗,應該早已被兵部回收了才對。
輿圖在這時代管理得甚嚴,只用於軍事,衛烜若不是借著瑞王的身份弄到的,便是他私下讓人繪製的。
阿菀心裡正琢磨著,衛烜已經走到她身邊,從背後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親昵地將臉擱到她的肩窩中,在她側首時輕輕地蹭著她柔嫩光滑的臉蛋,伸手指著輿圖上的一個個城鎮和山川河流的標誌,對她道:「你瞧,這裡是京城,從京城往北走,渡過渭河,便到渭城,再沿著嘉陵關而去,這一路上會經過數個城鎮……」
阿菀沉默地聽著,目光順著他手指所指的方向,聽著他低沉醇厚的聲音,若有所思。
傍晚的時候,天空又下起了雪。
冬日晝短夜長,剛過酉時,天色就已經發黑了,丫鬟們點上了燈。
阿菀今天終於和衛烜一起同桌吃飯,桌上擺的都是他愛吃的菜,阿菀笑盈盈地看著他吃飯,時不時地給他夾菜,彷彿生怕他吃不夠似的,旁邊候著的青雅、青環等人無不掩嘴而笑,阿菀卻沒有太過理會。
膳後,衛烜懶洋洋靠著迎枕坐在炕上,阿菀讓人去打了水給他泡腳,自己坐在錦杌上,親自給他脫鞋襪。
衛烜受寵若驚,只覺得阿菀對他好得讓他覺得像是在做夢。
「怎麼?不想泡腳?」阿菀斜睨他。
「不是不是!」衛烜趕緊撩起衣袍下擺,自己彎身將褲管卷了起來,朝她笑道:「只是覺得這是你第一次給我泡腳。」
「有什麼?如果以後有空,我都給你泡腳。」阿菀不以為然地說,若非見他這陣子太辛苦了,也不會因為心疼他,想要為他做點什麼事情。
衛烜馬上露出愉悅的神情,十分受用的樣子。卻未想到,阿菀說到做到,後來的每年冬天,只要無事,她都會親自給他泡腳,從未假手他人。
「今晚不忙麼?」阿菀邊忙碌邊問道。
「嗯,今晚休息。」衛烜含糊地道,不好和她說自己最近在忙什麼。不過他覺得,就算自己不說,估計以阿菀的聰慧,心裡也是明白的,只是她不會輕率過問,也不會擅自開口影響自己的決定罷了。
阿菀聽了滿意地點頭,最近衛烜都是三更半夜回來歇息,那時候她都已經睡了,第二天起牀時,牀邊除了還有些餘溫外,已不見他的身影。這讓她不禁猜測,北方的戰事比想像中的更慘烈,怕是情況十分不好。
晚上洗漱完畢,阿菀剛躺到牀上,衛烜也跟著她鑽進被窩裡,伸手一探,輕輕鬆松地將她卷到了自己懷裡,溫暖的大手從她衣襟下擺往裡探去,先是摸過她纖細得彷彿一折就要斷的腰肢,然後是背脊。
「還是很瘦……」
阿菀聽到他的嘀咕聲,忍不住道:「是你的錯覺!」
「不是!」衛烜很堅持,「真的太瘦了,胖點才好,健康。」說著,唇已經湊過去,隔著湖綠色牡丹花的肚兜含住了那小小的一點,另一只手已經往下移,捧住了她的臀部。
難得他放鬆一下,阿菀也不拒絕,自動張開雙腿迎合他。
衛烜被她的主動順從刺激得更亢奮,身上的肌肉都有些緊繃,宛若裹著絨布的鐵塊一樣,阿菀摸了一把,覺得手感真好,又多摸了幾下,將他刺激得不行,直到被他攻城掠地,方忘記了這事情。
折騰了幾回後,直到她承受不住,衛烜方停下來,只是仍是霸佔著她,將她摟到懷裡,感受著那種餘韻,邊咬著她的耳朵,和她低聲說著話,低沉醇厚的聲音,如同一杯醇釀,透著一股子的親密喜愛。
阿菀累得睜不開眼睛,不過仍是下意識地問他:「你是不是想要……去北方?」
「……」
半晌沒聽到他的回答,她也沒在意,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
*****
進入十一月份,北方時不時地有消息傳來。
因為時隔十幾年,北方戰事再起,竟然比夏天時沿海海寇上岸劫掠還要讓人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北方幾個戰場上,京城的娛樂也變得少了,女眷們也不再無事隨便串門子,導致很多戲班子的生意冷清不少。
朝堂上,文德帝的脾氣也隨著戰事的變化心情時好時壞,大臣們無不戰戰兢兢,勳貴子弟也不如過去般有事無事便出門縱馬玩樂,大多數被長輩們拘在家裡修身養xin。
朝堂中的氣氛也影響到了內宅,不過卻是有限的。
阿菀自從確認了衛烜的心思,心情也有些恍惚起來,過了幾日方才恢復正常。
在這樣一片緊張的氣氛中,終於到了臘月。
臘八那天,宮裡賞了臘八粥到瑞王府。
阿菀嘗了口宮裡的臘八粥,然後默默地將之推到了一旁,等到王府裡的臘八粥熬好端上來,她在粥里加了蜂蜜,吃得眉開眼笑。
王府裡的臘八粥所用的食材是精心挑選的,而且裡面加了她喜歡吃的幾樣豆類,熬得粉粉糯糯,加了蜂蜜後,更顯香甜。
就在她吃得開心時,衛烜回來了。
他見阿菀眉稍眼角帶著愉悅的笑意,看著也有胃口,便湊過來討了一口,等見阿菀一臉壞笑地喂他時,終於想起了阿菀的習慣,卻已經遲了,頓時滿嘴皆是蜂蜜的甜蜜味道,差點讓他吐了出來。而且阿菀更壞的是,直接跳了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張嘴就堵了過去。
衛烜再次被阿菀折騰得死去活來一回,覺得簡直是要他的心肝命一般。
見他青著臉,阿菀開懷大笑,自己親自端了茶給他漱口,然後又叫來退到外面的丫鬟去端了一碗鹹的臘八粥進來,笑道:「行啦,這碗是鹹的。」
衛烜青著臉,猶豫地看她。
小時候一直是衛烜這個熊孩子來折騰阿菀,折騰得她幾乎要搓火崩潰。如今衛烜長大了,他們成親後,彷彿確認了什麼,xin子慢慢定下來了,有了青年的穩定成熟,反而是阿菀多了少女應有的活潑,開始反過來折騰他,時常將他鬧得要崩潰。
阿菀覺得這便是風水輪流轉,果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放心,是鹹的!」阿菀笑眯眯地道。
衛烜嘗了一口,發現果然是鹹的後,方大口吃起來。
喝完臘八粥後,阿菀便問他:「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衛烜漱了口,和她一起窩在炕上坐著,懶洋洋地道:「皇伯父今兒心情好,便讓我放半天假回來了。我剛才去了一趟仁壽宮,才回來的。」
阿菀暗暗點頭,衛烜只要有空,都會去仁壽宮探望太后,也因為有他在,太后的精神慢慢安穩起來,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太后的精神異常。這讓阿菀越發的確認了太后將衛烜當成了一個精神支柱。
「是不是北方有了好消息?」阿菀笑問道。
「對。」衛烜的神情愉悅,「聽說狄族那邊下了一場大雪,死了很多人和羊馬,那邊冷得滴水成冰,不好攻城。今年倒是可以過個安穩的年了。」
阿菀聽罷,心情也愉悅起來。
只是她的愉悅只保持到臘月初十,然後便聽說了靖南郡王妃小產的消息,接著是衛珠直接跑過來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