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鄭貴妃確實要氣炸了。
這姐姐還沒說親,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想嫁算什麼事情啊?雖然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作出來的結果,可是陳貴人竟然如此默不作聲地接受了,簡直是該死!還有明妃這踐人,更該死!
鄭貴妃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手指發顫,說不出話來。
聞得三公主又作夭而進宮來的莫茹擔心她被氣出個好歹,趕緊給她拍撫胸口,又伺候她喝了半盞茶,終於讓她緩過氣來。
「母妃,您沒事吧?」莫茹關切地問道。
鄭貴妃臉色晦暗,咬牙切齒道:「好一個陳貴人,好一個明妃!」手指上套著的指甲套前端掐進了手掌心裡,她卻渾然感覺不到疼痛,冷笑道:「本宮沒事,先保住你三妹妹罷!焧兒他現下在何處?」
莫茹道:「方才兒媳和夫君一起去探望了四妹妹後,夫君便去給父皇請安了。」
聽罷,鄭貴妃松了口氣,覺得有個智商線上的兒子真是太好了,讓被蠢女兒的蠢給氣得腦仁疼的鄭貴妃終於有了些安慰感,她抓著莫茹的手道:「我沒事,你替本宮去仁壽宮給太后請個安罷。」
莫茹聽罷,心裡知道鄭貴妃不放心三公主,讓自己尋機去看看三公主的情況呢。心裡明白,便應了一聲,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由著宮人伺候著披上狐狸鬥蓬,往仁壽宮行去。
待莫茹離開後,鄭貴妃陰沉著臉,隨手將案幾上的名盞名器掃落地上。
朝陽宮的正殿裡響起一陣瓷器碎地的聲音,守在門口的宮人們只能縮縮脖子,不敢進去勸說,生怕自己被遷怒。直到裡面的聲音平靜下來,鄭貴妃的心腹嬤嬤方帶著宮女們進去收拾。
此時,鄭貴妃已經恢復了平日從容淡然的姿態,雖然比不得那些新進宮的宮妃們年輕鮮活,但是卻添了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氣韻,淡雅如菊,優雅自然。這也是文德帝依然時不時地喜歡往她這兒坐坐的原因,若非這兩年來有三公主和五皇子拖累,鄭貴妃依然是宮裡最得意的人,明妃也只能靠邊站。
等宮人們收拾好退下,鄭貴妃問心腹嬤嬤,「五皇子那裡如何了?」
嬤嬤答道:「娘娘放心,殿下那裡一切安好,聽說今兒殿下又將抄好的幾卷經書供奉到佛堂裡,以祈求佛祖保佑太后娘娘和皇上身子健康。殿下如此孝順,皇上若是知道,定然會高興的。」
鄭貴妃淡淡地道:「那也得讓皇上知道才行。」說罷,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招來一個宮人,囑咐了幾句,便讓其去了。
對於五皇子,鄭貴妃並不怎麼擔心,雖然這次兒子被人揭發他好男風之事,惹怒了皇上。可是到底是皇上的兒子,就算一時氣得狠了,時間一長,再加上兒子痛改前非,皇上遲早會息怒的,且以小兒子的城府,很快便會將自己摘出來。
比起小兒子,鄭貴妃更惱怒小女兒,那簡直是個沒法□□的豬隊友!可是心裡再惱恨,那也是從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貨,不能不管。
歎了口氣,鄭貴妃說道:「先著人去瞧瞧四公主,送些藥材過去,屆時仔細看陳貴人的神情,回來再稟報與本宮。」雖然此時恨不得弄死陳貴人母女倆,可是鄭貴妃仍是不得不咬緊牙關,先給蠢女兒收拾善後。
嬤嬤應了聲,便去準備了。
等殿內的人退下,鄭貴妃疲憊地靠著美人榻,心裡琢磨著明妃的舉動,還有已許久未曾有動靜的皇后會如何。原本皇后那麼蠢,她是不擔心的,可是現在皇后身邊多了個詭異的太子妃幫襯,鄭貴妃不得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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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鄭貴妃所想,皇后這回看了一場戲,笑得可開心了。
皇后一開心,就想犯蠢。幸好孟妘很明智地將其攔下了,並且帶了兒子過來,將小包子往皇后懷裡一塞,自己接過宮務來看,順便詢問四公主的病情。
四公主是死是活皇后才不關心呢,那個死妮子以前沒少和三公主聯合著來氣她和女兒清甯,都是些踐人。
皇后邊在心裡氣哼哼邊抱著孫子,逗他說話,卻被孫子不給面子地無視了。皇長孫殿下手裡拽著一個彩色的小球,一上一下地拋弄著,小球上系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孟妘仔細詢問了四公主的病情,不過是感染了風寒,繼而發起高燒,現下已經退燒了,就是傷了肺,咳嗽不停,還須得喝藥,仔細將養著。據伺候的宮人說,這陣子三公主晚上覺得空氣不流通,讓宮人們開窗睡覺,並且命令四公主陪同她一起睡,讓四公主不慎感染了風寒。
如此聽來,確實可能是三公主故意讓四公主感染了風寒的,畢竟兩人同睡一房,三公主xin子霸道,可以從中作手腳,讓四公主感染個風寒罷了,也算不得什麼事情,更不會知道四公主這病來勢洶洶,差點就沒了,連皇帝都驚動了。
皇后聽到這裡,嘀咕道:「三公主就是個壞脾氣,欺負姐妹的事情倒是做得出來。」等見孟妘掃了眼過來,皇后縮了縮脖子,抱著孫子蹭遠了一點兒,有些不服氣地說:「這事情一目了然。」
孟妘歎了口氣,又仔細詢問宮人一些細節,然後若有所思。
皇后見狀,又不甘寂寞地來找存在感了,「妘兒啊,有什麼不對麼?」
「啊呀~~」皇長孫也朝母親叫了一聲,似乎在附和著祖母。
皇后樂了,不顧孫子皺起的小眉頭對著那可愛的包子臉親了下,對孟妘道:「你瞧,灝兒也問呢。」
被非禮的皇長孫殿下怒了,一腳丫子踹向皇后的心口,可惜兩條軟綿綿的蓮藕腿沒力氣,皇后不僅不疼,反而以為孫子正和她玩呢,更高興了~~=v=
苦逼的、還不會說話的皇長孫!
孟妘道:「三妹妹xin子雖然霸道一些,卻不會在這種天氣不讓四妹妹蓋被子,而且還有守夜的宮人在,若是三妹妹真做這種事情,皇祖母定然不喜,三妹妹沒這麼蠢。且聽說四妹妹這段時間休息不好,神情憔悴,眼下常有青色。」
皇后慢了半拍,方道:「是四丫頭故意弄病自己的?」
孟妘點頭,端起宮人呈上來的甜湯喝了口,見兒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過來,明顯想要伸爪子來抓,便將碗端遠了一點,然後當著兒子的面,慢條斯理地喝湯,由著小傢夥伸著胖手啊啊地叫要嘗嘗,卻沒有理他。
皇后:=口=!
被兒媳婦刺激了會兒,皇后終於反應過來了,四公主為了離開仁壽宮,脫離三公主的挾制,對自己可真是狠心。雖然受了一回罪,不過卻成功地離開了仁壽宮,還黑了三公主一回,甚至現在連自己的婚事都搞定了。
一舉三得!
皇后這才發現,果然宮裡的這些公主皇子們竟然沒一個安份的,真是討厭極了。
「父皇已經傳話了,母后可得好生給四妹妹擇位駙馬才好。」孟妘繼續道,「這人選母后看著,最好叫陳貴人來商量一下,若是能讓陳貴人自己挑,那更好了。」
皇后聽罷,說道:「行,本宮知道了!」然後想到此時估計氣得快要炸的鄭貴妃,心裡就忍不住樂,覺得鄭貴妃這次丟臉丟到家了,這姐姐還沒說親呢,妹妹就要趕在前面了,而且還是皇上金口玉言,鄭貴妃縱使心裡有怨言,也不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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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了會兒,皇后突然想起了興風作浪的明妃,不愉快地道:「那女人倒是好手段!」
「可惜命不好!」孟妘接了一句。
這一句輕易地打消了皇后心裡的酸氣,頓時神清氣爽,覺得兒媳婦真是個貼心的,一時間看她真是順眼極了。
明妃確實是命不好啊,占著皇帝的寵愛,可是多年無消息,一個不能生的女人,縱使能鬥,最後也只會為他人作嫁衣。
不過,孟妘卻覺得明妃現在和鄭貴妃鬥得旗鼓相當是極好,正好讓皇后一脈退居於後慢慢地穩定發展,讓太子不那麼扎眼,將兩宮妃子都挾制在一個局面中,如此方好。只是……她又有些擔心事情怕是不受自己預想的發展。
原因便是太極殿的那位。
孟妘目光悠遠,看向太極殿的方向,只希望那位皇帝不要將事情做得太絕情,不然……
皇后正抱著孫子樂呢,突然見到兒媳婦望著殿門的方向,表情太那啥了,頓時背脊一寒,直覺有人要倒楣。
上回她露出這種神情時,淑妃和惠妃便被太后斥責,連帶皇上也不喜她們,很是冷落了一翻,將兩人的氣焰打沒了,灰溜溜地躲到各自的宮裡吃齋念佛,直到現在都不太敢說話呢,也不像以前總是跳出來膈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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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阿菀又聽宮裡傳來了消息,文德帝突然去禁閉五皇子衛炂的宮殿,出來時帶了一遝上面寫滿了血紅色字跡佛經的紙張。
接著,很快地,又傳出了文德帝在朝堂上當眾嘉獎三皇子,親自給四公主挑選了駙馬。
仁壽宮裡仍然悄無聲息。
阿菀靜默半晌,歎了口氣,果然能爬到那位置,兼又有兩個智商不錯的兒子襯著,鄭貴妃還能繼續蹦躂,倒是明妃年輕妖豔,可惜沒個兒子,底氣不足。
這皇宮裡除了拼的是皇帝的寵愛外,還要拼兒子,鄭貴妃和明妃打擂臺,兩人各有輸贏,一時間勝負難分,不過總的看來,仍是鄭貴妃的勝算比較大。
這些事情過了耳朵後,阿菀便放下了,現下與她無關,也不需要她做什麼,好好過日子,養好自己的身子便是。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阿菀也不愛出門了,整天龜縮在屋子裡,抱著湯婆子,幾乎成了一只冬眠的熊。
衛嫤倒是精神,見阿菀龜縮著,她也過來陪她坐著,安靜地坐在一旁刺繡或者是看書,總會有事情做,不會打擾到阿菀,彷彿只要能坐在這裡,抬頭就能看到阿菀時,她便心滿意足了。
阿菀被這小姑娘萌得不行,特別是小姑娘有一手絕佳的繡活,飛針走線後,幾下就做出了一件精巧的繡帕。手帕、荷包、抹額、扇套、衣服等等東西做得精巧極了,然後被她臉紅紅地捧著送給了阿菀。
「這是給嫂嫂做的~」臉紅紅的小姑娘再次發射小狗狗波光,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阿菀再次被萌殺,然後統統收下了,並且很快便用了小姑子給她做的物件,小到手帕,大到衣服。小姑娘看到了,更起勁兒了,精神抖擻地決定,要給阿菀繼續做一件狐皮披風,她秋天時得了一件上好的火狐狸皮,正好拿來給阿菀做披風。
瑞王夫妻:=__=!閨女,你是不是忘記了爹娘了?
阿菀怕她整天做這種東西傷了眼睛,而且這府裡也有針線人,並不需要她一個王府的大小姐親自做東西,忙找些其他事情給她做,讓她多活動活動。
於是,衛嫤出去轉了一下,然後頂著風雪去折了一枝梅花回來給阿菀插瓶,並且問道:「大嫂,這梅花好看麼?」
阿菀縮著腿窩在暖炕上,正在翻著帳本,抬頭看了一眼,便道:「好看。」
小姑娘喜滋滋地笑了,抱著放在一旁的針線筐,爬到炕上和阿菀一起坐,拿出了那件做了一半的披風,對阿菀道:「那我在這件披風下擺處繡這枝梅花吧。」
「行,不過別做太久,仔細傷眼睛。」
「不會,我做得很快的。」
小姑娘確實做得很快,只要手裡一拿針,那飛針走線的速度,阿菀看得眼花繚亂,覺得連最厲害的繡娘都比不上她,簡直堪稱神技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練就這技能的。難道這是內向之人特有的技能,專注一件事情,久而久之便練成了神技?
阿菀出想起了小時候每回來瑞王府時,都會看到衛嫤像背景色一樣安靜地坐在旁邊刺繡,那時候還以為是瑞王妃在教導女兒女紅,誰知道問過伺候衛嫤有人時才知道,這姑娘只要沒事,都會拿著錢紮來紮去,沉浸在刺繡的世界裡。
有這麼個內向又萌萌噠的小姑娘相伴,阿菀這段日子過得也極為愉快,只是隨著十一月份到來,她心裡越來越擔心遲遲未歸的衛烜。
原本說只要一個月便回來,可現在都過了一個半月了,也沒丁點消息,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路不好走耽擱了?
發現阿菀在發呆,衛嫤問道:「大嫂是在想大哥麼?」
「嗯,不知道他現下如何了。」阿菀漫不經心地回道。
「沒事的,大哥很厲害的,一定會很快回來……」
阿菀又嗯了一聲,回過神時,見小姑娘怯怯地看著自己,努力地安慰,有點兒言不由衷的感覺,嘴角微微一抽。
衛烜這是有多兇殘,才會將自家親妹子嚇成這樣,連提他的名字都怕得不行?
不過,明明那麼害怕,仍是勇敢地安慰自己的小姑娘果然是萌萌的,阿菀抱了抱她,讓小姑娘害羞地笑了。
這一笑,阿菀突然發現衛嫤和衛烜果然是親兄妹,害羞的樣子竟然無比的相似。
突然有點兒想他了。
就在阿菀覺得有點兒想某人的當天晚上,窩在暖暖的被窩裡睡得正香時,臉頰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碰到,冷得她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縮起腦袋到被窩裡繼續睡。
可誰知那冰冷的東西繼續搔擾,起牀氣直接被點燃,然後攥起拳頭就砸了過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