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獬豸(2)

發佈時間: 2024-02-01 15:3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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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章 獬豸(2)

  峰頂到了。

  雲海翻騰間,白塔昂然。因沒有林木花草,便少了幾分幽寂,多了幾分雄曠。

  往下俯瞰,四面皆是險崖,一座孤塔拔起,恰遇朝陽噴薄霞色, 令人心顫。

  明淨在白塔門前停下腳步,簪星目光一頓,問:“這是什麽?”

  白塔的門前,赫然立著一尊石雕。

  這雕像看著像是一隻山羊,不過只有一隻角,身軀比尋常的山羊要大了一倍有余。它站在白塔前, 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 頭顱微微俯低,像是要用角去觸碰來人。

  山羊的眼睛是用黑色石子鑲嵌,也不知為何,簪星看見這山羊雕像的第一眼便覺得渾身上下有些不舒服。明明是座雕像,明明是獸形,但她總覺得這山羊的眼睛透露出些人xin,彷彿正冷薄地、細細地審視著她。

  雕像就坐落在白塔門口,將整個塔門都給堵住了。銀風宗的聶星虹搖扇子的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明淨:“大師,這雕像在門口,請問我們怎麽進去?是要打碎這雕像嗎?還是把它移開?”

  明淨道:“獬豸,一角之羊,xin知有罪。”他望向白塔,輕聲開口:“這就是佛塔的條件。”

  “無罪之人,方能入塔。”

  簪星握緊了手中的無憂棍。

  獬豸,隻長著一隻角的羊,傳說中的神獸, 曾有神官借助此羊來判案。只要用獬豸的角去碰一碰犯人,就知犯人有罪無罪。

  而如今的五輪塔前, 卻有這麽一座獬豸的雕像, 沉默地注視著眾人。

  明淨道:“幾百年來,曾有很多修士到過此地,欲進此塔,但也有很多人未進此塔便被獬豸隔絕在外。獬豸會吞噬有罪之人,無罪之人,才可通過此門。”他對眾人道:“所以我才說,縱然你們到了此地,也未必能進入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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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什麽玩笑。”除魔軍中有人反駁:“禿驢,你說有罪之人不能進佛塔,又說這獬豸會吞噬有罪之人。那魔頭可是殺了不少活人,攢下的罪孽都能進十八層地獄了。他為什麽能進?難道雙手沾滿血腥之人,反而渾身無罪?”

  這也是簪星疑惑的地方,她看向明淨,等待著明淨的答案。

  明淨搖頭:“我也不知他是如何進去的。但獬豸不會說謊。”

  “獬豸當然不會說謊,說謊的是你這個禿驢!”那人冷笑一聲,大搖大擺地從除魔軍中走出來,原是個赤華門的弟子。他走到雕像身邊,一手握住獬豸頭上的那隻角, 運轉元力,似乎要將獬豸的雕像往旁邊一扔。

  “高權!”有弟子喊他的名字。

  高權沒回答,突然“咦”了一聲,面上露出些古怪的神情。

  他雖修為不算卓絕,卻有一身怪力,尋常能將千斤石柱生生拔起,眼前雕像看上去至多不過百來斤,而他一時竟沒有撼動,彷彿這雕像是與大地連為一體,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動搖分毫。他心中奇怪,乾脆兩隻手一同握住雕像頭上的角,只聽得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高權小心!”

  他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雕像的眼睛,睜開了。

  高權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想要松手,卻發現自己身體突然間動彈不得。山羊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貼著他的前額,陰冷地審視著他。

  被那雙眼睛一看,似乎心中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高權的脊背頃刻間生出一層刺骨寒意,他道:“救救救我!快救我!”

  他是想這樣叫的,可惜才一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叫不出來。

  一旁,除魔軍中有人問:“他在幹什麽?幹嘛抱著那雕像發呆?”

  看在眾人眼中,高權只是雙手抱著雕像的角,似在用力想要將雕像搬起來,只是半天沒有反應。

  “是不是拔不起來啊?拔不起來就算了,高同修,我們又不會嘲笑你,賭什麽氣呢。”銀風宗的一個弟子道:“趕緊讓開吧,不行將這雕像劈了算了。”

  簪星看那人一動不動,心中覺得有些古怪,一低頭,就見彌彌正盯著獬豸雕像微微弓起身子,渾身毛發炸起,愈發感覺不對勁。

  “不對。”顧白嬰看著看著,忽然眉頭一皺,手中銀槍猛地刺向獬豸雕像那頭。

  “咚”的一聲。

  銀槍重新飛回他手,抱著雕像的人卻從石雕身上摔倒下來,仰面躺倒在地。

  “高權!”除魔軍有人尖叫一聲。

  高權躺倒在地,整張臉仍保留著恐懼的神情,雙眼瞪得很大。在他的咽喉處,則有一個碗口大的空洞,正不住地往外冒著血水,將他半幅衣裳都染得鮮紅。

  “這是怎麽回事?”眾人驚駭莫名,又有人指著石雕道:“你們看!”

  獬豸靜靜地立在原地,彷彿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如此,而它微微俯低的長角上,血跡卻正一滴一滴往下流淌。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除魔軍中,有弟子聲音發顫,忍不住後退幾步。

  不僅是除魔軍害怕,連看慣了妖魔鬼怪的魔族眾人,此刻也心中微微發寒,難得沒有口出譏諷。

  不過一息之間,高權就死了。眾人甚至都沒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丟了xin命。從開始到現在,他只是觸摸到了獬豸的雕像,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

  而那石雕甚至沒有動。

  不過,真的沒有動嗎?
  倘若真的沒有動,那石雕羊角上的鮮血從何而來?

  高權就算再怎麽莽撞,也不可能自己用羊角將自己捅死。除非是在他搬動石雕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只是周圍人都沒看見,或者說,根本看不見。

  獬豸仍舊靜靜地站在白塔門口,羊角上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累出一小攤鮮紅。那雙黑色的眼睛仍舊平淡冷薄,眾人瞧著瞧著,心中卻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他是有罪之人,所以被獬豸懲罰。”有人的歎息聲傳來,灰衣僧人目光落在死去的修士身上,眼中有悲憫一閃而過,說出的話卻平靜而冷酷:“你們,還有人要入塔嗎?”

  獬(xie )豸(zhi)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