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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傅磬離京後, 婉嫻很是低落了一陣。
連太后都有所察覺, 問她是怎麽了, 婉嫻却說沒怎麽, 實際上明白的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徐賢妃一直很沉默, 整個延禧宮也是低調得厲害,似乎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徐賢妃沉寂了一陣, 就又開始著手操持著爲婉嫻選駙馬的事。
因爲皇后不再緊閉宮門養病, 這次她自然不能越過皇后來尋皇貴妃。
以前盤兒是不願過多插手,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她一個皇貴妃插手婉嫻的婚事算什麽,人家親娘還在, 所以人選都是徐賢妃拿來給她看, 她隨意看看就罷。
可這次就不一樣了,皇后在自然是要尋皇后做主, 徐賢妃去了趟坤寧宮,陳皇后也沒說什麽,只說把名册留下來看看, 徐賢妃就把名册留下了。
可坤寧宮這邊一直沒有動靜,無奈徐賢妃只能又找來坤寧宮, 陳皇后也沒說別的, 只說大皇子最近咳疾犯了, 她沒顧得上看,這幾天就看看,到時候讓人給延禧宮傳話。
徐賢妃只能回去。
誰知這一拖就拖到過完年節, 偏巧這時候又傳出胡淑妃要給三公主的選駙馬的消息。
若是平時,這行舉顯然沒什麽問題,畢竟婉嬋也十四快十五了,可這種時候,尤其再結合本來深居簡出的皇后突然開始在人前行走。
宮裡看待事情,從來不能只看表面,若是再結合二公主婉姝自打被賜婚後,就一直沒怎麽再人前露面,最近胡淑妃也一改之前不和皇后來往的xin子,去了坤寧宮幾趟,似乎不難猜測陳皇后的用意。
陳皇后明顯是打算在婉嫻婚事上做文章,既然你坑了我的女兒,我坑坑你的女兒又何妨?
果然,沒幾天陳皇后就把衆嬪妃都招了去,當了衆人的面說了兩位公主都要擇婿的事,還說正好不如趕巧,索xin就一同選了吧。
還讓其他人若有合適人選不妨建議一二,不管是出於巴結胡淑妃,還是討好徐賢妃或是皇后也好,果然也有人提了幾個人,都是京中的一些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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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后笑銀銀的,還誇了李嬪和喬貴人,之後一群人就散了。
之後幾天,陳皇后表現得對此事極爲上心,不光讓人在京中打聽,還上寧壽宮了幾趟,就爲了和太后商量此事。
幾天後,陳皇后拿出兩份新的名册,給了徐賢妃和胡淑妃二人。
徐賢妃一看,差點就氣炸了。
無他,她之前擇的幾個人選,幾乎全部消失了,她猜說不定就在胡淑妃手裡的册子上,可她又不能管胡淑妃要了册子來看。
至於當面質問陳皇后,這從來不是她的xin格,所以徐賢妃就拿著册子回去了。
回去她左思右想,越想越心浮氣躁,讓人去公主院把婉嫻叫了來。
婉嫻最近清瘦了不少,小臉只剩了巴掌大,衣裳都寬了。
她過了十五就不再去女學上課了,每日就悶在院子裡看書發呆做綉活兒,話也越來越少,徐賢妃見她這樣子,心裡越發惱恨,把宮女太監都遣退了,將手裡的册子扔在她懷裡。
「之前是我魔怔了,原想著那傅磬是個沒爹的,以後前程未定,若你能嫁於他,一來太后那裡高興,二來對我們是大助益,可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坤寧宮勢弱,皇后被皇貴妃壓得連宮門都不出,中宮無計可施,可若是能和傅家扯上這麽一層關係,無疑是天然的盟友,也有利於大皇子。
「是我們自己疏忽了這一切,也是皇后心機太深,竟把婉姝使了出來,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你父皇的態度乃至太后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傅家子弟不會尚公主,那傅磬已經離京這麽久了,你天天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母妃……」
「爲娘的爲了你,只差捨了這張臉皮對皇后。你倒好,成天魂不守舍的,說給你選駙馬你不願,一說你就哭哭啼啼,現在也好了,乾脆不用選了,你以後就待在宮裡,等哪天你父皇隨便把你指個人。」
徐賢妃說完,就端起茶來喝,哪知入嘴的是冷茶,她啪的一聲將茶盞扔在地上。顯然這陣子發生的一切磨掉了她所有耐心,她平時極少會這麽沉不住氣的。
婉嫻的裙擺被濺過來的茶水打濕了,本來月白色的裙子被染了好幾處茶污。她一動也沒動,眼泪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低著頭,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脚步聲,還有孩童說話的聲音。
「母妃呢?怎麽門關著?」
是五皇子散學回來了。
徐賢妃看他看得精細,早膳也就罷,晚膳定然是要在延禧宮用的。
門從外面被推了開,見到裡面的場景,宗鐧一楞。
「母妃,這是怎麽了?您可是生氣了?」
徐賢妃堆起笑,將他拉到面前來:「母妃沒有生氣,是跟你姐姐說話,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盞,」一邊笑著和宗鐧說,她一面揚聲吩咐著,「還不來人收拾一下,再把大公主扶下去換條裙子。」
錦屏領著幾個宮女走了進來,留下幾個人收拾殘局,她則扶著婉嫻下去了。
等出去後,錦屏才嘆了口氣道:「大公主也莫怨娘娘,娘娘爲了您的事,也算費盡了心思,坤寧宮那邊屢屢刁難,今天又鬧出這檔子事,娘娘心裡實在不快。」
爲了她?
聽著身後殿中傳來徐賢妃對宗鐧噓寒問暖的聲音,婉嫻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不禁苦澀一笑。
她拿出帕子拭了拭臉,又俯身去擦裙子。
錦屏要給她擦,她沒讓。
她擦得很仔細,可髒了到底是髒了,怎麽擦也擦不乾淨的。
她放弃了,直起腰來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幫我跟母妃說一聲,擇婿之事任憑她做主,女兒沒有任何异議。」
說完,她就急急走了。
錦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
與此同時,承乾宮裡也上演著母親和女兒對話的場景。
不過相較於延禧宮這邊,承乾宮這裡的氣氛就好多了。
「你四表哥雖不是長子,以後也不能繼承爵位,但他爲人脾氣溫和,配你是正正好的,你嫁去胡家後,也不用擔心會受人欺負,你舅舅舅母都會對你好,是時肯定要建公主府的,到時候你想住公主府就住公主府,不願意住就住侯府,日子肯定過得不會差。」
胡淑妃邊說邊摩挲著手裡的册子,越說越高興,臉上笑盈盈的。
婉嬋被說得有些含羞,低著頭扭了扭,猶豫道:「那母妃說得那事可是真的?女兒總覺得自己年紀還不到,這麽匆匆忙忙就把婚事給定了,是不是……」
一提起這事,胡淑妃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
「這事可是你舅父歃血爲盟的兄弟傳回來的消息,此人母妃也曾經見過,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安南的東山朝和西山朝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東山朝不止一次向朝廷求援,可因爲邊關戰事頻繁,朝廷只是空頭安撫,從未做出過任何實事。
「以至於去年東山朝被滅,西山朝占領了整個安南,安南的位置何其重要,如今安南願奉大周爲主國,要來京城朝貢,若在此時提出求娶公主,以全兩國之誼,你父皇很可能會和親一位公主。如今其他幾位公主年紀都不够,只有你和婉嫻適齡,難道你願意去安南和親?若不是想把你留在京城,母妃何必爲了你得罪賢妃一場,又對皇后賣好討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