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叫許翰林,曾經是個在小鎮初中教書的政治老師。
在女兒被拐走之前,他的生活清貧又快樂,妻子是農婦,不止做農活是一把好手,居家過日子更是優秀。
那小小的農家院在妻子的打理下,永遠都是一塵不染,花木成羣,女兒也隨了他們倆的優點,長得俏皮可愛。
妻子沒有文化,因此他一箇中專師範生在妻子眼中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
週末回家時,他每每要下地幫妻子幹活時,妻子都會攔着。
那時候,他就抱着女兒,與妻子一起走在田間小路上,他與她聊學校的事情,她與他說莊稼收成的事。
雖然他們聊天的內容不一樣,但卻不影響他們的感情。
女兒被拐走的時候,妻子剛懷上二胎。
後來,妻子先是流產,再瘋癲,再落水,至今連屍體都沒找到。
這些,都是在返程路上,三河從許翰林嘴裏打聽出來的,聽上去是一段往事,輕描淡寫的,但對於親自經歷的人來說,卻又是莫大的悲痛。
“我現在就盼着我能找到女兒,帶她回老家,在她母親墳前磕個頭,我呀,就能去地下見我老婆了!”
車子停在梨木臺的院子外面時,許翰林感慨着說出這句話。
哪怕妻子的墳墓只是要衣冠冢,但對於他來說,那已然是他最後的精神寄託,不管他在哪裏,每年妻子冥壽那天,他都會回鄉給她掃墓。
三河的眼眶有些紅。
“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許翰林笑了,說道:“是,我相信你,你說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
說罷,他看着身邊一語不發的戰梟城。
“前些日子我遇上個老方丈,他說讓我往南走,說會遇上貴人,起初我還罵那老禿驢滿嘴胡謅,但現在看來,人家纔是高人啊!這不,我遇上戰梟城了。”
若是在其他場合遇到戰梟城,只怕戰梟城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但他是在戰梟城最狼狽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他,他分給他一半墊子,就此攀附到了這個貴人,他覺得,這次一定能找到女兒了。
已經是深夜,雨也停了,梨木臺的小村莊裏一片靜謐,唯獨戰梟城他們所在的那個小院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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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三河敲門,只聽裏面已經傳來腳步聲,旋即,有人打開了門,是孫景颯。
“可算是回來了,等你們半天了!”
孫景颯忙打開門,側身示意三人進來。
她看到一身破爛衣服的許翰林,看到渾身溼漉漉的戰梟城,可她一句話都沒問,只將三人迎了進來。
“奶奶已經做好飯了,是熱湯面片,你們先換衣服喫飯。”
孫景颯跟在後面說道。
許翰林手裏還拎着自己的破爛鞋子,他光腳踩在院子裏的青石板上,涼涼的,一點都不硌腳。
孫景颯拿出一雙新拖鞋放在許翰林面前。
“山上涼,您還是穿鞋子吧。”
許翰林忙道謝,就着院中的雨水洗了洗腳,這才穿上拖鞋。
三河領着許翰林進了客房,給他找了套自己的衣服,說道:“這是我的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也是清洗過的,你先湊合穿,明天我給你送新衣服。”
接過三河遞來的衣服,許翰林知道這衣服一定很昂貴。
“這就很好了,不用給我新衣服,你不用在我身上花錢,把省下來的錢都用來找我女兒吧。”
三河笑了笑,說道:“這是兩碼事。”
說罷,他皺起眉頭,看着許翰林那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的髒頭髮。
“你,你還是先洗個澡再換衣服吧,畢竟總裁還在,你這樣子,很容易讓總裁發火。”
戰梟城一向愛乾淨,今夜能與這樣的許翰林同乘一車沒有發怒,已經很難得了。
若是再讓髒兮兮的許翰林與戰梟城同坐一桌喫飯,只怕霸總真的要暴跳如雷了。
許翰林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又颳了鬍子,整個人看上去清爽許多。
雖然他的雙鬢已經斑白,眼角也佈滿皺紋,但依然能看得出來他曾經的帥氣。
如果女兒沒有丟,現在的許翰林應該很幸福吧。
戰梟城坐在餐桌前,正在喫着孫奶奶煮的湯面,熱乎乎的酸湯沿着喉嚨流淌進肚子裏,戰梟城覺得身體都沒那麼冷了。
“來,你也快坐,飯都要涼了。”
孫奶奶坐在一旁,對着許翰林招手,眉梢眼角都是慈祥。
流浪許多年,許翰林早已不知道家的溫暖是什麼樣了,他的腦海裏只有那些悲傷記憶,此時此刻,當孫奶奶對着他微笑招手,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紅。
“我聽三河說了,說今晚幸虧你幫了梟城,我也聽說你的事情了,放心,三河這孩子心好又能幹,一定會幫你找到女兒的。”
孫奶奶慈祥說道,將筷子塞進許翰林手中。
許翰林一手扶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狼吞虎嚥將碗中的面條塞進嘴裏。
三河喫完飯,擡頭看着一語不發的戰梟城。
“總裁,你現在總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吧?你這……你不說話,我也沒法子辦事啊。”
戰梟城放下筷子,沒有看三河,只是望向孫景颯。
“小凝,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提及鳳毓凝時,他的聲音微微嘶啞。
孫景颯點了點頭:“是,她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出了一些事,如果三河找到你,就讓你住在這裏。”
“還有呢?她還說什麼了?”
戰梟城急聲問道,眼中燃起一抹光亮。
“小凝還說,讓我與三河好好照顧你,等事情處理完了,她會帶着孩子來看你,哦,她還讓我轉告你,不管怎麼樣,一定不要自暴自棄。”
孫景颯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了看戰梟城,又看了看三河,欲言又止。
“有她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戰梟城低低笑了,雖然眼神之中滿是悲傷,但這一抹笑,卻驅散了些許的悲涼,讓他看上去終於有了溫度。
“若是你看到她了,你也轉告她,我現在很好,我……我也會給她一個交代,給鳳家一個交代,也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不管將來怎麼樣,但我永遠都是多樂與多福的父親,爲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會再逃避,不會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