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靜下來,平複了心緒。
安年這才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空空如也的信息界面。
她反覆的給傅擎深打電話……
她默默記下自己每一次撥號的次數。
冬日的夜空,天上沒有那麽多星星,偶有幾顆閃閃發光,像是細碎的流沙鋪設在暗夜的長河中。
不知道,天什麽時候會亮呢。
安年嘴角扯開一個淡淡的笑。
只可惜她還沒賞完夜空,許一承去而複返。
這次車燈早早滅掉,他下車走來的時候大著嗓門兒喊:“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是我,不是別人。”
安年煩悶的心緒一掃而空,她有些疲憊的看著許一承朝自己走來,他往安年懷裡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
安年低頭去看。
許一承很不爽道:“暖水袋。”
安年將那個熱乎乎的暖水袋踹在懷裡側頭看許一承:“謝了。”
“不需要。”
“你生氣了?”安年道,“抱歉啊,主要是剛剛……”
“別來這套。”許一承打斷她,“我知道,我不問了。”
安年抿著唇有些無措,傅擎深為什麽還沒來?她剛剛因為這個有些惱怒,又被許一承追問著戳破了心思便有些惱羞成怒。
更何況……
她清楚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該保持什麽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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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顧星洲,她無力承受,卻也無法回應……
好在她了解許一承一些,知道這個人風流成xin玩心很大,他這樣纏著自己似乎也只是覺得好奇……
看著安年有些無措自責的沒了聲,許一承又覺得別扭,他沒事兒找她的茬幹嘛?
他低著頭視線不經意般落在安年戴著腕表的手腕上,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算了算了。”許一承收回視線,手指戳了戳安年的肩膀,“別想了,現在還冷麽?”
安年搖頭,她身上還披著他的外套,她想拿下來給他,卻被他按住手。
許一承隨意的收回手:“自己穿著吧。”
安年點點頭,道了謝,看他也跟自己並肩站在路燈下,絲毫沒有要走的樣子,安年便忍不住開口:“你不回家麽?”
許一承百無聊賴的轉身坐到了身後的木質長椅上……
我擦!
屁股有被冰到!
他條件反射的彈了起來,安年看著他低低笑了。
許一承看的怔住,眸光有些挪不開。
路燈下的女孩兒長發披肩,身上穿著自己寬大毫無美感的衣服,她低頭笑著,被凍泛紅的小臉上梨渦淺顯,一雙眼彎彎似月,漆黑濃密的睫毛上帶著晶瑩的水汽,在她陣陣輕笑中,睫毛撲閃著,好似從他心尖一掃而過……
許一承側頭,手背抵在唇邊低聲念叨了一句:“笑的有點好看……”
“嗯?”他聲音太小,安年沒聽到,“你說什麽?”
許一承輕咳一聲,盡量掩飾著自己眼底散發的光芒:“我最近失眠睡不著,陪你站會兒。”
安年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要是再來幾句倒顯得矯情,好似她真的希望他對自己有心思一樣。
她索xin點頭任由他去了。
就這樣,許一承陪著安年在海城的這個冬夜,兩個人度過很漫長很漫長的一個夜晚。
漫長到許一承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的疼。
漫長到他親眼看著安年滿目的期許希望逐漸消散,最後變成一灘沉沉死寂。
他沒有開口打擾,甚至在後半夜,瞥見安年在路燈下昏黃的光暈下泛紅的眼眸時,他打著哈欠欲蓋彌彰的說自己困了要走了。
可實際上呢,他將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在黑夜中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深深的看著那個女孩兒一遍遍的撥打那個號碼。
最後看著她蹲在路邊將臉埋在手臂間低低哭泣的模樣。
那一刻,許一承的心也跟揪了起來。
他按下心底所有想要上前緊緊抱住那個女孩,用自己的身軀給她一點兒溫暖的衝動,他背過身去,沒有繼續看那副畫面。
他用理智保留了她在自己面前最後那一點兒尊嚴和傲氣。
許一承知道,她希望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
安年用凍到僵硬麻木,無法彎曲的指尖輕輕的,最後,點開了那個號碼。
這是她第99次的希望。
預料中的,機械化冰冷的聲音沒有響起,電話接通了。
安年瞳孔猛縮,她捧著手機懟到了自己耳邊。
“喂?”
“喂?”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安年一瞬間垂落下睫毛,不是傅擎深。
宋朝將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了看手機界面上的號碼。
確定是安年無疑。
“安小姐,這麽早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麽?”
安年心裡很涼,寒風掛在臉上,經過漫長的一夜,路燈的光芒終於燃盡。
天邊有亮光撕開厚重的雲層透射出來。
她輕輕開口:“傅、傅擎深呢?”
“傅總……”電話對面,宋朝的語氣忽然頓住,好似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般。
安年就那樣安靜了等了片刻,她腦海裡冒出一個想法……
宋朝說:“沈小姐身體出了很嚴重的問題,需要進行一場手術,傅總他……”
電話被果斷的掛掉。
安年深吸了一口氣,刺入肺腑的寒風親蝕著她的五髒六腑。
安年等著小區對面的早餐店開門,她進去喝了碗小米粥,吃了一個包子,最後買上一根玉米晃悠悠的走了。
熱乎乎的米湯填滿了胃部,身上也跟著熱了起來,安年攔下一輛車去了城南墓園。
她啃著手裡的玉米,淚水沒完沒了的就是落個不停。
駕駛位上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車座上落淚的女孩兒,他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那雙落著淚的眼眸,同樣麻木痛苦的表情……
司機想到了什麽,猛地將車停靠在路邊扭頭看向安年。
安年也記起來了,她擦掉臉上的淚珠,衝著對方露出一抹笑:“師傅,我記得你。”
那個司機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他滿腹心思的重新開車帶安年去了城南墓園。
車子停下,安年看了眼前方的計費器,她掃了多出三倍的車費。
那個司機有些心驚的擺擺手:“多早之間的事兒了,我早忘了。”
“欠下的,無論何時都要還。”
她又來了墓園。
安年站在母親的墓碑前沉思良久,最後她上前,指尖輕輕撫著冰冷的墓碑,眼底寫滿了思年。
“媽,我輸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