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董柏清坐在病牀邊，冷眼看着躺在牀上沉沉睡去的董窈窕。
他眼中沒有慈愛，沒有溫柔，甚至連一抹感情都沒有，就這麼雙臂抱胸冷冷看着，像是在看着個無關緊要的人。
許久，董窈窕終於醒來。
在她睜眼的瞬間，在她與董柏清那雙陰鷙森冷的眼睛對視時，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這是做什麼？爸爸有那麼嚇人嗎？”
只這瞬間，董柏清的表情就恢復了正常，他慈祥笑着，伸手摸了摸董窈窕的發頂。
終於，董窈窕也回過神來。
她揉了揉眼睛，驚魂未定說道：“爸爸，你嚇我一跳。”
“做什麼噩夢了？怎麼看到我會那麼害怕呢？”
董柏清笑着說道，他上前幾步，幫着董窈窕稍稍坐起來一些。
“我……我也記不清楚做什麼夢了，但就是很害怕，爸爸，我真的好害怕啊。”
董窈窕眼中噙着淚水，她哀哀看着董柏清，很是委屈。
“窈窕啊。”
董柏清坐直了身體，他從董窈窕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清了清嗓子。
“那天晚上，你爲什麼會去醫院的？”
他盯着董窈窕的眼睛，語氣裏帶着一抹質問。
面對父親這樣有些嚴肅的語氣，董窈窕心虛不已。
她不敢再看董柏清的眼睛，只裝作擦眼淚，低頭看着看着自己的手心。
“我那天就說過了，我只是想去陪陪戰梟城而已，不管如何，戰梟城都叫了任清三十年母親，我怕他難過，怕沒有人安慰他。”
她的聲音飄忽微小，以至於董柏清得側身細細聽，才能勉強聽清楚她的話。
聽罷董窈窕的話，董柏清重新坐直了身體。
“任清死亡這件事極爲隱祕，就連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你……從哪裏聽到這件事的？”
董柏清聲音偏冷，他說道：“你叫了我二十年的爸爸，我也是對你極爲上心，窈窕，你騙不了我的！”
這話裏帶着警告與威脅，讓董窈窕的心猛然一跳。
“告訴爸爸，你爲什麼要去醫院，爲什麼正好在車庫裏成爲胡惟仁的人質。”
董柏清身體前傾，目光如炬盯着董窈窕。
許久，在董柏清這犀利目光的注視下，董窈窕的內心終於逐漸崩潰。
她開始抽噎，開始掉眼淚，眼中帶着驚慌與無措，甚至還有一抹驚懼。
“窈窕，爸爸知道你很單純，你不懂人世險惡，不懂這人心有多麼複雜，你若是連我都不相信，那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幫你的人了！”
董柏清微微拔高了聲音，聲音也變得嚴厲。
隔着淚光，董窈窕看着董柏清，許久，她才哽咽說道：“是，是爺爺告訴我任清死亡的事情，他說，戰梟城面冷心熱，嘴上說着與任清沒有關係，但三十年的撫養之恩，他是斷然忘不掉的。”
“還有呢？”
董柏清眉頭微微皺起，不動聲色繼續追問。
“爺爺知道我喜歡戰梟城，所以他鼓勵我趁着這個機會去陪伴戰梟城，這樣，我纔有機會贏鳳毓凝！”
提及鳳毓凝，董窈窕哭得更絕望了。
“這個女人不知道給戰梟城吃了什麼迷魂藥，他眼中就只有她，從來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爸爸，你也知道的，我很喜歡戰梟城，我對他的喜歡，絲毫不比鳳毓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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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柏清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你又怎麼會趕在那個時間點去醫院？而且我打聽過，是家中司機送你去醫院的，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停車場裏？”
而且還是住院部那邊極爲僻靜甚至人跡罕至的停車場。
董窈窕眼中噙着淚光，說道：“是司機說，門診部距離住院部太遠，他直接將我送到停車場的電梯附近，我可以直接乘坐電梯上樓。”
這話似乎並沒有問題，如果董窈窕沒撒謊，那說明她確實也被矇在鼓裏。
董柏清愣坐在原地，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看着父親那嚴肅甚至陰鷙的表情，董窈窕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無措。
“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董窈窕結結巴巴說道，她不過就是想搶回自己喜歡的男人，也沒做錯什麼啊！
她也是受害者，昨晚，她也險些被人給殺了！
“窈窕，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祕密？比如我們董家的祕密？”
半晌，董柏清忽然擡頭看着董窈窕，表情有些詭異。
董窈窕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說道：“我哪裏能知道什麼祕密呢？爸爸，咱們董家難道還有什麼祕密嗎？”
說到這裏，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說道：“但，但你別告訴我，我這個人最守不住祕密了，萬一哪天說錯了話，豈不是壞了咱們家的事？”
八卦是人的天性，而且這還是自己家的祕密，但一向強勢的董窈窕，竟然破天荒地選擇迴避。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開口拒絕聽自己家族的祕密，甚至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是嗎？你這樣想的啊。”
看着董窈窕那表情，董柏清沉默片刻，忽然一笑。
這笑容遊戲古怪，像是嘲諷，又像是不屑，又像是苦澀與無奈。
“你也說得沒錯，這豪門裏都是不可告人的祕密，你知道越多，對你就越不好。”
董柏清嘆息了一聲，擡手摸了摸董窈窕的臉。
“你要記住你今天的話，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你只是我的女兒，知道嗎？”
董窈窕不傻，當即就察覺到董柏清這番話似乎還隱藏着什麼。
她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半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有些事，從知道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窈窕，等你傷好之後，爸爸送你去國外留學吧，咱們去丹麥吧，怎麼樣？”
董柏清坐直身體，看着董窈窕時，眼中似乎帶着一抹破釜沉舟的冷靜。
“不要！”
幾乎沒有思考，董窈窕當即就拒絕了。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這反應有些大，董窈窕忙解釋：“我，我只是想陪在您身邊照顧您！”
聽到董窈窕的拒絕，董柏清眼中最後一絲光似乎也熄滅了。
他死死盯着董窈窕的眼睛，許久，忽然一笑。
“那好，既然你不肯聽我的話，那就……按照你自己選的路，不要回頭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