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喬一覺睡醒覺得口渴，牀頭杯子裏的水空了，她下樓倒水喝，正好看到柳詩雨從外面進來。
“媽，你這是做什麼去了？怎麼纔回來？”
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凌晨三點多了。
打開客廳的燈，薛南喬走到柳詩雨身邊，卻意外看到她的褲腳有些紅色，像是……血？
“您這是……”
柳詩雨擡手摸了摸薛南喬的頭，將她蓬亂的髮絲捋到耳後。
“我去處理了一點事，你怎麼還沒睡？”
“我睡醒了，口渴下來找水喝，您要喝一點嗎？”
薛南喬指了指面前的水杯問道。
“給我倒一杯吧，謝謝。”
柳詩雨看上去有些疲憊，她坐在椅子上，接過薛南喬遞來的水，一口氣喝光了，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
“媽，你該不會是去找……孟榮華了吧？”
薛南喬坐在柳詩雨身邊，輕聲說道。
提及孟榮華時，薛南喬的表情很是複雜，眼底似乎還帶着一絲掙扎。
“阿喬，我從前只聽你說孟榮華冷血無情不配做母親，但我並不能想象她如何心狠，但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薛家人，除了你與薛北毓之外，根本就沒有一個好人。”
柳詩雨眉頭緊皺，眼中滿是厭惡。
“所以從前蕭公館的人看不起我，甚至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因爲生在這樣的家庭，真的……”
薛南喬沒法去描述那種感覺，那種深陷泥潭卻無法掙脫的恐懼與痛苦，就像是行走在暗夜裏，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一點光，像是在絕境中跋涉的旅人。
“我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但唯獨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這根釘子始終釘在我心裏，這一輩子，大約都無法拔出來了。”
她深深嘆息了一聲。
“所以我即使再恨孟榮華，也不過就是與她脫離母女關係，除此之外，您說，我該如何？我骨子裏流着她的血，她十月懷胎生了我，這生養之恩……我不能裝作不知道。”
柳詩雨看着薛南喬。
“阿喬，薛家二房的媳婦……梁菊玲剛纔與我說了一些話，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要與你說。”
她起身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這才坐回到薛南喬身邊。
“梁菊玲說，孟榮華其實沒有生育能力。”
聽到這話，薛南喬臉色大變，手中的杯子咣噹一下摔在地上，頓時碎片四濺。
“您，您說什麼？您說孟榮華怎麼樣？”
柳詩雨握住薛南喬的手，再次重複了剛纔的話。
“孟榮華根本沒有生育能力，也就是說，你與薛北毓，都不是孟榮華親生的，你與她，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薛南喬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梁菊玲的話我也不能全信，畢竟她是擔心孟榮華連累了她，畢竟她是想從我這裏邀功，看看能不能撈點什麼好處，所以也極有可能是故意挑唆。”
柳詩雨看着薛南喬說道：“我本想先設法給你與孟榮華還有薛北毓做個親子鑑定，待結果出來之後再告訴你，可剛纔回來的路上我想了想，我覺得這事兒得你自己做決定。”
“阿喬，如果梁菊玲的話是真的，那麼你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你與薛家，又是怎麼樣的關係？”
薛南喬終於回過神來。
她聲音嘶啞，說道：“或許，或許是因爲孟榮華無法生育，所以找了其他女人代孕生下我與北毓，再由她來撫養？”
“阿喬，你看看這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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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詩雨握着薛南喬的手說道：“我們先做親子鑑定，等結果出來之後，如果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就抓了孟榮華來拷問。”
“她萬一不肯說呢？”
薛南喬心中煩亂，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她曾經無數次的假設，假設如果自己不是薛家人該多好？
可現實擺在那裏，她清楚明白這些假設都是虛無的，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假設會是真的。
柳詩雨擡手摸了摸薛南喬的臉。
“你怕什麼？有媽媽在這裏，她不說也得說，媽媽不是喫素的，你忘記當初我是怎麼坐上SG集團總裁這個位置的嗎？”
她的聲音溫柔又平和，哪裏還有之前在薛家人面前兇狠的模樣？
“你只管安心上班，你若是相信媽媽，一切就都交給我。”
薛南喬遇到柳詩雨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SG集團總裁的位置。
但後來她也聽說過關於柳詩雨爭搶SG集團的傳聞，比如她單槍匹馬與整個柳家談判，比如她面對柳家僱兇殺人時從容不迫，甚至還反殺了前來殺她的人。
即使傳聞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但她依然清楚知道，柳詩雨該心狠時比誰都心狠，但對待家人，她比誰都珍惜。
她與吉祥如意，就是柳詩雨很珍惜的人。
看着柳詩雨的眼睛，薛南喬終於點了點頭。
“好。”
她停頓了片刻，說道：“那如果孟榮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那您說，是誰生了我呢？”
“別急，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柳詩雨溫柔安撫着，她吐了一口氣說道：“但不管如何，阿喬，孟榮華如果真不是你親生母親，那一切就都好辦了，我們再也不必顧忌她的身份。”
“是。”
薛南喬的眼神陰鷙了幾分。
“當年洛家害死我姨媽，孟榮華非但沒有替我姨媽報仇，反而收了洛家的錢，讓我姨媽死不瞑目，甚至，她還與高慧書談價錢，媽，您知道她談什麼價嗎？”
柳詩雨先是一愣，旋即，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憤怒。
“她該不會是與洛家討論你這一條命值多少錢吧？”
薛南喬點了點頭，笑容苦澀冰涼。
“我聽到了她們的談話，您能想象那一刻我有多麼絕望嗎？我無法想象這世上怎麼能有如此狠心的母親？哪怕這五年來，我都始終無法想通這件事，但今天……”
“但今天，當我得知她不是我親生母親的時候，我終於有了答案，我心底五年的痛，在這一瞬間忽然釋懷了。”
她笑得悲涼，卻又帶着放鬆。
“我終於能放手一搏，肆無忌憚去報仇，再也不必顧忌所謂的血緣親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