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治罪
凉州衛所的演武場旁,鄭玄和兩個新兵站著,見肖玨過來,沈瀚忙上前,道:「都督。」
「聽說人找到了?」沈瀚問。
「梁平看著。」
沈瀚稍微鬆了口氣,如今禾晏正被懷疑著,突然失踪的話,未必不是故意爲之。有疑點的人,總是放在眼皮底下更安全。
不過既然人找到了,就該考慮另一件事情。
「鄭玄所言是禾晏自行越山,沈虹所言禾晏是爲了救鄭玄越山,都督看……」沈瀚問。
肖玨:「鄭玄在說謊。」
沈瀚一愣。
「越山路上有馬蹄印,我也找到狼崽被摔死的痕迹。」肖玨道:「禾晏的確是在救人。」
沈瀚的臉色沉了下來,「如此說來,鄭玄幾人實在不道義。」如此新兵,縱然再如何出色,日後一旦上了戰場,誰知道會不會臨時倒戈。士兵可以死在敵人刀下,却不能是在同袍的暗箭之中。
「不過,」沈瀚想到另一件事,「倘若禾晏所言是真,是否可以洗清她身上的嫌疑?」如果禾晏是爲了戰友可以不顧自己xin命安危的人,或許應該對她有所改觀。
「不行。」回答他的是肖玨冷淡的聲音,「他在山上的陷坑裡,徒手殺了一頭狼。此子不可小覷,」他揚眉:「恐有秘密在身。」
沈瀚不敢多說什麽了,如今凉州衛雖隔朔京千里,可如今情况複雜,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沈瀚看向鄭玄幾人,他們坐的遠遠地,此刻面色不安的頻頻朝這頭望來,雖然鄭玄極力保持鎮定,却不知自己的謊言已經被揭穿了。
「都督打算如何處理這幾人?」沈瀚詢問。
「出越行伍,攙前越後,好舌利齒,妄爲是非,」肖玨神情不變,聲音平靜,「謗軍之罪,斬。」
沈瀚心中一凜,俯首道:「是!」
……
禾晏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日上三竿,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坐起來,望著從窗戶透出來的日光發呆。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禾晏抬眼一看,正是昨日那位醫女仙子沈暮雪,禾晏奇道:「沈姑娘?」
「這是今日的湯藥,你先服下,」沈暮雪把藥碗放在禾晏屋子裡的小桌上,「昨日都督已經給了你外傷藥,你每隔三個時辰換一次即可。」
禾晏端起桌上的藥碗,一飲而盡,順口問:「沈姑娘,其他人怎麽都不見了?他們也不叫我?」
「我同梁教頭說過,你的身子還需要休息,今日不便去演武場練習。」沈暮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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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晏應了一聲,又看向沈暮雪,這姑娘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生的膚如凝脂,極其貌美,重要的是自內而外一股恬淡悠然的氣質,教人心中極舒服。大約是被禾晏看的有些不自在,沈暮雪輕蹙眉頭:「小哥可有什麽不妥?」
「沒什麽,」禾晏道:「我只是覺得沈姑娘面善,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沈暮雪愕然一刻,隨即搖頭笑了,「我同小哥從前未曾見過,大概是記錯了。」
「好吧。」禾晏撓了撓頭。沈暮雪見禾晏喝完藥,便又將藥碗拿走,退出房門外。
陡然間安靜下來,禾晏也不知能做什麽,好在這樣的發呆沒過多久,又有人在門外敲門。
「誰啊?」禾晏問。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
禾晏一怔,門口露出個腦袋,竟然是沈虹。
他不知道是從哪裡跑過來的,整個人臉色十分蒼白,嘴唇都成了青紫色,不如初見時候的活潑。他一瘸一拐的走進來,有些不敢看禾晏的臉,走到禾晏牀邊便訥訥道:「對不起。」
禾晏已經從洪山那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脉,便道:「沒事,你不是告訴他們真相了嗎?」
「可我……差一點就……」沈虹滿面愧疚。
禾晏倒也能理解,如沈虹這樣的,從前沒經歷過什麽事,膽子小,想來被鄭玄那麽一威脅,就慌了手脚。她道:「我現在不是沒事麽?」
沈虹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剛進來的時候走路有些奇怪,」禾晏問:「是怎麽了?」
「我……我犯了軍令,被杖責四十軍棍,」沈虹道:「日後便去做夥頭兵了,不可上前綫。」
禾晏默然,四十軍棍,難怪沈虹臉色這麽差,沒死都算好的。
「其他人呢?」
「鄭玄和另外兩個人……被斬了……當著所有新兵的面……」沈虹臉色發白的道。
禾晏心中幷不意外,當年她做飛鴻將軍時,就聽過封雲將軍的惡名,軍中紀律極爲嚴苛。曾有大官家的兒子來投南府兵,本是爲了走過場揚名,却因犯了軍紀被肖玨下令斬首,當時那大官不依不饒,告到陛下跟前,最後也不了了之。
旁人許會說肖玨殘酷,但若非如此,他便也無法管制南府兵,更勿用提走到今日這一步。
「其實做夥頭兵也挺好的,」禾晏拍了拍他的肩,「你xin子溫柔善良,上前綫不敢殺人的。」
沈虹勉强笑了一笑,他從兜裡掏出一大把東西塞到禾晏手中,禾晏低頭一看,是一把鬆子。
「你是好人,」沈虹結結巴巴的道:「我之前太懦弱,對不起你,差點害你失去xin命。這把鬆子送給你,你……你慢慢吃。」
他站起身來,又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剛出門,洪山他們一行人便進來,撞了個正著。沈虹紅了臉,走得更匆忙了。待他走後,洪山問:「那小子還來幹嘛?」
「應該是負荊請罪吧,」小麥道:「咦,阿禾哥,你哪來的鬆子?」
禾晏把鬆子往桌上一放,「要吃自己吃。你們怎麽早就回來了?」
「總教頭今日說事,」石頭開口了,「近幾日不必負重行跑。」
「什麽事?」禾晏奇怪。
「咱們在凉州衛已經待了整整一個夏日,」洪山抓起幾粒鬆子,邊剝邊道,「總教頭說,要挑選資質好的新兵去前鋒營。」
禾晏挑眉,按照時間來說,的確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說再過十幾日,咱們就要去山上爭什麽,爭第一?」
「爭旗。」石頭接上他的話。
「哦對,對,爭旗。誰爭得最多,誰就是第一,就可能被點中去前鋒營。」洪山嚼著鬆子道。
「阿禾哥肯定沒問題,」小麥托腮,「阿禾哥這麽厲害,一定能進。」
禾晏笑著搖頭,僅僅只是前鋒營的話,自然沒什麽,不過要想進肖玨的九旗營,只怕還要下點功夫。
這還真是擺擂臺啊,能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