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書心對傳言雖然無奈，卻也沒有說什麼，由着去了。
這日醫館也是照常開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倪書心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她一邊看着自己的醫書，一邊聽着外面的喧鬧聲，日子也清閒自在。
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倪書心擡頭。
本來以爲是病人，但是沒想到居然看見的是朱陳氏。
倪書心原本還算得上是溫和的表情一瞬間就沉了下來，冷着聲音對旁邊的秦核子道，“秦核子，送客。”
朱陳氏的境遇，倪書心最近一段時間從陳娘子口中聽說了不少，聽說日子過的不太好。現在看着這幅樣子，也大概可以猜到是什麼原因。
不過，她沒有那種好心腸。
看見倪書心這麼不待見她，朱陳氏也知道是因爲什麼，她心裏覺得不甘心，眼裏也閃過幾分不滿，但是爲了自己不被休棄，還是一咬牙，直接在醫館的門口，給倪書心跪了下來，扯着嗓子道，“蘇大夫，就只有你能救我的命了，你要是也不管我的話，我就不活了！”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給倪書心說的，更像是爲了讓周圍的人聽見，而說出來的一種威脅。朱陳氏的身體雖然不是那麼好了，但是嗓門依舊亮堂，這一嗓子喊出去了，附近的街坊鄰居都聽得清清楚楚，一聽兩人居然又鬧起來了，不少人過來興致勃勃的想要看熱鬧。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朱陳氏故意抹了一把眼淚，聲音極大地哭嚎着道，“自從上次捱了板子之後，我身體就落下了病根，現在我婆家也不要我了，說我如果這樣的話，就要休了我！蘇大夫，你人美心善，求求你了，救救我吧！俗話說的話，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您也不忍心看着我就這麼被休棄吧！”
忍心。
倪書心在心裏面默默地接了一句，沒有跟朱陳氏說什麼，而是目光看着附近的這些街坊鄰居，眼神有些複雜，想着自己要怎麼處理纔好。
診斷是不願意，也不可能的。
朱陳氏看着倪書心不說話，眼珠子一轉，就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立刻道，“蘇大夫，之前是我胡說八道，之前是我不是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我一般計較了行嗎？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真的知道錯了？
倪書心聽着朱陳氏說的話，不僅僅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反而覺得有些想笑。
真心知錯她是沒看出來，不過倒是看出來了朱陳氏是真的不想被休妻。就是因爲這個，所以才舍下臉面，說什麼也要過來找自己幫忙吧。
那成，她可以給這個機會，不過能不能做到她的條件就是朱陳氏的事情了。
倪書心低頭看着朱陳氏，沒有說願意也沒有說不願意，反而是慢條斯理地道，“給你看看也不是不行，不過呢，道歉是有了，多多少少也要付出點代價，你看如何？”
別說是付出一點代價了，現在朱陳氏只要倪書心鬆口，答應什麼都可以。她眼神發亮，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我願意的，我真的願意的！蘇大夫，只要你可以治好我，我做什麼都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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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屁股上的疤。”朱大牛在門外提醒。
本來朱大牛只是過來看看情況的，但是現在聽見倪書心願意幫忙，要求自然多了一些。要是朱陳氏的身體好了，那礙眼的疤痕還在，他多倒胃口啊。
朱大牛是說了就說了，完全不在乎旁邊的人都是怎麼看的，都是怎麼想的。
哪怕是這些人現在突然鬨笑，朱大牛也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
朱陳氏的臉都紅透了，但是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和自己的丈夫發火，只能硬着頭皮看着倪書心，試探着道，“蘇大夫，你現在給我看嗎？”
倪書心點點頭，讓她伸手。
看見自己不被休棄的希望，朱陳氏滿心喜悅地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眼巴巴地看着倪書心。
倪書心的手搭在了朱陳氏的手腕上，診脈之後，點點頭道，“不是什麼大問題，確實可以治療。包括你屁股上被板子打出來的疤痕，我也可以治療。”
雖然有些臊得慌，但是朱陳氏畢竟看見了希望，連連點頭道，“謝謝蘇大夫，謝謝蘇大夫！那蘇大夫，您現在就開方子嗎？”
“不急。”
倪書心一邊搖頭，一邊對着朱陳氏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姿態優雅。
朱陳氏一臉茫然地將自己的手遞過去，不解地問道，“剛剛不是已經診過了嗎？”
“嘖。”倪書心咂舌，將朱陳氏的手甩在了一邊，“我要的是診金。”
“哦哦，診金，診金。”朱陳氏立即從自己的身上翻出了十文錢，要遞給倪書心。
不想，倪書心的手卻收了回去，瞥了她一眼，表情平靜地道，“診金，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朱陳氏驚聲尖叫，剛剛的委屈樣子也不僞裝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倪書心，眼裏都是不可置信地道，“你怎麼不去搶錢算了？沒聽說過什麼人要十兩銀子看一次病的！”
哪怕是之前在縣城裏面請的其他大夫，收費不像是倪書心這麼低的，也沒有要過這麼多的銀子。
而且，十兩銀子，都快要夠他們一家人一年日常的喫喝了，這未免也太多了點。
“蘇大夫，您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你的收費不是一直都很低嗎，我也來過的，上門十文錢，出診一兩銀子，什麼時候要過十兩銀子？”朱陳氏甚至覺得倪書心是說錯了，她皺着眉頭問道，“蘇大夫，你是不是說錯了，是十文錢吧？”
倪書心的目光掃過朱陳氏，神情淡然得有些冷漠，她的語氣平靜地道，“我沒說錯，十兩銀子。我對別人是收費很低，也會一直低下去，不過對你……”
她冷笑一聲，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陳氏，像是無悲無喜的神明，說出來的話也讓人心寒，“你不會真的覺得，你說兩句對不起，就能和別的人一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