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擎深不是沒對這間畫室好奇過,但也僅此而已。
他向來認為每個人都該有一個獨立放松的空間,這是安年的自由。
但他從沒有一刻,那樣迫切的想要知道這間畫室裡藏著的秘密。
房門打開,雪白的窗簾遮住窗外的晨光。
傅擎深腳步很輕的走進去。
畫室的采光位置很好,如果將簾子拉開,窗外大片的陽光會灑進來。
裡面的布局不算規整,無論畫架還是休息區的沙發都顯得擺放隨意,第一眼便讓人覺得放松。
傅擎深關上房門。
他看到畫室的四面牆壁上畫著很多鉛筆畫,這都是他不曾見過的。
白紙上黑筆素描著一個人的輪廓,無論是那個角度都顯得眼熟……
書架上很多有關於繪畫方面的書本,他在最顯眼的位置看到了畫冊。
直覺的吸引,傅擎深從那麽多書本中打開了那個落了灰的畫冊。
畫冊上卡通Q版的字體有些滑稽的寫著“付情深”三個字。
他心口猛然一震。
指尖略微顫抖,傅擎深垂著眸,漆黑的睫毛在窗外灑進來的光暈下淺淺的投落下一尾暗色的剪影。
他面部線條冷硬流暢,過分迷人深邃的眼眸染上一抹紅。
他第一次那麽耐心,一頁一頁翻看著手裡的畫冊,一本翻完,他又拿起另外一冊。
從右到左。
整整七本畫冊。
第一本是她十八歲初次對一個人心動時畫的。
那一年,她高三畢業,在得知自己的分數線無法和那個人同上一所大學後,她毅然攢夠勇氣重新複讀一年,隻為換取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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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她拚盡全力也想和他同上一所大學……
第二本是十九歲,在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喜歡了一個人之後畫的!
有為了蓄意接近時偷偷打量畫下來的,也有夜深人靜的夜晚,心臟因為某個人在某個時間毫無征兆的跳動睡不著時,她偷偷打開台燈趴在被窩裡幻想出來的畫面。
第三本是二十歲。
她終於拚盡全力考上C大,不同專業不同系,在海城最好的大學,數萬人追夢的海洋中,她追上了他的腳步……
這一年的她,依然膽怯,依然小心翼翼。
但她沒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跟他“偶遇”任何一個可以多看他一眼的機會。
可惜,在她二十歲的這段青椿將至尾聲的時候,安氏破產,傅擎深大四畢業,她也被迫休學了。
第四本是二十一歲的青椿。
她的二十一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昔日的小公主變成了灰姑娘。
彼時傅擎深在步入商場之後一路叱吒風雲,他幾乎成了商業圈的風雲人物。
此後二十一歲的安年再看到這個人便是各類的財經報道上,她依舊還是會紅著臉將他西裝革履的樣子畫下來。
只不過一顆心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她看著傅擎深像一顆啟明星冉冉升起,那一刻,她置身黑暗,卻也渴望光明,她忽然間就想要變成光……
第五本二十二歲。
這一本畫冊上的畫明顯變少,因為她已經很累了,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畫完一整幅畫……
可是,也是這一年。
22歲的安年在走投無路下遇到了24歲的傅擎深。
他們結婚了。
此後三年,原本薄薄的畫冊逐漸變厚,畫紙上的人輪廓越發清晰。
只不過畫上不再是他一個人,無論何時,那一幅畫面中與他並肩而立的永遠都有一個女孩兒……
……
沉痛和心酸將他整個人席卷,傅擎深挨不住心口的酸楚仰面蒙住了自己的臉。
那一瞬,視線模糊,他低啞著嗓音任由淚珠滾下來。
七年!
整整七年!
這是她花費在自己身上整整七年的青椿,可五年前的他是怎麽對她的?
他對她的喜歡充滿懷疑不安,他對她的愛棄如敝履,他總是自負的以為是她離不開他。
“傅擎深!你渾蛋!”他嘶啞著嗓音低低的怒罵自己。
他將那些看過的畫冊一本一本擦拭乾淨收好,他轉眸再去看牆壁上的那些素描畫,他忽然就什麽都知道了。
原來跟他結婚的那三年,她都是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畫室度過漫長黑夜。
畫架上的畫板蒙了一層白布,傅擎深指尖發著顫,他輕輕掀開那塊雪白的布。
畫板上赫然出現一副畫。
濃烈鮮豔的亮色為底。
藍天白雲當頭,穿著藍白校服的他們,兩旁栽滿梧桐樹的校門口,長長的街道蜿蜒著好似沒有盡頭。
垂眸的少年松松垮著書包,在燦爛千陽落下的某個瞬間他不經意的側身朝著身後看去——
少女的腳步頓住,視線相撞的片刻,她羞紅了小臉低頭無措的咬住了下唇……
傅擎深喝醉了,他醉的一塌糊塗。
但腦中的思緒卻是清明的,從來沒有一刻這樣清醒過。
耳邊紛亂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在一片燈紅酒綠中,趴在吧台上的男人醉的不省人事。
有漂亮的女孩前來搭訕,卻都被男人一雙陰冷泛著戾氣的眸光嚇跑。
酒保膽戰心驚湊上來貼心詢問。
可傅擎深嘴裡呢喃著什麽誰也聽不清,直到一通電話打到手機上。
傅擎深看了眼來電顯示,宛如恍惚中做夢一樣,他皺眉的摁了接聽鍵。
“傅擎深!你在哪兒?”
傅擎深失蹤了,整整兩天,沒人聯系得上他。
宋朝在無奈下給安年打去了電話。
她沒想到傅擎深會接電話。
“傅擎深,你去哪兒了?”
“安、安年……”電話那頭的男人低低念著她的名字。
心被緊緊揪了起來。
安年抓起外套出門,經過客廳的時候被許一承抬腿擋住。
“規矩,忘了?”
她大概判斷出傅擎深喝醉了,此刻也只能交代他先別掛電話之後將手機拿的遠了一點兒。
“許一承,我有事要出去,你鎖門吧,我今晚不回來了。”
許一承的臉突然就黑了:“你當初同意咱倆合租時規矩怎麽立的忘了?不許十一點後出門,不許夜不歸宿!”
“抱歉。”安年皺著眉,她不斷的看著手機界面上的通話狀態,很焦急的道,“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況且明天我也要搬出去了。”
許一承堵在門口的身子挪開一點兒,他朝著安年的手機瞥了一眼。
“他在一見鍾情。”
“啊?”安年整顆心都牽在傅擎深身上。
許一承沒忍住上前,他懲罰似的捧起安年的臉狠狠揉了一把。
“我說安年,你的傅擎深在一見鍾情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