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梟城抵達雲柔水庫的民居時,裏面已經空無一人。
這棟民居從外面打量並沒有什麼奢華之處,只能說是建築更別緻精美些,所處的位置也更靜謐,院子大門外面就是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河。
戰梟城走進房間裏,看着裏面的一地凌亂,他知道胡惟仁是倉皇逃離的。
“人應該剛走沒多久,那廚房竈臺裏的火還燒着呢,鍋裏的粥雖然溢出來,但還沒有糊。”
許翰林從外面走進來,看着戰梟城的背影說道。
“是啊,剛走呢。”
戰梟城的手放在電視機頂盒上,嘖,還是溫熱的。
“估摸是聽到風聲了,所以臨時跑路,畢竟……他做了虧心事。”
許翰林從前只是個小小的老師,後來只是個社會最底層的流浪者,他知道社會險惡,卻不知道上流社會也如此的骯髒齷齪。
此時此刻,他站在戰梟城身後,看着他蕭條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同情。
這個男人的心,一定很痛吧。
自己敬重愛戴多年的父親,現如今卻不是他的父親,自己成長的家卻不再是自己的家。
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又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壞事來,這對於戰梟城來說,一定是滅頂之災吧。
雖說他嘴上說着要殺死胡惟仁,但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做出殺死父親的狠辣事情來?
似乎察覺到許翰林的心思,戰梟城忽然回頭看着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你是不是覺得我無法對自己所謂的親生父親下手?”
許翰林一怔,片刻才說道:“這,其實你不必糾結的,你只管將這些事交給警察,他們會按照法律懲罰胡惟仁的。”
“不,我必須親手報仇。”
戰梟城搖頭。
“就算他是我父親,那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他做壞事留下的產物而已,怎麼,就因爲他留下的一顆種子,我就得對他感恩戴德?就要認他這所謂的父親?”
冷冷一笑,戰梟城不屑說道:“你小看我了,我比你想象的心狠,胡惟仁也比你想象的心狠,我與他,從未將對方當做親人,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仇人!”
許翰林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到底什麼都沒說。
“他逃得了這次,卻逃不了下次,從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他這才以一個死人的身份苟延殘喘這些年,但現在,他逃不掉了!“
戰梟城眼中滿是殺氣。
三河從外面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個紙箱,裏面有一些文件。
“總裁,這是在後院的雜物間裏找到的,您看看吧。”
三河皺眉說道,聲音也很是沉重。
聽到這話,戰梟城示意三河將箱子放在地上,他彎腰隨手拿起一本泛黃的文件翻開,當看到裏面的內容時,他的神情越發陰鷙。
這個文件夾裏,有許多照片,而所有照片裏都有同一個女人出現。
照片邊上還有備註。
比如其中一張華若雪與這女人的合影,雖然是偷拍的,但角度很好,照片也很清楚。
邊上備註了“懷孕後的冬初更美”這句話,筆跡潦草,而且看上去下筆很重,以至於紙張都被筆尖劃破了。
冬初,就是鳳毓凝的母親。
通過這張照片與筆跡,可以想象胡惟仁當時的心情。
他對倪冬初是又愛又恨,而對她懷有其他男人孩子這件事更爲憤恨。
戰梟城又往後翻,大多數都是倪冬初與華若雪的合照,極少有她的單人照片。
顯然,胡惟仁是通過跟蹤華若雪才偷拍到倪冬初的。
最後一張照片,是倪冬初抱着嬰兒一臉幸福的模樣。
“這是她的第四個孩子了,我恨她,爲什麼要給其他男人生女兒!我要毀了她的幸福!”
戰梟城擡手,輕輕撫摸着照片裏小嬰兒的臉。
這是鳳毓凝的嬰兒時期,那時候的她躺在母親懷中,睜着大眼睛乖巧可愛。
而後來沒多久,她就被藤萍偷走了!
藤萍!
戰梟城的臉色微微一變。
從前他們只以爲藤萍是偶遇鳳毓凝之後纔將她偷走的,但現在看來……
藤萍偷走鳳毓凝,應該也是胡惟仁的安排。
就因爲倪冬初與鳳南征很幸福,所以胡惟仁心生嫉妒,徹徹底底毀了倪冬初,毀了鳳南征,也毀了鳳毓凝!
因爲他的嫉妒,改變了這麼多人的命運,讓這麼多人活在了痛苦之中,甚至因此喪命。
這樣惡毒的男人,有什麼資格一再強調自己喜歡倪冬初呢?
戰梟城的手忍不住顫抖。
他,竟然是這個惡毒到極致的王八蛋留下的孩子!
三河看着那些照片,看着胡惟仁留下的話,他震驚又憤怒。
天吶,這個男人到底得心理扭曲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出這樣令人髮指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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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害人,甚至,還給自己找了許多理由證明自己沒有錯。
是,全天下的人都錯了,只有他沒錯,只有他是受害者,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傷害別人。
畜生!真是畜生!
許久,戰梟城終於站起身來,他臉色蒼白,眼眶泛着一抹紅。
“三河,將這些東西都帶走吧,不要,不要讓小凝看到。”
說不出來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戰梟城一想到胡惟仁是自己的父親,一想到胡惟仁殺害了鳳毓凝的母親,他就覺得害怕,覺得心虛。
明明不是他的錯,但誰讓他與胡惟仁是父子關係呢?
父債子償,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他心愛的女人,又何嘗不會這麼想呢?
三河點了點頭,他將箱子放進後備箱裏,剛轉身,就看到鳳毓凝的車子疾馳而來。
車子剛停下,鳳毓凝已經跳下車。
她眼中滿是仇恨,以至於那張從來都柔和姣好的臉也變得陰鬱駭人。
“鳳小姐!”
三河忙迎上前去,正要說話,卻被鳳毓凝推開。
“胡惟仁在哪裏?今天我哪怕豁出去這條命,也非得弄死他不可!傷害我孩子,他還算是人嗎?”
一邊說着,鳳毓凝一邊快步往院子裏走去。
戰梟城也正好往出走,倆人就在院子裏不偏不倚撞到一起,一時之間,現場的氣氛陡然變得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