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8章

發佈時間: 2024-02-01 07: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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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姑姑很快就回來了, 手裡拿著一張單子。

她大致跟盤兒說了下情况, 就拿下去安排了。這期間盤兒觀察了下, 沒看出任何端倪, 也許是她多想了?

可但凡提到太醫,盤兒總會敏感地想到晴姑姑的來歷,曾出生太醫世家, 因爲祖上獲罪, 落了個滿門男丁被誅,女的全被發賣教坊司的下場。

大抵因爲前世的經歷,再加上太醫的特殊身份, 盤兒總覺得是不是和後宮爭鬥有關, 因爲只有這樣, 下場才會這般慘烈。可細算一下晴姑姑的年紀,這事似乎發生的挺久遠了, 不是成安朝,應該是建武朝, 也就是先帝爺那會兒。

想了會兒,想不出所以然來, 盤兒就沒再想了, 她覺得如果晴姑姑碰到什麽事,肯定會告訴她,之所以沒告訴, 肯定是她覺得沒必要。

若說這世上最不會害自己的人,大抵就是晴姑姑了, 兩人的命運其實有點相似,算是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孩子出生以後要穿的衣裳,在南巡路上就已經準備好了,因爲有前世的經驗在,盤兒把男童女童的衣裳都備下了,嘴上說的是有備無患,其實她心裡還是覺得定是和前世一樣是龍鳳胎。

不過尿布倒是沒準備,在一個姓楊的接生嬤嬤的提議下,盤兒開始帶著人準備尿布。趁著天氣好,最近小院靠後罩房的那片空地,挂滿了尿布。

尿布不能裁了新布就用,要細細的搓軟了,用滾水燙幾遍,再放在太陽底下暴曬。

這事還沒忙完,就又有一個姓潘的穩婆告訴香蒲,該準備剪子、銅盆、燒酒之類的物什了。尤其是燒酒,越純的越好,要多準備些,最好是那種最烈的燒刀子。

看似這兩件事很平常,盤兒却感覺屬穩婆和接生嬤嬤之間的爭鬥已經開始了。

一邊是宮裡的,自詡技藝精湛,侍候的都是貴人們;一邊來自民間,能在揚州等地混出偌大的名頭,顯然也是不差,誰也不服誰,不就成這樣了。

晴姑姑有些憂心,覺得這樣各自爲政幷不有利盤兒,須知到生産的時候,一件極小的事,就足以造成不能挽回的損失。如果生産不順,必須動用某種幫助生産的手段時,這幾個人意見不合,到底是聽誰的呢?

總要選個領頭的,這樣才能上下一致。

盤兒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選誰呢?她對如何給人接生,其實幷不太懂,只能先看著,多看看再下决定。

很快八月十五就到了,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氣之一,自然不能視作等閒,每逢這個時候也是宮裡最熱鬧的時候。

尤其今年據說還有幾個番邦小國前來朝貢,是時諸國使節都會出席在筵宴上,所以今年的中秋宮宴不是擺一日,而是擺三日。

從八月十四開始,到八月十六止,這三天也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圓的時候,

這次的賞月宴就和盤兒沒什麽關係了,她身子這般狀况也不適宜參加這種宮宴。不過太子妃、胡良娣、徐良媛都要去,其他人就各自在自己院子裡待著。

太子妃提前就開始忙上了,宮宴是傅皇后一手操持,作爲兒媳婦又是太子妃的她,自然不能視若無事,需要跟在一旁協助。

當初太子南巡,東宮後院之事是由高嬤嬤管著,等太子妃生下大公子,大公子滿百日後漸漸沒那麽容易病後,太子妃就把後院的事接了過來,高嬤嬤又開始榮養。這趟太子回來,也沒提讓高嬤嬤複出,後院的事就還一直是太子妃管著。

最近太子妃沒什麽時間打理後院,就由陳嬤嬤代管。因宮宴期間宮裡出入的人很多也很雜,太子妃提了加强門戶看管事宜,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事,每次都是如此,盤兒因著最近沒去繼德堂請安,不過繼德堂那邊專門派人來說過了。

太子妃最近的變化有些大,盤兒雖沒和她見過幾面,但也能感覺出來。她覺得這種變化是好的,不管怎樣她都衷心的不想和太子妃對上,尤其是在當下這種時候。

宮裡的熱鬧幷沒有影響到小院,除了小德子出去了一趟回來說,現在進出沒以前那麽方便了。

不過這本身就是小德子的問題,尋常沒人看著,這小子前面後面四處亂竄,不過這也是他能打聽來很多消息的必要所在,所以盤兒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有人看管門戶,還是老實些吧。

昨晚睡覺時,盤兒就覺得腰有些疼。

是那種說不出來的墜疼,肚皮也疼,晴姑姑給她擦了潤膏,幷沒有緩解。盤兒還算有些經驗,沒有找太醫,而是把接生嬤嬤叫了來。

經過一位穩婆一位接生嬤嬤的摸胎向,得出一個結論,這是胎兒入盆了。胎兒一旦入盆,肚子就會下沉,感覺墜疼是正常的。等完全入盆後,差不多半個月之內就會生了。

得知這一消息,盤兒還是挺高興的,終於快熬到頭了。

可等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突然就發動了。

毫無預兆,當時她正在用晚膳,突然感覺身下一熱,一股熱流涌了出來。孕期到了後期,會頻繁的起夜上淨房,這些盤兒都是知道的,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失禁?

當時她還有點羞惱,叫了晴姑姑進去換衣裳,可很快就發現這不是失禁。

整個小院頓時都動了,晴姑姑趕緊給盤兒換了衣裳,又叫香蒲她們來扶人,說把盤兒扶去産房。

盤兒自詡有經驗,知道就算發動了,還要等很久才能生,而且她晚膳還沒用完。她知道這時候不能慌,要保存體力,就要多吃點,等會才有力氣生孩子,就强忍著把晚膳吃完了。

吃完後,才去産房,幾個接生婆都在那裡等著呢。

姓楊的接生嬤嬤把潘穩婆擠了開,伸手在盤兒裙子裡探了一下,道:「我的奉儀主子,都破水了,您還有精神用膳。快,快把蘇奉儀扶 到床上躺著去。」

一聽這話,都有點慌神,盤兒倒還挺鎮定,道:「不是說發動後,還要等很久才會生嗎?與其等會兒弄東西給我吃讓我補充體力,不如吃飽了再生。」

楊嬤嬤很是有點氣惱:「這是誰跟奉儀說的?這是瞎胡說,見紅和破水是不一樣的,見紅了沒破水是會拖很久,但先破水人就必須躺著,免得宮口沒開全羊水就流幹了,到時候沒有羊水潤滑,孩子怎麽往下生?」

看得出這楊嬤嬤是以爲潘穩婆兩人給盤兒灌輸的錯誤念頭,她自然心虛不好說是自己拿著前世當例子,沒想到是不懂裝懂了。

「那我現在沒事吧?」因爲這氣氛太緊張,盤兒不禁也有些緊張了。

「目前沒事,奉儀先保存體力,疼了別叫,告訴奴婢您什麽時候疼,奴婢幫您記著陣痛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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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麽一出,不用說楊嬤嬤就成了領頭人,晴姑姑和香蒲等人對她也頗爲看重,問她各種需要做什麽準備等等事宜。

過了會兒,盤兒感覺有些疼,冷不丁的幾下,讓她疼得忍不住皺眉。

楊嬤嬤一直觀察著她,問她是不是疼了,疼了多久,盤兒也就如實告知了,楊嬤嬤說照這麽看還早,讓大家都別慌神,該做準備就做準備去。又跟盤兒說,若是還想吃東西,可以再吃一些,最後不忘提醒說太醫和催産藥都要提前準備好。

這事不用楊嬤嬤吩咐,晴姑姑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下來,小院裡却是燈火大作。

因爲太子妃不在,盤兒發動的事就沒往繼德堂裡報,直到小院的太監出去請太醫時,陳嬤嬤才知道這件事。

「怎麽這時候發動了?月份還沒到吧?」

可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再說了雙胎早産的可能性本來就比較大。

「嬤嬤,那頭還等著鑰匙呢。」

天黑後,前院通往後院的兩處宮門就鎖上了,後院這邊只有繼德堂有鑰匙,這守門的老嬤嬤也是來請鑰匙的。

一聽這話,陳嬤嬤心裡就有點不樂意了。

她這陣子看多了後院的人各種去捧蘇奉儀的臭脚,心裡早就憋著一口氣。所以說這人也是奇怪,以前太子妃沉不住氣的時候,陳嬤嬤勸她一定要沉住氣,等太子妃能沉住氣的時候,陳嬤嬤又替她覺得委屈。

可不是委屈嗎,後院大小事都得她管,管的好了沒人感激她,管的不好了就全是太子妃的錯。

「怎麽你親自跑來了,不是蘇奉儀的人來請鑰匙?」陳嬤嬤瞅了那老嬤嬤一眼。

「這不是奴婢是熟門熟路嘛。」老嬤嬤低頭陪著笑,她能說是她爲了示好,所以才親自跑了這麽一趟?

「行吧,你等著,我去取鑰匙。」陳嬤嬤也沒打算爲難,知道生孩子這事非比尋常。

她走了出去,剛走出沒多遠,就碰見一個宮女急急往這邊走過來。

見到她就急急道:「嬤嬤,大公子吐奶了,吐得有些嚇人,奶娘讓奴婢請您過去一趟。」

陳嬤嬤沒忘記要去取鑰匙的事,可這當頭她下意識就把這事扔腦後了,大公子是太子妃目前唯一的依靠,自然是大公子重要。

等去了後,四個奶娘站了一屋,個個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其中有一個奶娘抱著大公子,嚇得嗚嗚直哭,大公子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嬤嬤走過去一看,就見奶娘身上沾了許多呈粘稠狀的奶塊兒,還有大公子臉上星星點點全都是,連鼻子裡都有。

「你們都是死的不成?就不知道給大公子收拾下?」

「嬤嬤,奴婢……」

也是事發突然,本來大公子好好的躺著,誰知突然就從嘴角往外沁奶,嬰孩吃奶後吐奶也是正常,一般竪著抱起來拍拍就好了。

誰知不抱還好,一抱起來大公子就呈噴射狀往外噴著奶,甚至順著鼻子往外流。幾個奶娘哪裡見過這般情况,這不就只顧慌得趕緊讓人去請陳嬤嬤來。

「快去請太醫,弄了熱帕子來給大公子擦擦……」

因爲這檔子事,陳嬤嬤也顧不得磨蹭了,忙去取了鑰匙,讓人去請太醫。

小院這邊,楊嬤嬤以爲盤兒還要拖個幾個時辰才會生,誰知她發作的突然,發作的也快。

之前楊嬤嬤記了下,蘇奉儀的陣痛是一炷香的時間一次,可等下一次就變成了一刻鐘,第三次的時候連一刻鐘都不到。且疼得時間也越來越長,開始就是幾下,之後就是頻繁地疼,中間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這是生得急啊。

楊嬤嬤連忙讓人把遮擋用的床單撑起來,俯身去看了下宮口,隻開了兩指不到。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她也是滿頭大汗,看過後轉頭問道:「太醫請來了沒有?催産藥熬好了沒?」

正說著,小德子從外面跑了進來。

晴姑姑抓著他就問:「太醫請來了沒?」

小德子就是來禀報這事的,他哭喪著一張臉道:「請來了倒是請來了,但人被繼德堂攔走了。」

「什麽?」

床上的盤兒早就被疼得臉發白了。聽到這話,她道:「別著急,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

「奴才去請太醫,誰知門被下了鑰,守門的老嬤嬤說她去取鑰匙。等了快一刻鐘,鑰匙取來了,旁邊跟著富冬,奴才就想說不定是繼德堂怕出事爲了周全,就專門擇了人跟著,也就沒多想……

「……今天宮裡有宴,輪值的太醫倒也挺多的,但都被叫去宴上侍候了,就剩了一個太醫被奴才請了來,奴才心裡還想運氣還算不錯,誰知等到回來後,富冬却帶著人把太醫引去了繼德堂,說是大公子發病了,急需得太醫看診,讓主子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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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說得還算有條理, 來龍去脉都說清楚了。

那到底是繼德堂想從中作梗, 還是大公子真不好了?盤兒此時的腦子一片混亂, 她倒想冷靜下來, 但實在太疼了。

「去請王太醫,或者董太醫也行。」@無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學城

「奴才問過了,王太醫在太后身邊服侍, 董太醫今天不當值。」這才是小德子哭喪著臉的主要原因。

「主子, 繼德堂那邊就是故意的,她們故意拿著大公子當由頭,就是想害您!」小德子大抵也是急了, 口沒遮攔道。

整個東厢一片寂靜, 都低著頭, 沒一個人敢說話。心裡都暗自唾駡小德子,沒事說這種話做甚, 他敢說,她們不敢聽, 這無意間撞破主子們之間的陰私,不管今天蘇奉儀有沒有事, 她們恐怕下場都不會好。

即使是楊嬤嬤, 瞭解宮裡一向做事手法的她,臉也不禁地白了起來。

這種時候,盤兒有些沙啞的嗓音就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針:「命人出宮, 出宮去請董太醫。如果請不來董太醫,隨便請個大夫也行。」

「可奴才們沒有出宮的腰牌, 出不去啊。」小德子絕望道。

話音還沒落,晴姑姑就走過去,對著他的腦門打了一下。

「沒辦法就想辦法,這麽一點事就讓你慌了,你不是素來機靈嗎?命人去找太子爺,找福公公找張公公……」

「奴才有一法子。」一個聲音在外間的門口響起。

是馮太監。

他本姓馮,大名單字海。

自打盤兒開始發動,這院子裡的奴才們就都綳緊了神經,能進來的就在裡面服侍,像馮海這種不能進來的,就一直在外面盯著動靜。

「什麽法子?」

「奴才去找劉元。現在去請太子爺肯定來不及了,再說也不知太子爺在何處,一來一回還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劉元以前是太子爺的人,後來被派去管倉房,像他們這樣的人在宮裡門道都深,肯定有辦法出宮。如果是以前,奴才也有辦法,但自打來侍候主子後,出宮腰牌就交上去了。」

「那你快去,這事就交給你了,把王太醫親自帶回來,讓他提前把催産藥準備好,我的情况也告訴他。小德子,你帶著人去尋太子爺,別就緊著自己來,從毓慶宮撥來的那幾個小太監,他們肯定比你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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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兩人應聲就下去了。

盤兒說完這些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閉著眼深吸氣來緩解疼痛。

感覺稍微好了點,她才又吃力對楊嬤嬤等人道:「你們別慌,只要今天你們盡心盡力,我一定保住你們的命。」

說是這麽說,這話却幷沒有能緩解楊嬤嬤等人的緊張,尤其是宮裡的兩個接生嬤嬤。

大抵也清楚這種事根本不是小小的一個奉儀能說了算的,她們顯然走神了,做事也比之前束手束脚了很多。

這時,錢穩婆兩人倒是發揮了作用,她們是宮外來的,也不懂楊嬤嬤她們在怕什麽,隻曉得不能讓蘇奉儀出事,一旦她出事了,別說自己,估計連一家子都不能安穩。

兩人把楊嬤嬤她們擠開,上前去看盤兒的宮口。

錢穩婆經驗豐富,也知道就照這情形恐怕是不上催産藥不行了,只能和田穩婆兩人一個給盤兒輕揉著腰腹緩解疼痛,一個與她說話轉移注意力。

*

另一頭,繼德堂裡。

太醫已經開了藥,奶娘們也把藥熬好送了來,這般月份的小孩注定喂藥不好喂,一碗藥隻灌進去了一半,還把大公子弄得哇哇直哭,奶娘們也被折騰的滿身大汗。

哄了半天,大公子終於被哄睡了,屋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恰恰是這種寂靜,特別讓人覺得難熬。

富冬將陳嬤嬤偷偷拉了出去,問道:「嬤嬤,這樣能行?那邊還等著要太醫。」

「什麽能行不能行?大公子如今這樣,太醫不看著些能行?生孩子哪有那麽快的,有的人疼一天一夜都不到生的時候,讓她等等有什麽?」

富冬面露猶豫爲難之色,方才她把太醫攔下引到繼德堂,全憑著心裡一股替主子委屈的氣,等把事做了,這會兒又有點後怕。

蘇奉儀懷了雙胎的事,上面本就重視,尤其是皇后娘娘,還專門把人叫去坤寧宮說話。如果真出了什麽事,哪怕不是因爲她們攔走太醫的原因,恐怕到時候追責也會在她們身上。

且這件事根本不是太子妃吩咐的,都是她們自己私下做的,到時候這事若是害了太子妃?

富冬越想心裡越不安,忍不住看了陳嬤嬤好幾眼。

就見她老臉緊綳,眼睛却不是看著裡面的大公子,而是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顯然正在走神,臉皮神經質地抽搐著,看著幷不顯,可細看過去就能看出那微微抖顫的弧度。

陳嬤嬤這是在怕?

富冬心裡一慌:「嬤嬤!」

陳嬤嬤轉頭看向她,一把抓住她雙手,壓低了嗓子道:「你也覺得她搶了太子妃風頭是不是?如今還沒生呢,就這樣了,她若是真生出個小皇孫,還不知會怎麽騎在太子妃頭上,我這也是替太子妃分憂解難。」

「可……」

「你看大公子多可憐,都八個多月了,身子還不如那些滿百日的壯實,七活八不活,她懷的又是雙胎,指不定能不能生下來。再說,這事也怨不得咱們,比起一個奉儀,自然是大公子重要,咱們可是繼德堂的奴才,難道不爲自己的主子去爲別人?就算真有人怪罪下來,我們也是忠心爲主的奴才,實在是太擔心大公子,才會罔顧那邊。」

富冬克制不住地抖了起來,她以爲陳嬤嬤就是想給那邊點苦頭吃,萬萬沒想到陳嬤嬤竟是打這種主意。

其實她不該意外的,如果不是打這種主意,陳嬤嬤至於會大費周章弄這麽一出,她被人當出頭的椽子了,這老貨自己想死,還要拉上她。

可富冬却說 不出一句話,事情已經這樣了,根本不是她的能力就能改變,她只能硬著頭皮跟陳嬤嬤一條道走到黑,早知道是這樣今天她就該求著太子妃跟著出去,而不是留在家裡。

就在富冬胡思亂想的間隙,陳嬤嬤已經走了進去。

也不知她跟那年輕的太醫說了什麽,對方明顯露出爲難之色,却又不得不聽從。富冬心裡很亂地走進去,剛站定,身後一個聲音驀地響起。

「陳嬤嬤,劉公公求見。」

嚇得富冬頓時一哆嗦,轉頭斥道:「你動靜小點!」

陳嬤嬤皺著眉:「什麽劉公公?」

小宮女面露委屈之態:「就是管庫房的劉元劉公公。」

「他來找我做甚?」陳嬤嬤道。旋即她想起一件事,這劉元好像是從毓慶宮出來的,似乎是犯了什麽錯,被太子爺罰去管庫房。

陳嬤嬤倒不怕這人,因爲這樣的人明擺著就是失了主子的心,可沾上太子的關係,尤其在這當頭,讓她心裡莫名不安。

且她和劉元從無往來,他來找她做什麽?

「咱家自然找陳嬤嬤有事相商。」

還不及陳嬤嬤拿出章程,那小宮女突然被人推開,從後面走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長臉太監。

陳嬤嬤被嚇了一跳:「你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擅闖大公子的房?大公子如今正病著,嚇著你能擔待得起?!」

劉元笑盈盈的,笑意却未曾到達眼底:「喲,嬤嬤瞧你說的,咱家哪有那般粗魯,就能嚇著大公子了,也是事出有因。您瞧宮裡這兩日擺宴,貴人們開心免不了喝多了吹了風要點什麽解酒藥解酒湯之類的,咱們陛下和娘娘都仔細,專門每處安排了一個太醫。這不,太醫院的人手就不够了,就這麽一個太醫被請了來,繼德堂這邊說大公子犯了病要緊著先看,可蘇奉儀那邊還等著生孩子呢,咱家就想要不讓太醫先給開副催産藥用著,等您這邊忙完了,再把太醫送過去?」

「你——」

「可、可,我這就來開。」裡面那位年輕的太醫匆忙走過來,他額上還有冷汗,可見心裡也清楚這是被攪進主子們爭鬥之中了。可他一個最末等的太醫,能插什麽言,左不過就求個保命。

如今蘇奉儀那邊的人找了過來,不管如何,他總能脫去一樁罪名。@無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學城

來之前因爲小德子說蘇奉儀要生了,所以太醫是帶了催産藥的,他把藥方拿出來,又從隨身藥箱裡拿出一包藥材。爲了避嫌,他本來還想把藥包打開來看,對照藥方把藥材清點一下,誰知一把就被劉元奪了過去。

劉元對陳嬤嬤一拱手道:「既然拿到了藥,咱家就不打擾嬤嬤了。」丟下這話,他就走了。

等出了繼德堂,馮海跟在邊上道:「還是劉哥哥本事大,奴才就沒想到這法子。」

劉元瞥了他一眼,他不是沒想到,而是根本闖不進繼德堂。

「行了,別浪費這些口舌,我瞅那太醫太年輕,蘇奉儀的身子平時也不是他看著的,還是要把董太醫請進宮。你拿了我的腰牌,再帶幾個人出宮去請他,我這邊命人去尋太子爺,看能不能把王太醫請來。

「還算你小子聰明,知道求到我面前來!」

馮海摸著頭嘿嘿一笑,接過腰牌忙不迭走了。

*

太子嘴角噙著得體的笑,目光放在衆人矚目的中央。

殿中仙樂裊裊,舞伶舞得美輪美奐,衆人歡聲笑語,一片歌舞升平之態。

感覺到福祿又出現在身後,太子微微側了側臉,做詢問之態。福祿抹了一把汗,心裡唾道這叫什麽事,却也不敢瞞太子,把事情大致附在他耳邊說了一遍。

「三弟真是日理萬機,今兒如此好的日子,還不忘忙你那些事。福祿,你跟咱們太子爺說什麽呢,說來我聽聽?」捏著酒盞的楚王,似笑非笑道。

「不過是件小事,」太子盤了盤腕上的手串,笑意不及眼底:「後院有個侍妾要生了,下面的奴才們不當用,就報了過來,」說著,他又對福祿道:「你去慈寧宮,把事情禀明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向來體恤小輩,不會不把王太醫借出來的。」

「是。」福祿應道,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聽到王太醫,楚王劍眉動了動:「可是你那個懷雙胎的妾室要生了?這好像還不够月份吧,還真會挑日子,八月十五要生了。」

「沒想到二哥如此關心孤的後宅之事,不過讓孤來說,二哥還是多關心關心楚王府的後院才好,三天兩頭鬧出人命,父皇就算再寵著二哥,恐怕也少不了要訓斥幾句。」

「你——」楚王面露一絲厲色。

這時,方離開又回來的齊王插進二人之間:「二弟和三弟倒是親熱,說什麽呢,說給本王聽聽?」

別看楚王經常幫著齊王對付太子,但兩人也是面和心不合,表面笑呵呵背地捅刀子的事沒少幹過,自然不會跟他細說自己被太子反諷的事。

太子也不願多生事,齊王自然落個沒趣。

不過他能做大哥,自然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仿若無事地又和楚王太子說些閒話,倒也把這茬略過去了。

一直到亥時過半,宴才散。

今日因有外國使節,所以太子妃這班女人們的賞月宴和男人們不在一處。從澄瑞亭裡出來,太子妃就在問下面人太子那邊的宴可是散了。

奴才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太子妃想著那邊肯定沒這邊散的早,就帶著人往浮碧亭去了。橫跨整個御花園,到了浮碧亭外圍,遠遠就看著那邊還是一片燈火通明,隱隱有樂聲傳來。

太子妃擇了一個地方站著,讓人去請示太子。

不多會兒,人回來了。

「回太子妃的話,殿下已經走了。」

「走了?」

「是,剛走沒多久,說是蘇奉儀要生了,殿下回東宮了。」

太子妃正在想這月份還沒到,怎麽就要生了,突然從後面撲上來一個人,跪在她面前。

是富冬。

「太子妃,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