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頭疼和脫力的不適感,他用已經恢復的部分思維,快速做着判斷。
既然不知道在哪兒,那就儘快離開不熟悉的環境。
四下逡巡一番,找到了看着很像出口的位置。
喫力地站起來,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厲寒搖搖晃晃地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暮湘躺在房間的大牀上,一整夜都沒閤眼。
腦海裏,總是不可控制地浮現一些關於他的片段。
那些片段,她已經鎖在記憶深處五年了,本以爲,隱藏的很好,可以一輩子不再拿出來,卻沒想到,一見到他,那些沉澱已久的歲月便躍躍欲試地躁動起來,幾欲衝破她費勁力氣才築起的囚籠。
煩躁地翻了個身,她用力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將他從腦子裏趕出去。
就在這時,客廳裏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玻璃製品碎裂的聲音。
暮湘猛然起身,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便奔出了房門。
厲寒倒坐在茶几旁,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刺痛。
疼痛的感覺,讓他的意識清醒了幾分,他強撐着,想再次站起身。
猛然間,室內光線大亮,一時適應不了,他只得擡起手,擋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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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耳邊響起一個帶着驚慌的熟悉嗓音,“你的手!”
眨了幾下眼睛,他纔拿下了自己的手,翻過手掌看了一眼。
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上,到處血跡斑斑,有幾個地方,還插着透明的玻璃碎渣。
茶几旁的地板上,暮湘昨晚拿來的水杯,已經碎成無數片,散在地上。
昏沉地擡起眼,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燈光太刺目,他只能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
嗓子幹疼的很,舔了下乾裂的嘴脣,他啞着嗓子問,“你是誰?這是哪兒?!”
看到他手上鮮紅的瞬間,她的心立刻揪緊,心臟的位置不可控制地傳來絲絲痛感。
可,在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暮湘滿心卻只剩諷刺。
他什麼都不記得!昨晚的一切,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她,卻庸人自擾地一夜沒睡!
揚起苦笑,她嘲諷地說,“厲總連我是誰都忘了?!”
這聲音……厲寒猛然擡頭,眯起眼睛,細細地看了一眼,接着臉上現出明顯的驚喜神情,“湘湘?!”
“對不起!湘湘這個名字,僅限於我的家人可以叫!厲總跟我非親非故,還是稱呼我一聲賽琳娜吧!”
“湘湘……”在她的逼視下,他苦笑一聲,“一個稱呼而已,有必要跟我這麼計較嗎?”
“呵!厲總真有意思!我不過是出於基本的禮儀,做出了一個合乎情理的要求,如果你非要把這看成是計較,那我也不介意!但是,湘湘這個名字,請你以後不要再叫!”
男人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逗孩子玩似的問,“如果,我非要繼續這麼叫你呢?!”
暮湘微微皺了下眉頭,“厲總!我很好奇,對於一個和你毫無瓜葛的女人,你都叫的這麼親暱,那對自己的太太,你都是如何稱呼的?!”
她這話是在提醒他,家裏已經有了厲太太,不該再輕佻地跟她這樣說話!
厲寒無語地苦笑一聲,“太太……”
那位厲太太昨晚想留住他,還要靠給他下藥!
“對,厲太太!爲了她,你不惜拿我和小……”暮湘越說越憤怒,聲調升高,差點失言,幸好她很快回神,又改口道,“不惜拿我的命去換她的命,可見,你一定很愛她!”
“愛……”厲寒閉上眼睛,笑容誇大,苦澀的意味也越發鮮明起來。
但,暮湘看到的,只有笑。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既然愛她,又幾次三番地招惹我,做什麼?!我真的想知道,厲總,你到底安得什麼心?!難不成,是我現在家庭美滿,你又看不順眼,故意想搞破壞?!”
“你居然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心黑手辣,見不得別人好的形象?!”
“心黑手辣?厲總言重了!你只是對我狠得下心,對別人,也許不至於此!”
字字句句,全挑殺傷力強的說,每一個字眼,都刺在厲寒心上,讓他血流如注,痛不欲生。
他低下頭,淡淡地問,“我在你心裏的這個印象,還有扭轉的可能嗎?!”
“扭轉?!厲總想扭轉?!”暮湘抱起胳膊,“以你的性子,該是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看法纔對!我怎麼看你,你還會關心嗎?!”
“當然!我說過的,你是你,別人是別人!”
在他心裏,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叫暮湘,一種叫其他人!
她和他們之間有着明顯的界限。
界限以內的一方小天地,盛放着他所有的憐惜和柔軟,在那裏,他只是厲寒,她只是暮湘!
界限以外,他纔是世人眼中的厲氏總裁,琳達的丈夫!而她,也成了SCE的賽琳娜,一個有了丈夫和孩子的神祕女人!
聽了他的話,暮湘心頭一顫,不該喚起的記憶,又不受控地洶涌而來。
她恨這個不可自控的自己!
用力咬起下脣,直到嘴裏傳來血腥的味道,她才狠下心,咬牙切齒地說,“以前,我還會被你這些花言巧語哄騙,但,現在,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又傻又蠢的暮湘,你這些鬼話留着去哄騙你的厲太太吧!你在我心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這形象不可能扭轉!一輩子都絕對不可能!”
話音落下,他沉下眉眼,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暮湘有些心慌,“你……你笑什麼?!”
他完全不顧手上的傷,按着沙發扶手,從地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暮湘下意識地退後,“你到底要幹嘛?!你別亂來!昨晚,可是我把你扛回來的,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恩將仇報!”.七
任她怎麼說,厲寒往前的步子都絲毫不停。
終於,她腳後跟抵住牆根,退無可退,被他圈進了兩只長臂築起的牢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