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
董柏清從外面回來,正好看到自己的父親在院子裏打太極拳。
站在屋檐下,看着父親那微微佝僂的背影,他心中五味陳雜,默了默,慢慢走上前去。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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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董家老爺子背後,董柏清溫聲開口。
聽到動靜,董家老爺子回頭,淡淡頷首說道:“你回來了?窈窕怎麼樣?”
“還好,並沒受什麼傷,只是被嚇到了而已。”
頓了頓,他說道:“窈窕嬌生慣養,哪裏遭受過那種場面,當場就嚇得尿了褲子,這幾天一提到這事兒,她就情緒失控大哭大鬧的。”
董家老爺子眉頭緊緊皺起,說道:“她這懦弱的樣子,全然不像我們父子,倒像是她那早死的媽。”
聽到這話,董柏清的臉色變了變。
“要不是胡蝶懦弱,當年也不會……”
話到這裏,董柏清停頓下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董家老爺子看了董柏清一眼,似笑非笑說道:“當年不會怎麼樣?不會因爲窈窕的身世而自殺?”
將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董家老爺子臉上哪裏還有往日的慈祥,此時此刻,他眼中滿是嘲諷與不屑。
“她真以爲自己嫁進董家是靠着當年的娃娃親嗎?當初以我們董家的地位,你想娶誰不行?讓她嫁進董家,已經是對她的恩賜,竟還敢與我要尊嚴?要自由?”
說到這裏,董家老爺子皺眉看着董柏清。
“若非你沒用,我至於碰她嗎?說到底,我還是爲了董家,爲了你!”
這話像是一柄匕首,狠狠刺穿了董柏清的心。
是,他作爲一個男人,卻沒有生育能力。
雖說他與胡蝶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婚後,他對胡蝶也是疼愛有加。
結婚三年,胡蝶的肚子依然沒動靜,這可讓董家老爺子着急不已。
一番檢查之後,胡蝶沒有問題,而是身爲董家唯一繼承人的董柏清沒有生育能力。
醫生也說不出緣由來,畢竟這種情況不是靠幾句醫學常識就能解釋清楚的,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後天的生長環境等因素。
總之,擺在董家面前的問題就是,董家要斷後。
這讓好強的董家老爺子無法接受。
若是胡蝶不能生育,那大可以離婚再娶,或者外面養幾個情婦小三,還愁沒孩子?
可問題出在了董柏清這裏,就是找再多的女人都沒用!
“董家的血脈不能斷,你以爲你與胡蝶抱養個孩子,就能解決繼承人的問題嗎?”
董家老爺子看着董柏清那臉色,他冷冷說道。
“董家不能斷後,這繼承人必須是董家的血脈,這是我的原則!”
聽到這話,董柏清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
“所以您就趁着我出國談生意,將胡蝶給……”
他嘶聲說道:“那可是您的兒媳婦啊,你這樣,是亂倫啊!”
“亂倫?”
董家老爺子看着董柏清,冷笑說道:“你以爲哪個豪門裏乾淨了?再者,我是爲了男女那點事嗎?我這麼做,是爲了你好,否則你以爲你現在能有女兒?”
“我寧可沒有這個女兒!!”
董柏清痛聲說道,這個女兒與他有什麼關係?這個所謂的女兒一出生,就要了他妻子的命!
這些年來,他無比後悔無比自責。
在得知妻子懷孕後,當妻子哭着要墮胎時,他竟然聽從父親的話,竟還勸妻子將孩子生下來。
那時候的他年輕,以爲沒有什麼比家族大業更重要,以爲繼承人比妻子更重要。
他至今仍記得妻子生下孩子的那天,她用厭惡的眼神看着襁褓裏的女兒,陰森森說道:“我恨她!”
從孩子出生那一刻起,胡蝶就沒有抱那個孩子,甚至眼中連一絲屬於母親的溫情都沒有。
她的眼中只有恨,甚至這份恨意轉移到了他身上。
幾天之後,在戰家老太太溫明月前來探望新出生的嬰兒時,胡蝶忽然發了瘋般,將這難以啓齒的亂倫實情告訴了溫明月。
當時,他在父親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了殺氣。
然後妻子就自殺了……
這些年來,董柏清始終不敢深究,當年的妻子究竟是自殺的,還是他殺?
如果不是自殺,那殺害妻子的兇手……
這些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事實就這麼盤踞在他心中許多年,他不敢想不敢問,只將那些痛都壓抑着,佯裝無事地過日子。
他聽從父親的建議,盡心盡意養育董窈窕,因爲這是胡蝶用命換來的孩子。
溫明月的口風向來都很嚴,從沒有透露過董窈窕的身世,二十多年時光裏,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個知情人之外,所有人都以爲董窈窕是董柏清的孩子。
甚至有時候,董柏清都會有錯覺,以爲董窈窕就是自己的女兒,當年那些無法言喻的悲劇從未發生過。
“不用你承認不承認,董窈窕就是你的女兒,就是董家未來的繼承人!”
董家老爺子厲聲說道:“她身體裏流淌着董家的血!”
“她身體裏流淌着你的血!她不是我的女兒,她……她根本就是我的妹妹!”
董柏清終是無法忍受,低聲吼出來。
“混賬東西!”
董老爺子擡手,狠狠甩了董柏清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終於讓董柏清清醒過來。
他重重喘着氣,大口大口呼吸着,許久,才抹了一把臉。
“這事兒不許再提了。”
董家老爺子的語氣也緩和,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自己這懦弱的兒子。
不得不說,董窈窕雖然任性刁蠻,但心卻比董柏清要狠,該狠心的時候,董窈窕向來都能狠心。
“爸,集團被偷走的那輛車找到了,偷車的人是王叔的侄子。”
王叔,是董家的前任管家,雖說已經退休,但一直在董家住着養老,每日陪着董老爺子下棋養魚,可以說是董老爺子的心腹。
“爸,我想知道,是誰告訴窈窕任清死亡的消息,甚至,連在哪個醫院都很清楚。”
董柏清盯着董家老爺子的眼睛,啞聲問道:“我又想知道,是誰清楚掌握了我的行蹤,偷了公司的車,然後跟着我的車隊,險些撞死鳳家小幺,又趁亂救走了胡惟仁。”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爸,您能給我一個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