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十多年。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傅霄從來都是那個最體貼有耐心的。
他從沒對自己動過手。
可此刻……
許雅嵐雙目噙淚,她跌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滾燙的淚液模糊了視線。
她終於嚎啕大哭出來:“打我?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傅霄,我說錯了麽?我說錯什麽了你打我!”
傅霄疲憊地垂下了腦袋,自從傅應寒出事以來,許雅嵐越來越無理取鬧。
他對這樣的場面當真沒了半點耐心。
“要哭就自己回房去哭!”
他說完也不再管許雅嵐如何,直接從沙發旁走過來站在了傅擎深面前。
“去書房吧。”
傅霄轉身上樓,傅擎深用眼角余光深深地看了眼偌大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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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他心裡染上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楚。傅擎深強摁下心頭思緒,他牽著安年隨後跟上。
書房的門關上,隔絕了樓下的聲音。
傅霄坐在椅子上,隨手一指書房裡擺放的藤椅:“坐吧。我想要是沒事,你也不會上門來找我。”
傅擎深讓安年坐了下來,他自己站著,他漆黑的眸光滾動,視線落在傅霄如霜斑白的鬢角。
“是你許阿姨又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麽?”見傅擎深不說話,傅霄猜了一下,他蒼老的眼眸觀察他臉上的表情,隨即輕歎,“小深,我替她跟你道歉。”
傅擎深隻面無表情道:“沈瑜兮死了。”
“我知道。”
“她為什麽會回到海城,為什麽會出現在盛世豪庭外面,這些許雅嵐很清楚。”
傅霄混濁的眸底閃過一絲心痛:“這事兒,是你許阿姨做錯了。”
傅擎深冷冷一笑:“所以,你是放任她犯錯,還是不知情?”
“不知情。”傅霄坦蕩道。可話鋒一轉,在傅擎深即將開口時,他語氣裡含著祈求道,“小深,我知道應寒是罪有應得。可是,這一眨眼都快三年了……他是你哥哥。”
傅擎深涼薄的唇角掀起一絲冷笑。
傅霄歎息一聲,繼續道:“撤訴吧?放他一馬,我讓律師保他出來好不好?”
“我有一個條件。”
他臉上終於有了松動的表情。
傅霄原本也只是沒抱希望隨口一提的,可他沒想到傅擎深居然會松口。
他激動的雙手撐著桌面,心緒上下起伏:“你說。”
“從這個房子搬出去。”
傅霄呼吸一窒:“你說什麽?”
“我說得很清楚,從這裡搬出去。傅霄,我要是記得沒錯,這房子是我媽唯一留下沒被娘家人收走的東西。”
“房子上寫著她的名字,她也是在這棟房子裡懷孕生下的我,我不奢求其他什麽。她的房子留下,你帶著那個女人一起離開!”
傅霄輕輕的喘息,一雙滄桑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小深,真的要趕盡殺絕麽?”
“讓那個女人鳩佔鵲巢這麽多年,這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好。”傅霄點頭應了,“你撤訴,我讓律師保應寒出來。我和……我們,會搬出去的。”
“搬家公司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盡快吧。”
傅霄再也忍不住,他埋首在桌面上,手臂猛然將桌面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安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傅擎深面無表情的盯著傅霄看了片刻,隨後轉身牽著安年要走。
到門口的時候,傅霄忽然叫住他。
“小深!”
傅擎深停下步子。
“對不起。”傅霄說,“原諒我吧。”
傅擎深一語不發地打開房門,誰知許雅嵐就站在門口,她發了狠一樣紅著眼眶死盯著傅擎深。
“傅霄,你有種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你兒子啊!你一個人愧疚瞞著算什麽事兒?”
“你閉嘴!”傅霄急匆匆走出來。
“什麽真相?”傅擎深皺眉。
許雅嵐後退著笑了一下,在不被傅霄允許的眼神下,她一字一句道:“你以為你媽的悲劇是我和你爸造成的,可你知道麽傅擎深,你媽那是咎由自取!”
“真正的小三兒是她!是她驕傲自負,是她破壞我和你爸的感情!是她用手段得到傅霄,還和他有了你!”
安年多想用手蒙住傅擎深的耳朵,讓他不聽這些話。
可她沒有那麽做
其實,早在之前許雅嵐找到她的那一刻,安年就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
只是,真相往往殘忍。
就像許雅嵐說的,在傅擎深心裡,沈雪再怎麽不堪也是生養他的母親,在他內心深處,總有一個柔軟的位置是留給母親的。
可有一天,當撥開雲霧,真相浮出水面時,竟是讓人承受不住的傷痛。
許雅嵐瘋狂地欣賞著傅擎深臉上逐漸破碎的表情,哪怕那人只是細微的抿了下唇線,許雅嵐都感覺到了快慰。
她從來都不是這樣一個人……
可現在,她變了。
她受了太多委屈,她想要為自己活一次。
許雅嵐繼續諷刺道:“傅擎深,你看,你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的!”
安年握著傅擎深的手用力了幾分。
傅霄看著許雅嵐:“雅嵐,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許雅嵐冷哼一聲:“顛倒是非這麽多年,我總要為自己討回一次公道。讓小深清楚也明白,他的母親到底是一個多麽自私惡毒的女人。”
“許雅嵐!”傅霄猛地三兩步衝到女人面前,他抬起手——
許雅嵐毫無畏懼地仰頭:“來,你打吧!我無所謂了!”
傅霄咽了口唾沫,終究是沒有下手,他別開頭,緩緩放下手:“逝者已逝,多說無益。”
“多說無益?可她的兒子不放過我們啊!傅霄,你知道麽?沈雪她成功了,她用自己的死讓你們父子反目成仇,她惡毒到讓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那一刻,安年心尖兒輕顫,她滿眼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而傅擎深,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看向傅霄時,好似求證般,他聲線毫無起伏,隻問了一句:“她說的,都是真的麽?”
傅霄望著傅擎深,片刻後移開目光。
沉默已經說明了所有。
安年沒再讓傅擎深多待下去,她伸手戳戳他的手臂:“我們回家吧?”
搬家公司的人果然已經等在傅家門口。
甚至沒給傅霄和許雅嵐一個喘息的機會他們就卷鋪蓋離開了這裡。
他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夜深人靜時。
傅擎深再一次踏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