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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 胡炳成?
這是胡淑妃的娘家了。
不過盤兒也沒說什麽, 只是道:「就算你操心邊關的事情, 也該用晚膳。你用不用晚膳,跟大同亂不亂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算你不用晚膳, 也解决不了什麽問題。」
「一堆歪理!」宗琮點了點她額頭。
她也沒理他, 轉身出去吩咐香蒲她們傳些晚膳過來。
福祿忙凑了過來, 道:「娘娘,晚膳奴才早就命人備著呢, 就是陛下沒心思用, 不用香蒲去傳, 奴才這就讓人端上來。」
不多時,晚膳就傳上來了。
大抵是想時候晚了,免得吃得太硬晚上不克化,所以膳裡頭還有一道素面。
面色微黃, 盤兒瞅著像是用鶏蛋和的面,這福祿爲了宗琮的吃食,可謂是費盡苦心。估計也是知道邊關生亂, 陛下大抵沒什麽心思用膳, 說不定又是隨便對付兩口算了,所以在面裡頭動的心思多。
果然最後宗琮就盯著面吃了,雖然盤兒還主動給他夾了幾筷子菜, 他耐著xin子, 也沒用下幾口。
一碗面吃下去, 人舒服多了,宗琮喝了盞茶,才有心情跟盤兒說話。
「今天上皇后宮裡頭去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皇后娘娘把白術叫走了,我這人心眼小,怕她刁難白術,自然要過去把人要回來。」
「又粉飾太平。」宗琮笑了下道。
「我哪有粉飾太平,事實確實如此嘛,」她眨了眨眼,調皮道,「皇后娘娘說內務府孝敬了我兩張上等紫貂皮,不在我的份例之內,却被白術明知故犯領了回去,所以就找白術問話。白術也是個死腦袋,就不知道推脫,挨了好些個巴掌,我氣不過就找由頭把富椿給教訓了。」
她捂著臉道:「其實我也知道錯了,不該冒犯皇后娘娘,可人家到底也是個寵妃,宮裡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我也要臉啊,今天這事若是就這麽過了,以後都要欺負我頭上了,所以她打了我宮女,我就打了她的宮女。」
宗琮被她這副唱念做打的樣子給逗笑了,拍著她的手,「還說你不是粉飾太平。」
「真不是粉飾太平。對了,我還跟皇后娘娘說了幾句話,我說我姓蘇姓了二十多年,沒打算改姓,讓她別擔心,別找我麻煩,我膽子小……」
「你啊,真是個磨人精,虧朕還擔心你在皇后宮裡吃了虧。」
盤兒拿眼睛去瞅他:「你擔心我在皇后宮裡吃虧,也沒見你來救我,害我想了半天法子才脫身。」
「你連皇后的大宮女都打了,還擔心走不出來?」他伸手去擰她臉頰。
她捂著臉,就是不給他擰。
兩人鬧了一通,心情不好的心情也好了,事情也說清楚了,遂上榻歇息,畢竟宗琮今天也累了一天,一整天都沒怎麽消停。
*
事情似乎就這麽無疾而終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宮裡頭這麽多雙眼睛,就算不知道內情如何,也知道這次貴妃和皇后是真鬧僵了。
傅太后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佯裝不知,總之次日去請安沒聽她提起。倒是皇后這頭,事發的第二天她還撑著去寧壽宮請了安,回頭就病倒了。
宣了太醫,太醫開了藥,這下闔宮上下都知道皇后病了。接下來幾日皇后免了衆妃的請安,又向寧壽宮告了病,就閉門在坤寧宮養病。
坤寧宮裡,陳皇后面色蒼白地躺在鳳牀上。
宗鐸和婉姝剛走。
事情鬧成這樣,宗鉞都能知道,他們自然也知曉。可與宗鉞的心情不同的是,母后儼然是在蘇貴妃手裡吃了虧。
表面上說的是景仁宮領了不屬貴妃份例的上等紫貂皮,皇后才發作了貴妃身邊不懂事的奴才,爲此內務府還專門使了個太監出來領罪。
誰知轉天陛下就吩咐賞了景仁宮,不光有紫貂,還有黑狐、銀狐,連向來少見今年貢品裡就只有兩張的海龍皮,都賞了一張過去。
還有一張在傅太后那兒,這一張是宗琮自己的。
這次打臉可打得有些太狠了,這也是陳皇后轉頭回去就病了的原因。
富椿眼睛都下陷了,都是這兩天熬的和哭的。
她勸陳皇后:「娘娘,就算您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大皇子和二公主。」
陳皇后反倒很平靜,除了臉色蒼白些,倒與平常無二,伸手拍了拍她:「我沒事,我就是想安靜幾天。」
「可是——」富椿猶豫了一下,將下滑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再過幾日就是八月十五了,若是您一直病著,陛下說不定……」
剩下的話,富椿沒說完,但是陳皇后會想。
說不定就會把宮務移交給蘇貴妃,畢竟八月十五乃中秋佳節,每年這個時候宮裡都要舉辦宮宴,總得有個管事的人。這宮權一旦交出去,就憑著現在這勢頭,恐怕再要回來就有些困難了。
宮權這東西看似輕飄飄,甚至因爲內務府的存在,極大的削减了宮權的重量。可對於後宮妃嬪來說,却無意是掐中了她們的命脉。
就算那個人有寵,她奈何不了她,但還有別人呢。陳皇后可沒忘記身後還有個胡淑妃,此人自打入東宮一直與她做對,趁人病要人命這事在宮裡歷來不少見,她可不想落草鳳凰不如鶏,被人趁機打了落水狗。
所以陳皇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你說的對。其實本宮這兩天也想明白了,既然那蘇氏不屑認回陳家,陳家那邊如何想如何打算反倒在其次,陳家只能跟本宮綁在一條船上,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陳皇后坐了起來,却因爲頭暈又倒了回去,富椿忙扶住她道:「娘娘,就算您想逞强,也要顧念鳳體,還是先吃些東西再說。只要有這個心氣兒,就不怕會輸,到底您是中宮皇后。」
之後富椿下去給陳皇后準備吃食就不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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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兒本來還怕傅太后發作自己,誰曾想居然沒有。
扭頭見坤寧宮抱病,她倒有點窘了。
怎麽感覺好像欺負了人?
當然這就是一時的念頭,事實上日子該怎麽過,還在怎麽過。又因爲陛下賞了景仁宮,這下景仁宮上上下下都有臉面了,下面奴才個個勁頭兒十足,連那日被香蒲叫過去凑場幾個宮女和太監,說起那日的事都是繪聲繪色。
雖然她們沒進去,也沒目睹整個過程,可之前娘娘闖坤寧宮的架勢她們看見了。
她們可不怕坤寧宮呢,且娘娘仁義,沒瞧見就因爲白術姐姐被坤寧宮刁難,娘娘就親自去把人要回來了,跟著這樣的主子才安心。
盤兒倒沒想到因爲這事,讓景仁宮上下成了一心,一些剛分來的本來還沒有歸屬感的宮女太監頓時變了態度,以能當景仁宮的人爲榮。不過這事也是能預料得到的。
「行了行了,小話兒在宮裡自己人面前說說也就罷,出去可記得把嘴給咱家閉緊些,也免得給娘娘招禍。」馮海笑著說,幾個小宮女和小太監笑嘻嘻地一哄而散,他抬步走進殿中。
「娘娘,坤寧宮那邊好了,剛宣了太醫。」
盤兒正坐在炕上喝茶,聽聞此言,放下茶盞,又讓香蒲給馮海挪了個座,才道:「這事能預料的到,皇后娘娘的韌xin可非一般人能比的。」她前世早就有經驗了。
之前宗琮也提過讓盤兒把中秋節這攤子事接下,却被她給拒了。她隻推脫說,皇后娘娘說不定就好了,宗琮心知她不想再冒頭,也就沒多說。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如果陳皇后鳳體一直不好,這事她總要接下來。
馮海之前還跟盤兒提了提這事,讓她做做準備,盤兒隻讓他等等再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既然皇后娘娘都好了,以後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別因爲那日的事就輕了骨頭,到時候惹了事我肯定不饒他。」盤兒道。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交代好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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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后的康愈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過轉念想想馬上就要來臨的中秋佳節,倒也能明白她爲何能好的這麽快。
等陳皇后病愈後帶著妃嬪去跟傅太后請安時,傅太后看著她,態度倒沒有什麽變化,道:「皇后好了就行,也別太辛苦,有些事該放給下面人做,就讓下面人去做,宮裡這麽多事,事事都要親力親爲,也難怪會累壞身子。」
「謝母后的關心。」
這邊婆媳兩個說著客套話,那邊李嬪差點沒把嘴裡的茶噴出來。
她趕忙拿著帕子按了按嘴角,用眼睛去瞅太后和皇后,她怎麽覺得太后這話有些意有所指呢?胡思亂想著,她又看了看坐在前頭的蘇貴妃。
盤兒自然沒發現李嬪的眼神,她下首處坐著胡淑妃,見胡淑妃神情難掩憔悴,她借著放茶盞的空檔低聲道:「淑妃不用擔憂,令尊肯定沒事的。」
胡淑妃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著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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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想想也是,就憑胡淑妃那唯恐天下不亂的xin格,這回陳皇后丟了這麽大的臉面,她却沒上躥下跳看熱鬧,實屬反常。
傅太后自然也注意到這點,等和皇后說完了話,又對胡淑妃道:「淑妃定是十分擔憂胡總兵,你放心皇帝這次派欽差前往大同時,隨同還帶了兩名太醫,胡總兵定會轉危爲安。」
「謝太后,謝陛下隆恩。」
面上帶著感恩的笑,嘴裡也是這麽說著,可胡淑妃心裡却十分苦澀。
她爹若是抗擊金人受的傷也就罷,偏偏是金人突襲了大同,她爹急怒之下追出了城,不幸中了敵人埋伏,才墜馬摔傷了。雖僥幸保住了xin命,但人至今未醒。
現在說丟不丟臉都是次要了,重要的是人如何,且就算人醒了,一時半會兒肯定不能帶兵。
大同乃九邊重鎮之一,金人今年既選擇大同作爲突破口,肯定不是無的放矢,所以朝廷也不可能等著她爹傷愈,必然會另派主將。這次陛下與其說是派了欽差前去探望她爹,不如說是已經做好了換將的打算,只是顧忌著她爹顔面才這麽對外宣稱。
可顯然這些話是不適宜在這種場合說的,宮裡歷來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一見別人失勢,恨不得立馬就踩上來,幸虧皇后只顧跟蘇貴妃鬥著,也沒顧上她,不然還不知道她現在怎樣。
按下這件事不提,胡淑妃如何胡家如何,對整個皇宮來說,到底只是小事。
很快中秋節就來臨了,宮裡再度恢復到一片熱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