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家王妃鼓勵的眼神,安親王挺直了腰板,越發覺得自己形象威武,就是坐在自家王妃旁邊嗑瓜子兒的小嫩草有點礙眼。
想着,他一邊鄙夷地望着忘塵,一邊還不忘抽空瞪一眼楚君晏。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連自己媳婦兒都看不好嗎?
難道你不能厚着臉皮拉着媳婦兒的手,把她困在自己身邊?
哼,不爭氣!
楚君晏被這一眼瞪得不明所以,不過略一思量,便覺得肯定是皇叔族認爲他不作爲,任由這個忘塵在這裏上躥下跳,正想着也是時候把自己掌握的那些證據拿出來了,就見那忘塵雙手合十,聲音沉痛地念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苦海茫茫,貧僧有意想要渡人,奈何卻敵不過世間權柄。皇上,貧僧只是一名追求佛法的苦行者,並沒有任何的私心。如今,安親王及燕王等人如此惡意揣測,那麼就請皇上當貧僧沒有來過吧。”
“咔擦。”
顧清黎嗑了個瓜子,眉梢微微的揚了揚。
這是演不下去準備跑路?
孟氏眼底閃過道道希望:忘塵認輸退走,是不是她和歡宜就能活下來了?
聽到忘塵的話,原本氣勢洶洶的安親王,反倒是收斂了一身的怒火。
“老禿瓢,你這不行啊?本王征戰沙場,懷的是守家衛國的信念,有這個信念在,哪怕身處絕境,依舊奮勇不息。而你身在佛門,懷的應該是慈悲濟世之心,這份心思應該也是堅定不移纔是,怎麼才被本王懟了兩句,就這般輕易的放棄了?你如此不知道堅持,你家佛祖知道嗎?”
忘塵的臉色陣陣難看:“安親王……”
小廈言情小說
“你可別說自己是什麼畏懼權柄,你們這些老禿瓢死後,不是會迴歸佛祖西天嗎?那是你們畢生追求的極一樂之地,所以本應該捨生忘死纔是,而你卻因爲皇家權柄而畏手畏腳,看來你對你家那佛祖也沒有多少敬畏啊。”
若不是場合不對,顧清黎都想站起來給安親王鼓掌了。
安親王這番話可真是殺人誅心!
“並非如此……”
“你瞧瞧你的臉色,怎麼還變白了呢?是不是本王戳中你的痛處了?聽說對佛祖心存敬畏、修行有成之人,圓寂之後會有舍利子,不過你也別擔心,本王雖然不喜歡你們這些老禿瓢,但你還好好的活着,本王也不能心血來潮,讓你圓寂,看看你究竟對你家佛祖有多忠誠。”
忘塵的臉色又青又白。
你說這話的時候,如果眼神不那麼躍躍欲試的話,他也許就信了。
安親王妃坐在一旁喝茶,見顧清黎嗑了兩顆瓜子就不吃了,還以爲她是嫌嘴巴幹,便把手邊擺放着的話梅端起來塞到她的懷裏。
顧清黎抱着盤子,一時間有些愣怔。
這……那位忘塵大師都快被氣死了,自己卻在這裏又是嗑瓜子兒,又是喫話梅,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片刻之後,
顧清黎:“唔,酸酸甜甜,真香!”
“皇上,貧僧……”
“行了行了,你少在那裏貧不貧的了,你若真是個貧禿瓢,也養不了這麼膘肥體壯。本王雖然看不起你,但是對你用那個什麼水測試的結果還是很信服吧,你快把測出來的妖魔鬼怪帶走吧。”
一直沉默旁觀的皇帝,這個時候出了聲。
他面上的神情十分平靜,眼底隱約帶上了幾分愉悅。
他亦是看那個忘塵不順眼,不過身爲帝王,沒有了任性的資格,也就沒辦法像皇叔那樣對着那老禿瓢破口大罵,不過看那老禿瓢被罵的急頭白臉的,挺爽。
“皇叔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朕,忘塵,你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京城之中有邪佞,如今邪佞被抓出來了,那麼你可有辦法救活鎮國綠柳,重新修補大安朝的國運元氣?”
忘塵這會兒有種騎虎難下之感:“回稟皇上,只需要讓邪佞遠離京城,入佛門修行,就能不讓其影響大安朝。至於那株鎮國綠柳,貧僧會帶領七七四十九名僧人,連續誦經九九八十一天,將其重新栽種,從而繼續鎮守大安朝的國運。”
“好,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孟氏死死地瞪大了眼睛,忍着渾身的疼痛,連滾帶爬的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上,臣婦還是丞相府的夫人,身上還有誥命在身,怎麼能夠入佛門修行……”
皇帝點了點頭:“也是,既如此,那朕就下旨讓丞相顧輕舟休妻,既然你不是丞相夫人,那麼你身上的誥命自然也就駁回,從此你只是個庶人孟氏,跟隨着忘塵大師走吧。”
孟氏只覺得腦海轟隆一聲,隨即便感覺天旋地轉。
“皇……皇上……臣婦不是妖孽邪佞,真的不是啊……”
“母親……事到如今,您就認了吧。”
一道虛弱顫抖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柄利劍,直直的刺入了孟氏的胸口,單是如此還不算,這柄利劍還在裏面攪了攪,將她的心臟攪得支離破碎。
孟氏愣愣的轉頭,看向了艱難支撐着,跪在地上的顧歡宜。
“歡宜……你說什麼?”
顧歡宜渾身發抖,嘴脣哆嗦着,眼神晃動的厲害,幾乎不敢去看孟氏的眼睛。
“您之前的確是在姐姐住過的院子裏施行過厭勝詛咒之術,女兒亦是親眼所見……之後被姐姐發現,強行破壞了詛咒,您便開始每夜心痛難忍……這明顯是遭到了反噬。原本女兒並不想揭穿您,可女兒不知道,您的這些所作所爲,竟然威脅到了大安朝的安危!”
孟氏重重的喘着氣,腦海之中一片嗡鳴。
“歡宜,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顧歡宜彷彿堅定了信念,說話不再像之前那般斷斷續續。
“母親,您別怕,女兒是您的親生骨肉,不管到什麼樣的境地,女兒都會陪着您的。世間因果,本就一脈相承,母親做了那樣難容於世的事情,如今不也報應在了女兒的身上嗎?我也被認定爲間佞,也要用接下來的終身贖罪。”
顧歡宜這番話說得隱晦,可是在場的衆人哪個不是人精,幾乎瞬間便領會了她的意思。
孽是孟氏這個母親造的,而她只是受了血脈牽連。
顧清黎心思沉沉,看向顧歡宜的目光,已經滿是厭惡。
孟氏作惡多端,甚至妄圖算計她的性命,惡事做盡,可好歹還在意顧歡宜這個女兒。
而顧歡宜呢,她只在乎自己,甚至於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毫不猶豫的想要踩着自己的生母,求一條活路。
這樣的人,簡直畜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