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瀾睡得十分香甜,楚寒霄將人摟在懷中,卻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開始準備啓程事宜。
雲瀾出事以後,他動手清理了不少人,很快消息就會傳到皇帝的耳中,他得儘快回去做準備,防止太子提前佈局撈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蘑菇湯的影響,慕雲瀾醒的格外晚了些。
左右瞧了瞧,沒有看到楚寒霄,便決定先吹吹風,曬曬太陽,做一個健康快樂的小蘑菇。
她將窗戶打開,風有些涼,透露着一股清冽之氣。
忽然,她目光微微一頓,停留在了樓下一個孤寂的身影上。
他穿着黑衣,衣衫已經溼透,隨着他的走動,正有水滴落在地。
慕雲瀾眉心動了動,直接出聲:
“喂!大黑!”
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將離驀然擡眸,一眼便看到靠在窗邊的慕雲瀾。
她沒有束髮,烏黑的長髮僅用一根髮帶扎着,髮絲隨着輕風,在她身邊微微飄蕩。
陽光落下,絕美的面容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美得令人目眩。
慕雲瀾招了招手。
“大黑,快點上來!”
將離微微一愣,空洞的眼眸劃過一抹亮彩,隨即沒有任何遲疑,縱身一躍,身形隨風而起,輕鬆地穿過窗戶,進入房間。
“主子……”
他徑直跪在慕雲瀾的面前,聲音粗糲,宛若砂紙在地上摩擦一般。
一雙空洞的眼眸卻緊緊地望着她,絲毫不願意挪開。
慕雲瀾擡手關上窗戶。
“你是剛剛來到這裏嗎?”
“是,屬下剛剛回來,咳……”
他咬緊牙關,壓抑住喉嚨裏的咳嗽,可越是壓抑,內傷便越是嚴重,還是忍不住悶吭一聲,吐出一小口血跡。
得知主子落水失蹤的消息,他順流而下,接連尋找的三日,幾乎摸遍了河中每一片河沙。
之後便又逆流而上,在兩岸尋找,只可惜,終究是晚了一步,沒能及時找到主子。
得知主子被找到,他便立刻返回衢州,沒想到,卻是主子先看到了他。
看到他吐血,慕雲瀾心中一驚,驀然睜大眼睛,一顆藥丸出現在掌心,被她直接塞進了將離的嘴裏。
“你這是化形的時候,遭遇雷劫了嗎?”
將離愣住。
“雷劫?”
“是啊,我們蘑菇精不像狐狸那些動物一樣,開了靈智就能化形。
畢竟,誰讓我們是蘑菇,連草木都比不上呢?
我們化行,便有違天道,自然要遭受雷劫,你渾身都溼透了,是被雷給劈到了水裏嗎?”
水裏導電啊!
這大黑蘑菇也太慘了。
將離微微搖頭。
蘑菇成精?
主子是落水之後傷了頭,所以誤會自己成了蘑菇嗎?
“屬下也不清楚。”
慕雲瀾俯身,仔細地端量着他的面容。
“你的臉,一半好看,一半醜,是不是化形不完全啊?
不過,我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又高又大的蘑菇。”
將離微微側過頭去,不讓慕雲瀾看他滿是疤痕的那邊臉。
“屬下生的醜,不如主子長得漂亮。”
連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卻因爲最簡單的一句問話,而生出了許多的自卑。
慕雲瀾嘆了口氣。
“是啊,你長得又高又大,而且半邊臉又生的壞掉了,肯定沒有飼主願意養你的。
不過大家都是蘑菇,我是不會嫌棄你的,你以後就跟在我的身邊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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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低下頭去。
“是,屬下自然永遠都守護在主子身邊。”
“屬下、主子?沒想到你還是個喜歡看武俠話本子的蘑菇。
不過,有自己的愛好也是好的。
你受傷了,這瓶藥拿去喫,喫完了再過來找我拿。
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知道了嗎?”
將離突然擡頭。
“主子,您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你長得又高又大,而且還穿着一身黑衣服,你不是叫大黑嗎?”
“主子不認得我嗎?”
慕雲瀾有些疑惑。
“你我初次相見,我怎麼可能認得你?也許我認得你的原型?
我們做蘑菇的時候,都是生長在地裏不能動的,我卻一看到你,便覺得十分熟悉。
說不準我們以前是鄰居,就生長在同一片土地裏。”
將離歷來麻木的心臟,逐漸被暖意填滿。
主子傷了頭,不認得他。
卻還是會像以往那樣,願意幫他、救他……
分明是站立在雲端之上的人,卻願意伸手拉陷在泥沼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