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彪形大漢不服氣，還想上前理論，被霍澤之一把擋了下來，“住口！”
大漢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氣，忍了又忍，才退了回去。
“大哥，這塊地我真的沒辦法讓出去！你如果想要，城南那邊我還有幾塊地，隨便你挑，行不行？！”
霍家大哥眯了眯眼睛，呵呵乾笑幾聲，“澤之，你還當我是在你們霍家要飯的狗呢？！拿城南的幾塊破地，就想打發我？！我說過了，我就要這塊地，你不給，就別怪我心狠了！”
說完，他手一擡，衝身後打了個響指。
霍澤之目光一暗，“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家大哥不鹹不淡地說，“彆着急，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說完，他又衝身後烏泱泱的人羣喊道，“弟兄們，留幾個人，其餘的，給我撤！”
“是！”站在他身後的人，像是事先就商量好了似的，沒有一個人提出一絲質疑，大家都迅速地轉身，四散而去。
霍澤之心裏咯噔一下，“大哥，你究竟想做什麼？！”
“澤之啊！”霍家大哥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溜達着往前走了幾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想偷偷跑去城郊的小河邊摸魚，被你發現了。你吵着鬧着非要跟着我。我拗不過你，只得帶你一起去了。
結果，你不小心掉進了河裏，渾身都溼透了。那時候是冬天，天氣很冷，你凍得渾身發抖，我把身上的衣服幾乎全部脫下來給你穿，自己只剩一件薄薄的秋衣。
咱們兩個打着哆嗦回到家，爸爸看到你頭髮溼漉漉的，二話不說，先給了我兩耳光！”
霍澤之當然也記得那件事。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親對哥哥動手。
當時大哥眼睛裏擎着淚花，卻始終咬着嘴脣，一聲不吭，將責任全部都默默地攬到了自己的肩上。
其實平心而論，從小到大，大哥對他都是很不錯的。
直到，他爲了暮湘與霍家斷絕關係，兄弟二人才漸漸失去了聯繫。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重新回到霍家，面對的，卻是兄弟反目的悲劇。
“哥！”霍澤之動情地說，“從小到大，你都很照顧我，我心裏記着呢！”
“不！”霍家大哥擡起手，“我提起這些，並不是爲了煽情，而是想說，當時捱了那兩耳光，我心裏是很委屈的。
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並不是我主動帶你去的。而且，我冒着自己凍傷的風險，把衣服都脫給了你。我認爲自己沒錯！
但，我是哥你是弟！身爲兄長，我含着淚，將一切都承擔下來，當時覺得也沒有什麼。”
後來，霍安懷的詭計敗露，我再回想起那件事，才意識到，當時他打我不打你的行爲，其實已經可以看出遠近親疏了！”
霍澤之低下頭，看着腳邊灰黃的泥土地，“大哥，你別再鑽牛角尖了！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你變得太敏感多疑了！”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是我的問題！你還是不肯承認霍安懷的居心叵測，還是要維護着他，對嗎？！”霍家大哥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霍澤之搖了搖頭，卻依舊盯在地上，沒有看他。
霍家大哥默了兩秒之後，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很好！你的表現，將我最後一絲憐憫也磨光了！接下來，你就等待命運應有的審判吧！”
聽到這裏，霍澤之猛地擡起頭來，“審判？！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話音剛落，還沒等霍家大哥回覆，便聽到四周傳來不絕於耳的警笛鳴叫聲。
霍澤之面色大驚，“你！你提前報了警？！”
“這可不能怪我！”霍家大哥一臉無辜的樣子，“我早就跟你講過的，只要你把這塊地讓給我，我就放過你！可惜，你捨不得！”
“大哥！你這麼做，自己不也得跟着受牽連嗎？！”
“我，你就別操心了！我舉報有功，應該得到嘉獎啊，憑什麼要受牽連？！”
“現在，我們兩方對峙，警方將我定性爲H社會的話，你也跑不掉！現在上面正大力掃黑除惡，參與H社會，這一項就已經算是重罪了！”
“笑話！”霍家大哥回身看了看，“我這邊的人還不到十個，怎麼算也構不成H社會聚衆鬥毆吧！而你那邊足足有幾百人之衆！警察一看，就知道，是你這個H幫大佬，仗着人多在欺負我這個試圖主持正義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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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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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敬重的兄長，設下圈套，引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裏跳，霍澤之心裏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悲涼。
這樣的情緒，在那天從漢庭金谷離開時，他也曾產生過。
荷槍實彈的警察，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舉起手來，不許動”的警告聲響徹耳邊。
霍澤之仰起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心中百轉千回，不禁想起了很多。
父親、母親、暮湘、厲寒、郭懷君、大哥、齊雨辰……等等等等，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曾經在他生命中留下影蹤的人，都從他腦中略過浮影。
最後的最後，腦中只剩下一個人的笑臉，那個人是周琴琴！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識到，原來，她，在他心裏，竟然是這樣的有分量！
勝過暮湘，勝過所有曾與他的生命有過交集的女人！
當黑洞洞的槍筒抵上他的後背，一聲“舉起手來！”在身後響起時，霍澤之回頭看了看。
與他生死患難的兄弟們，此刻亂做一團。
有的抱頭鼠竄，有的舉着手蹲在地上，有的和警方殊死相抗。
而他，表情木然淒涼，彷彿一個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墜夢境。
他的毫無反應，在警方看來，已經是在對抗。
站在他身後的警察，一腳踢上他的膝窩，霍澤之猛地單膝跪了下去。
膝蓋與地面相撞產生的疼痛感讓他回了些神，舉目四望，他看到霍家大哥站在他正對面不遠處，正嘴角擎笑，冷冷地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