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蕭天譽說話,倪書心就拉着他道,“外公,我們不做了,我們走!”
讓外孫女看見這一幕,蕭天譽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還是低聲道,“心心,沒事的。”
“不幹了?你以爲除了我這裏,還有什麼人能要這把老骨頭?土埋半截的人了,還要出來工作,也就我好心,才願意要他。”男人冷笑。
蕭天譽更加難堪,卻還是低聲對倪書心開口道,“心心,外公能做得動,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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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書心卻不理會兩個人,只是拉着蕭天譽,氣勢洶洶地一邊走一邊道,“外公,我們肯定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的,我們走。我們不在這裏做了。”
倪書心的力氣很大,沒有要鬆開蕭天譽的意思。
如果強來,蕭天譽擔心會碰傷倪書心,只能跟着她走。
兩人離開碼頭了,倪書心才鬆開了他的手。
沒等倪書心說話,蕭天譽先溫聲對她開口道,“心心,外公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現在也不能讓你一個人養着家裏這麼多人,外公還能做得動,沒事的。”
雖然男人的話說出來讓他有些難堪,不過畢竟也是爲了生計,也沒有辦法。
倪書心卻搖搖頭道,“您以前……怎麼也不能靠着這種粗活,應該可以找一個合適的工作的。您想工作我不攔着,但是不能做這種事。”
見蕭天譽還要說什麼,她想了想,提了個提議道,“這樣吧,您給我一上午的時間,要是我能給您找到一個更合適的,您就不要回去了,行不行?要是找不到的話,您做什麼,我也不攔着。行嗎?”
蕭天譽看倪書心堅持,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答應。
他明白倪書心是擔心自己,雖說覺得一上午的時間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工作,但是畢竟是倪書心的孝心。
倪書心倒是在拉走蕭天譽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要帶他去什麼地方。
現在低聲問了竹子幾句之後,直接帶着蕭天譽找了一家賣字畫的店。
老闆看見來了客人,立即上前笑着問道,“客官,買點什麼?”
“不買東西,想問問老闆收不收字畫。”倪書心問。
老闆看看倪書心,再看看蕭天譽,慢條斯理地道,“收倒是收的,不過,兩位想要賣點什麼?”
蕭天譽因爲是在碼頭那邊工作,所以穿的是長工的衣裳。
加上最近風吹日曬,一路趕路,早就已經沒有了身居高位時候的樣子和氣度,現在看着就是一個普通人。
甚至,在老闆眼裏,就是個普通的農民。
至於倪書心……
大腹便便,孕婦而已。
老闆是沒覺得這兩個人能拿出什麼太好的字畫給自己看,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我們這可不收亂塗亂畫的東西。”
“能不能跟老闆買些宣紙,再借個紙筆?”倪書心拿出幾文錢來。
賣什麼都是賣,老闆自然不介意。
倪書心借來東西之後,將紙筆都放在蕭天譽的面前,溫聲開口道,“外公,你寫幾個字吧。”
老闆看看蕭天譽的手,再看看他的衣着打扮,嘆一口氣搖搖頭,倒是沒說什麼。
蕭天譽看着這些東西,好一會兒才提起筆來,問倪書心道,“寫什麼?”
“看您。”倪書心笑笑。
蕭天譽想了想,在上面寫了四個字。
“莫問前程”。
蕭天譽自幼開始練書法,即便是位極人臣也不曾荒廢,此刻力透紙背,極有風骨。
老闆本來還沒多在意,結果一看見蕭天譽寫的字,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字跡,比他店裏面擺着的所有都好!
老闆再一次看向蕭天譽時,目光都有些灼熱了,趕緊問道,“敢問閣下大名?還請老先生給寫個落款。”
蕭天譽有些爲難。
他的名字此刻是說什麼也不能留在這種地方的,否則後患無窮。
正想着要怎麼辦,就感覺到外孫女扯了自己一下。
蕭天譽偏頭看過去,倪書心墊着腳尖,小小聲地道,“外公,要不,就叫程翔吧?飛翔的翔。”
倪書心也知道,蕭天譽的名字不能留在上面,所以乾脆起一個藝名。
“程翔”這兩個字看着普通,不過諧音就是“丞相”。
外人聽着或許會覺得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巧合。
蕭天譽垂眸看了一眼倪書心,才稍稍頷首,算是答應下來。
蕭天譽在上面提了落款。
“程翔……程老先生,我們這裏是收字畫的。您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在我們這裏長期出售。只要是您寫出來的字,什麼我們都收。”老闆十分殷切。
蕭天譽也沒想到不過短短的半個時辰,倪書心居然真的可以找到個工作。
而且,還和自己找的那些工作不同,只是個文職。
倪書心很快和掌櫃定好了之後的長期工作,掌櫃也允諾以後如果有什麼活計,會首先聯繫倪書心和蕭天譽。
並且,掌櫃直接支付了今天的這一張的酬金。
雖然比不了以往的收入,但是也比外祖去工地賺錢要好得多。
蕭天譽跟在倪書心的身後,看着她不是往家的方向走,便問道,“心心,你要去哪兒?”
不是已經定好了工作嗎,還要去什麼地方?
“去買東西,筆墨紙硯什麼的也不能一直借用別人的,家裏還是要準備一些的。比不了之前在家裏用的那些好的,您就將就用吧。”倪書心溫聲解釋。
都已經落到這步田地,蕭天譽自然也不會介意用的是什麼東西。
他正想說少買一些就算了,就聽見倪書心在旁邊數落道,“外公,不是我說你,但是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明明有文化,也不是那些不認字只能賺辛苦錢的。怎麼還去做那麼辛苦的苦力活?要是讓外婆知道了,外婆得多心疼。”
“而且,您的年紀也不小了,憑什麼讓那種人數落您啊,賺錢也賺不到多少,給那種人幹活幹什麼?”倪書心想起之前在碼頭上的男人,就覺得更加不滿了。
要不是因爲不想惹事端,她都忍不住想要和對方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