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回到屋的時候,屋裡的燈還亮著。兩個丫頭躺在外屋的側塌上玩翻花繩,看見禾晏,忙翻身站起來道︰“夫人。”
禾晏小聲道︰“沒事,你們睡吧,我進屋休息了。少爺睡了嗎?”
翠嬌搖頭︰“少爺一直在看書。”
禾晏點頭,“我知道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她推門進了裡屋,見裡屋的桌前,肖玨坐著,正在翻看手中的長卷。他隻穿了中衣,雪白的中衣松松的搭在他肩上,露出如玉的肌膚,鎖骨清瘦,如月皎麗。
禾晏將門關上,往他身邊走,道︰“都督?”
肖玨隻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還以為你睡了。”禾晏將腰間的鞭子解下,隨手掛在牆上。那鞭子頭柄處掛的那一隻彩穗隨著她的動作飄搖如霞光,一粒紅色的紅玉石榴花更是絕妙,十分引人注目。肖玨目光落在那隻彩穗上。
禾晏見他在看,就將鞭子取下來,遞到肖玨手下︰“怎麼樣?都督,好看不?這是楚四公子送我的。”
“楚子蘭真是大方,”肖玨斂眸,語氣平靜,“這麼貴重的東西,送你也不嫌浪費。”
“貴重?”禾晏奇道︰“楚四公子說,這隻石榴花是假玉,值不了幾個錢。我聽他這麼說才收下的。”
“哦,”他眉眼一哂,嘲道︰“那他還很貼心。”
“真這麼貴重啊?”禾晏有些不安,“那我明日還是還給他好了。”拿人手短,萬一以後有什麼扯不乾淨的事情,錢財的事,還是分清楚些好。
肖玨︰“收下吧,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禾晏震驚︰“我喜歡他嗎?”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我本來不想管你的事,但還是要提醒你,”青年的眉眼在燈光下俊的不像話,瞳眸黝黑深邃,帶了幾分莫名冷意,“楚子蘭是徐敬甫看好的乘龍快婿,不想死的話,就離他遠點。”
徐娉婷是徐敬甫的掌上明珠,似乎是喜歡楚子蘭,這事林雙鶴也跟她說過,但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且不說她喜不喜歡楚昭了,楚昭那樣斯文有禮的,當也看不上會盤腿坐在牀上打拳的女子。
肖玨真是瞎操心。
“都督,我看你是對楚四公子太緊張了,連對我都帶了成見。”她擠到肖玨身邊,彎腰去看肖玨手中的長卷︰“這麼晚了,你在看什麼?”
肖玨沒理她,禾晏就自己站在他身後伸長脖子看,片刻後道︰“是兵防圖啊!怎麼樣,看出了什麼問題嗎?”
“你說話的語氣,”肖玨平靜開口,“似乎你才是都督。”
禾晏立馬將搭在他肩頭的手收回來,又去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道︰“我就是太關心了。蒙稷王女這幾日轉移濟陽城裡百姓的事,應當很快就會被那些烏托人知道。那些烏托人得了消息,也會很快起兵。”禾晏頭疼,“可是濟陽城裡的兵實在太少了,烏托人既然敢前來攻城,帶的兵根本不會少於十萬。”
兩萬對十萬,這兩萬,還是多年從未打過仗的城門軍,怎麼看,情況都不太令人欣慰。
“你上輩子不是女將軍嗎,”肖玨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扯了一下嘴角,“說說怎麼辦。”
禾晏愣了一下,這叫什麼事,明明說的是真話,卻偏偏被當做假話。
“兵防圖裡,他們是從水上而來。”禾晏道︰“既然如此,就只有……水攻了。”
說到這裡,她小心的抬眼去看肖玨的神情,青年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牆上掛著的飲酒劍如雪晶瑩,冷冽似冰。
說來也奇怪,她與肖玨,一個前生死在水裡,對水,心底深處總帶了幾分陰影。另一個第一場仗就是水仗,於他來說,水攻也並不是什麼美好回憶。偏偏在濟陽城裡,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這麼一場。
禾晏都懷疑她與肖玨上輩子是不是什麼火精了,與水這般孽緣。
“明日一早我要去武場練兵,”肖玨道︰“你也去。”
“我?”禾晏躊躇了一下,“我是很想去,但是蒙稷王女會不會不太高興?”
名義上,肖玨是大魏的右軍都督,沒有人能比他更能練兵備戰,但禾晏只是肖玨的手下。
“不必管她。”肖玨道︰“你跟我一起去。”
……
夜深了。
男子坐在屋裡的長幾前,靜靜看著桌上的花籃。
糖畫兒在油燈暖融融的燈火下,顯得紅亮而晶瑩,花籃裡的花開的茂密繁盛,花籃正前方,寫著兩個字︰子蘭。端正而美好。
耳邊似乎響起某個含笑的聲音。
“昭,是光明的意思,子蘭呢,是香草的意思。為你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很愛你,希望你品行高潔,未來光明,才會取如此雅字。”
為他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很愛他?
楚昭從來不這麼認為。
他的母親叫葉潤梅,是沁縣一戶小官家的女兒,生的絕色貌美,可比天仙。他記憶裡也是如此,那是一個眉眼都生的無可挑剔的女人,又美又妹又可憐,楚楚姿態裡,還帶了幾分天真不知事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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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美人,見一眼都不會忘懷。沁縣多少男兒希望能娶葉潤梅為妻,但葉潤梅,偏偏看上了來沁縣辦事的,那位同樣俊美出挑的石晉伯,楚臨風。
楚臨風縱然是在朔京,也是難得的美男子。加之出手大方,在脂粉堆裡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很知道如何能討人歡心。不久,葉潤梅就對這位風流多情,體貼入微的楚公子芳心暗投了。
不僅芳心暗投,還共度良宵。
但只有三個月,楚臨風就要離開沁縣回到朔京。臨走之前,楚臨風告訴葉潤梅,會回來娶她,葉潤梅那時候一心沉浸在等著心上人來娶自己的美夢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除了知道楚臨風的名字,家住在朔京,她對楚臨風一無所知。
楚臨風這一走,就再也沒了消息。
而在他離開不久後,葉潤梅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她心中焦灼害怕,不敢對任何人說。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終究是瞞不住。葉老爺大怒,逼問葉潤梅孩子父親究竟是誰,葉潤梅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如何能說得清楚,只是哭個不停。
最後,葉老爺沒辦法,隻得請了大夫,打算將葉潤梅肚子裡的孩子墮走,過個一年半載,送葉潤梅出嫁,此事就一輩子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說。
葉潤梅知道了父親的打算,連夜逃走了。
她不願意墮下這個孩子,不知是出於對楚臨風的留戀,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她逃走了。
葉潤梅決定去朔京找楚臨風。
她一個大著肚子的女子,如何能走這麼遠的路。但因為她生的美,一路上遇著一位貨商,主動相幫,答應帶她一起去朔京。
還沒到朔京,葉潤梅就生產了,楚昭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生的。楚昭出生後,葉潤梅悲慘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貨商並不是什麼好心人,看中了葉潤梅的美貌,希望葉潤梅做他的小妾,葉潤梅抵死不從,抓傷了貨商。貨商一怒之下,將葉潤梅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進了青樓。
楚昭也一並賣進去了,因為青樓的媽媽覺得,葉潤梅生的如此出挑,她的兒子應當也不會差,日後出落得好看,說不準能賺另一筆銀子。若是生的不好看,做個奴僕也不虧。
葉潤梅就和楚昭一起住進了青樓。
前十來年嬌身慣養,不知人間險惡的大小姐,在青樓裡,見到了各種各樣醜陋惡毒的人,似乎要將她過去的順風順水全部收回來,葉潤梅過的生不如死。長期的折磨令她的xin情大變,她開始變得易怒而暴躁,在恩客面前不敢造次,對著楚昭卻全然不顧的發泄自己內心的怨氣,常常毒打楚昭,若不是青樓裡的其他女子護著,楚昭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見到楚臨風的時候。
楚昭並不明白葉潤梅對自己的感情是什麼。若說不愛,她為了保護腹中骨肉,獨自離家,流落他鄉,吃盡苦頭,也沒放棄他。若說愛,她為何屢屢拿那些刺痛人心的話說他,眼角眉梢都是恨意。
她總是用竹竿打他,邊打邊道︰“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你為什麼要出現,你怎麼不去死!”
惡毒的詛咒過後,她看著楚昭身上的傷痕,又會抱住他流下淚來︰“對不起,娘對不起你,阿昭,子蘭,不要怪娘,娘是心疼你的……”
幼小的他很茫然,愛或是不愛,他不明白。只是看著那個哀哀哭泣的女人,內心極輕的掠過一絲厭惡。
他希望這樣的日子早些結束,他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逃離這個骯髒令人絕望的地方。
這樣想的人不止一個,葉潤梅也在尋找機會。
她從未放棄過找到楚臨風,她一邊咒罵楚臨風的無情,一邊又對他充滿希冀。她總是看著楚昭,彷彿看著所有的希望,或許當年她留下楚昭,為的就是有一日再見到楚臨風時,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告訴他︰這是你兒子。再將這多年來的艱辛苦楚一一道來。楚臨風會心疼她,會如當年對她所說的那般,將她迎娶過門,把這些年對他們母子的虧欠一一補足。
葉潤梅是這樣想的,所以每一個朔京來的客人,她總是主動招待。她生的絕色,很容易就成了青樓裡的頭牌。雖不在朔京,但往來客商總有朔京的人,有一日,竟真的叫她等到了一個認識楚臨風的人。
那人是楚臨風的友人,一開始聽葉潤梅訴說當年心酸往事時,隻當聽個樂子,間或陪著安慰幾句,滿足自己救世主的善心。可待聽到那人叫楚臨風,生的風流俊美,又是朔京人時,臉色就漸漸變了。
認識楚臨風的人都知道此人流連花叢,尤其好色。出門在外與小戶人家的女子勾搭上,也不是沒可能。只是這事情做的未免不夠地道,好歹也將實情告知,讓人斷了念想,沒得將人仍在原地,苦苦等候多年的,反倒成了孽緣。
“我那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今生有沒有機會見到他的父親。”葉潤梅掩面而泣。
“還有孩子?”友人一驚,問道︰“可否讓我見見?”
葉潤梅就讓楚昭出來。
楚昭的鼻子和嘴巴生的像葉潤梅,眉眼間卻和楚臨風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溫柔多情,看人的時候,似乎總是帶了幾分柔和笑意。這張臉若說是楚臨風的兒子,沒有人會懷疑。
友人就起身,敷衍了幾句,匆匆出了門。
葉潤梅失望極了。
友人回到了朔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石晉伯府上找了楚臨風,問他多年前是否在沁縣與一位美人有過露水情緣。楚臨風想了許久,總算模模糊糊回憶起了一點印象,依稀記得是個生的格外楚楚的女子,可惜就是蠢了些,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
“那女子如今流落青樓,”好友道︰“還為你生了一個兒子,我見過那孩子,與你生的十分相似,漂亮極了!”
這就出乎楚臨風的意料了。
楚夫人貌醜無鹽,從來不關心他在外的風流韻事,是以他便也樂得自在,往府裡抬了十九房小妾,個個國色天香。可惜的是,楚夫人只有一個條件,納妾可以,孩子,只能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
楚夫人生了三個孩子,楚臨風對多子多福這種事並無太多興趣,便也覺得足夠了。唯一遺憾的是,他的三個兒子,一個也沒有繼承到他的相貌,容色平平,他知道同僚友人們都在背後笑話他,他一生貪戀好顏色,可惜的是子嗣卻平庸乏味,不夠動人。
如今卻有人來告訴他,他竟然還有一個遺落在外的兒子,且生的非常出挑,眉眼間與他十分相似?這與他來說,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時間便極想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這樣一來,旁人再說他楚臨風生不出好看的兒子,他便能狠狠打他們的臉。
但楚臨風多年與夫人相敬如賓,雖然楚夫人看似端莊大氣,但並不是好惹的。否則楚府裡的小妾不會一個兒子都沒有。楚臨風沒辦法,隻得去求老夫人,他的母親。
楚夫人雖然對庶子並不怎麼看重,但總歸是楚家的血脈,流落在外也是不好的,何況還是青樓那樣的地方,於是親自去找了楚夫人。楚夫人與老夫人在屋裡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再出府時,楚夫人親自吩咐人,去笪州青樓,將那位庶子接回來。
只是那位庶子,沒有提葉潤梅。
石晉伯在京城裡,雖稱不上是一手遮天,但也是達官顯貴,與笪州的人來說,更是高不可攀。信件從朔京飛到笪州時,葉潤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知道楚臨風應當不是普通人,出手如此闊綽,風姿又與沁縣那些男子格外不同,想來家世當不差。可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是當今的石晉伯。是她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人。
彷彿多年的隱忍籌謀到了這一刻,終於收獲了甜美的果實,她抱著楚昭喜極而泣,“子蘭,你爹來接我們了,咱們可以回家了……”
楚昭靜靜的任由女子激動的眼淚落在自己脖頸,幼小的臉上是不符合年紀的淡漠。
回家?誰能確定,這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畢竟這些年,他在青樓裡,見到的男子皆貪婪惡毒,女子全愚蠢軟弱。沒有任何不同。
但葉潤梅卻不這麼想,她花光了自己的積蓄,買了許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將楚昭打扮的如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將自己打扮的嬌妹如花。她看著鏡子裡的女子,女子仍然貌美,只是皮膚已經不如年少時候細潤如脂。眼裡銷盡天真,再無當年展顏嬌態。
她落下淚來,椿色如故,美人卻遲暮。
而答應要娶她的郎君,還沒有來。
葉潤梅想著,楚臨風既是石晉伯,定然是不會娶她的,可將她抬做妾也好。她的兒子,也是石晉伯的兒子。她在青樓裡看人臉色行事,這些年過的太苦了。做官家妾,也比在這裡做技來的高貴。
她要將自己打扮的格外動人,見到楚臨風,要如何楚楚可憐的說清楚這些年為他吃得苦,要告訴他自己愛的堅決。葉潤梅自作聰明的想,天下間的男子,聽到一個美人癡心戀慕自己,心中一定會生出得意,而這點得意,會讓他對那位美人更加憐惜寵愛,以昭示自己的英雄情義。
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要重新奪得楚臨風的寵愛,縱然是小妾,也是他小妾裡,最吸引他的那一個。
但葉潤梅沒想到,楚臨風竟然沒有來。
來的是兩個婆子,還有一乾婢子,他們居高臨下的看著葉潤梅,目光裡是忍不住的輕蔑,彷彿多看一眼都會汙了自己的眼楮。
為首的婆子問︰“楚公子呢?”
葉潤梅覺得屈辱,想發怒,但最後,卻是堆起了謙卑的笑容。“在……在隔壁屋裡換衣裳。”她提前囑咐好了楚昭,讓他去插上那隻玉簪,顯得清雅可愛。
“正好。”婆子垂著眼楮,皮笑肉不笑道。
葉潤梅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她問︰“你們想幹什麼?”
一個婆子過來將她的手往後一拉,另一個婢子用帕子捂住她的嘴,葉潤梅瞪大眼楮,意識到了她們要對自己做的事,她拚命掙扎,驚怒道︰“你們怎麼敢……你們怎麼敢!你們這麼做不怕楚郎知道嗎?楚郎會殺了你們的!”
那婆子冷眼瞧著她,笑容是刻骨的寒意,“這麼大的事,沒經過老爺的允許,奴婢們怎麼敢決定。梅姑娘——”她叫葉潤梅在青樓裡的名字,“難道我們石晉伯府中,會收容一個在青樓裡千人騎萬人枕的技女麼?你是要人笑話老爺,還是要人笑話你的兒子。”
葉潤梅拚命掙扎,可她身量縴細柔弱,哪裡是人的對手,漸漸地沒了力氣。
“去母留子,已經是給你的恩賜了。”
葉潤梅的腿漸漸蹬不動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眼楮瞪得很大。
她等夫君等了一輩子,滿心歡喜的以為熬出了頭,卻等來了自己的死亡。
楚昭插好了頭上的簪子,在鏡子面前左右端詳了許久,才邁著規整的步子走到母親房前,本想敲門,伸出手時,猶豫了一下,先輕輕地推了一小條縫,想瞧瞧那位“父親”是何模樣。
然後他看到,兩個婆子拎著葉潤梅,如拎著一隻死豬,他們往放房梁上掛了一隻白綢,把葉潤梅的腦袋往裡套。葉潤梅的臉正朝著門的方向,目光與他對視。
珠圍翠繞,麗雪紅妝,抱恨黃泉,死不閉目。
他腳步踉蹌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驚叫出來。
屋子裡的人還在說話。
“漂亮是漂亮,怎麼蠢成這樣,還指望著進府?也不想想,哪個大戶人家府上能收青樓裡的人當妾。”
“畢竟是小戶出身,不懂什麼叫去母留子。若是當年好好呆在沁縣,也不至於連命都保不住。”
“嘖,還不是貪。”
楚昭慢慢後退,慢慢後退,待離那扇門足夠遠時,猛地拔腿狂奔,他跑到不知是哪一戶人家的屋裡,將門緊緊關上,死死咬著牙,無聲的流出眼淚。
似乎有個女子的聲音落在他耳邊,帶著難得的溫柔。
“華采衣兮若英,爛昭昭兮未央。你以後就叫阿昭好了,總有一日,咱們阿昭也能跟雲神一樣,穿華美的衣服,外表亮麗,燦爛無邊。”
“字呢,就叫子蘭吧。蘭之猗猗,揚揚其香。娘啊,過去最喜歡蘭花了。”
他懵懂的、討好的道︰“以後阿昭給娘買很多很多蘭花。”
女子的笑聲漸漸遠去,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花籃上。
爐火發出微微的熱意,楚昭頓了片刻,將桌上的那只花籃扔了進去。火苗舔舐著籃子,不過片刻,糖漿流的到處倒是,泛出一種燒焦的甜膩。
他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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