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承狠狠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眉心,他盯著不遠處站在公交站牌下的女孩。
敞篷跑車裡的腦袋縮了縮,他本意是不想在她面前逗留,可車子還是在路邊熄火。
許一承煩躁的抓了把頭髮,他沉默片刻,嘴角掛上招牌式的笑容,隨後朝她靠近。
據他為數不多的了解,他知道安年是個感xin的女孩兒,她常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此刻,或許是她過於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他的靠近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他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忽然注意到女孩兒正在細微抖動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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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承瞬間僵硬在原地,安年在輕輕的啜泣。
他沒有再靠近,像往常一樣等到女孩的氣息平複下來這才遞上去一塊帕子。
安年伸手接過,擦掉眼角的淚水,路邊的公交站牌投下一片暗影,她也不知道自己渾渾噩噩是怎麽走到了這裡。公交站牌,林蔭小道,一切的一切都沾染著曾經的記憶……
“我怎麽那麽倒霉?”許一承略微無奈道。
安年側頭看他:“我也想問,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啊?怎麽我每次心情不好都能遇到你?”
許一承無語的看著安年:“還真是,這算什麽緣分?每次都得參觀你哭鼻子。”
安年扭頭瞪了許一承一眼。
許一承衝著她挑眉:“說說吧,又是因為什麽事兒?”
安年從來都不是一個會隨意向人吐露心聲的xin格,可不知道為什麽,對著許一承的時候,她莫名的就會比較放松警惕,甚至在不知不覺間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許一承,人有的時候真的渺小無奈,有太多無力去改變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許一承伸手過去想要揉揉安年的腦袋,她卻慣使xin的向後仰著腦袋躲開了。
他的手撲空了。
她根本沒察覺到,那是一種肌肉反應,單純的抵觸別人的觸碰。
許一承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揪著疼了一下。
他輕笑了一下:“人……本身就是這樣,如果事事如意那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了。”
“許一承,如果一個對於你而言很重要的人要離開了,你……你明知道自己沒辦法留不住她,那,那還能做點什麽彌補遺憾呢?”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許一承在安年眼底看到了淚水。
他沒有詢問這個人是誰,只是用試著解開她心結的方式道:“既然結局無力改變那就盡力讓過程變得那沒有遺憾。”
安年輕輕的皺了下眉頭。
許一承笑著打開自己的跑車:“如果還是想不通,那上車,我帶你去兜風!”
安年定定的看著許一承笑意璀璨的臉龐,她一咬牙坐上了副駕駛。
許一承是個賽車手,他曾說過自己熱愛一切充滿刺激的事情。
他開跑車時不要命的車速安年曾經嘗試過。那也是在一個傷心欲絕的情況下……
可這次,她沒想到許一承變得慢了不少。
“你開的還是跑車麽?”
許一承側頭看她,不明所以:“速度呢?飛起來吧!”
許一承無奈的歎息一聲,他依舊記得自從安年兩年前墜海之後,她會懼怕坐車。
正因為照顧著她,他才不敢將車開的太快。
可現在……
他再一次扭頭看她。
她似乎很痛苦,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麻痹自己。
也許,刺激一回也是好事。
於是,他開始加速。
車子出了繁華的城市,去了專用的賽車跑道上。
海城九月底的天氣,敞篷跑車內,四面八方的冷冽寒風裹挾而來。
像是肉眼不可見的細刃劃在面頰上。
風聲狂速呼嘯,車子猛烈飛馳。
安年的臉色早已經變了。
可她卻享受此刻的感覺。
恐懼又清醒。
壓在頭頂千斤重的悲傷似乎終於尋到了一個宣泄口。
“小鬼!喊出來!大聲的喊出來!把心裡的不痛快全都發泄出來——”
許一承拔高嗓門兒喊著。
他的車技很好,車子幾乎在窄窄彎曲的賽道上飆飛起來。
安年毫無顧忌的,緊閉著眼眸,任由寒風刮過面頰:“陸景思!我要你活著!我要你活著——”
最後的最後,安年幾乎吐暈過去。
許一承故作嫌棄的捏著鼻子離開,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買來了礦泉水和紙抽,順道帶來的還有一盒小米粥。
安年漱過口,收拾好自己的滿身狼狽,她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雖然遭罪,但是很痛快!
許一承將小米粥塞到她懷裡:“吃點墊墊肚子。”
安年沒吃多少,許一承又將她嫌棄一通。
“我是喂貓麽?跑大老遠給你買了粥,你就吃八口?安年,你良心呢?你這樣對得起我麽?”
安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正要蓋上餐盒蓋子,許一承便用逼迫的眼神盯著她。
“你必須全給我吃了,浪費食物可恥!”
他其實買的不多,一份粥讓店家分成兩份將其中的少許帶了回來。
聞言,安年無奈的重新將粥喝完。
小米粥熱乎乎的,一碗下去整個人胃都變得很暖。
許一承看著天邊那一大片燦燦紅霞,他眼睛一亮,扭頭,視線定格在安年身上……
夕陽西下,城郊外的賽道建在半山腰。此刻的乘涼棚下,藤椅上的女孩兒彎了彎嘴角。
許一承默不作聲的吹著黃昏時的暖風,心裡比任何時候都變得自在。
他不敢開口,連呼吸都是輕微的,像是有些害怕驚動了身旁的女孩兒。
時間被推移的無限漫長。
安年輕輕抬手,手指著天邊火灼般的烈日:“許一承!快看,是落日——”
她看著落日,他看著她。
許一承揚起嘴角,多情的桃花眼底映著女孩兒此刻的模樣。
“嗯,是落日……”他說,“很美。”
——
一場秋雨突如其來。
傅擎深撐著傘等在盛世豪庭門口。安年不知道去哪兒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很擔心,心裡隱約染上絲絲不好的預感。
他是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又著手和幾個腦癌專家共同商討了陸景思當下的情況之後這才回家的。
準備了晚餐,等了十分鍾不見安年回來。
他有些坐不住,打電話到陸景思住的酒店詢問才知道她下午就離開了酒店。
可是,去哪兒了呢?
傅擎深第三次打過去,安年的電話這才撥通。
“年年,你去哪兒了!”
“那個……我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