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花朝園,顧清黎眼前一亮。
花朝園面積極廣,剛一進入院子,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叢叢花團錦簇。
各色牡丹競相綻放,姚黃、魏紫、趙粉、二喬……姿態各異、爭奇鬥豔。
“這個時節了,竟然還有牡丹綻放?”顧清黎忍不住呢喃。
半夏輕聲開口:“掌櫃,這些牡丹都是江南各地,仰慕三皇子殿下的讀書人送的,據說專門包了快船運送,從江南到京城只需要七日,爲了保持牡丹最好的姿態,連栽種用的土都是江南的,三皇子說嬌花配美人,做主將這些牡丹送到了花朝園,受到了皇上讚賞。”
讀書人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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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黎眸光微動: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出手如此闊綽的讀書人,恐怕讀書人是假,巴結人是真。
再往裏,是一大片曲橋,漢白玉雕琢,橋下流水潺潺,橋面臺階如鏡,橋身兩側有的雕刻着梅蘭竹菊四君子,有的雕刻着山水飛鳥風景圖,還有的刻着溪邊浣紗、對月而拜的仕女圖……
曲橋對面劃分了不同的小園,有的仿造江南,亭臺樓閣、精巧細緻,有的臨摹北原,宮殿高聳、大氣磅礴。
既有小橋流水的雅緻,也有飛檐翹角的孤傲,再加上散佈其中的各色美人……
顧清黎步入其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喻的古典和美好,引得她內心一嘆:若是自由身,若無那麼多勾心鬥角,單純賞景,真的是無比美好。
顧清黎被安置在了梅園,這邊人不多,多數是些衣着文雅的公子,視野極佳,卻又頗爲寧靜,她剛剛坐下,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喧譁聲。
“三皇子殿下到了!”
三皇子?吉祥物?
顧清黎擡眸看去,只見一名身着硯白色繡暗紋銀竹衣袍的青年公子緩步而入。
他一身儒雅清貴,面容俊美,身量高挑,一雙桃花眼天生含笑,眼角卻帶着一顆淚痣,讓他越發的顯得風雅多情。
此時,他一邊走,一邊衝着四周行禮的衆人微微頷首,動作行雲流水,帶着一股難以言說的雅緻。
顧清黎端着茶盞慢慢的品了一口,難怪原身那個妹妹對這個吉祥物情深幾許呢,生的真是好看,只不過,細細看下來,好像還是楚君晏順眼。
呸呸呸,那楚君晏三天兩頭欺負她,提他幹嘛,晦氣!
“太子殿下到!”
太子?
同是皇子,太子的容貌要比三皇子遜色許多,而且身形微胖,着一身明黃色繡金龍的服飾,夜色中十分扎眼,不過,這身衣服沒有將他襯托的更加高貴,反倒是讓人感覺他有些壓不住衣衫的肆意張揚。
顧清黎微微坐直身子,原生記憶之中,對於這些皇子們多少是有些瞭解的。
太子是皇后嫡長子,剛一出生尚在襁褓之中,便獲封了太子之位,入住東宮,這些年一直深受皇帝的寵信,據說下面的皇子無人敢試其鋒芒。
只不過這兩年,太子行事十分的偏激,尤其是對已經完全長成的兄弟們,極盡打壓之能事,其中最爲突出的便是三皇子楚君琉以及四皇子楚君晏。
前者是因爲其賢名,而後者更多的則是因爲那份欽天監的批命——七殺命格!
太子幼年喪母,一直堅定的以爲是柔妃和楚君晏剋死了皇后,內心十分憎恨,即便是這些年柔妃一直在天聖山爲皇后守靈,依舊難以消解他心中的怨氣。
到後來,楚君晏展現出無人可比的軍事天賦,少年入戰場立下軍功,破例封王,更是戳了這位太子的逆鱗,讓他將三皇子都拋到一旁了,只一心的找楚君晏的不痛快。
顧清黎心中正思量着皇子們的恩怨,目光突兀的一凝,落在了一道異常清冷的身影上。
花朝園入口處,楚君晏筆直而立,一身玄青色的衣衫沒有任何的花紋,彷彿身披一身夜色,讓他顯得無比寒涼,與周圍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
與夜色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他略顯蒼白的面容。
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面容似乎略微清瘦了一些,五官輪廓越發的分明,尤其是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所到之處、寒意凝結。
太子發現了他,轉身看了過去。
楚君晏低頭行禮,太子卻一直沒有叫起,一直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直到三皇子走了過去,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沒多會兒太子便衣袖一拂,轉身離去。
顧清黎品茶的動作有些心不在焉。
真是沒想到,在府中兩次差點要了她性命的燕王殿下,在外也有被人冷落、忽略的時候,當然,受冷落也輪不到她關心,畢竟還有那朵黑心蓮在呢。
瞥到沐雲煙一臉關切地站在楚君晏的身邊,顧清黎乾脆收回了視線,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說花朝節以女子爲主,也沒有太多的規矩,但是男女還是要分席落座的,尤其是這幾位身份高貴的皇子,落座在最中心的依蘭閣,一般的貴女根本沒有資格靠近。
各個園子簇擁的最中心,是坐落在水面之上的一處平臺,有桌案、畫架一類各色佈置,明顯是給人表演才藝用的,也不知道季小姐和元小姐會不會上前。
“錚!”
突然,一道古箏彈奏聲響起,清麗婉轉的音律傳來,帶着絲絲輾轉柔意,剎那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顧清黎感覺心思猛然一顫,像是受到了什麼觸動,不由自主地收攏了指尖。
在原身的記憶中,她的那位妹妹顧歡宜好像便是最爲擅長彈奏古箏,曾經請了大安朝最爲有名的音律大家曹娘子,跟着她專門學習了十年的古箏。
據說最後一曲彈奏而出,惹的那位曹娘子掩面而泣,最終自斷琴絃,感嘆已經不配再當顧歡宜的老師,因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也是自此之後,顧歡宜的才女之名一夜之間傳遍京城,只可惜,顧家將這個女兒看護的很嚴,一副養在深閨人未識,只待一朝驚天下的架勢,至始至終無人有緣聽到她的彈奏。
周圍衆人引頸相望,感慨聲接連不斷。
“是顧家二小姐!”
“早就聽聞顧家二小姐擅長古箏,方纔那一道絃音傳來,宛若天邊月色流淌,靜謐安然,又如幽山空谷之中,冰蘭孤傲綻放,引人遐思不已,而且這曲譜從未聽過,難道是二小姐自創?”
“噓!”
琴音再次響起,衆人的議論聲徹底消失。
只見一只輕舟涉水而來,船頭上,一名身姿絕豔的少女坐於古箏琴案之後。
她一身纖塵不染的皓白色羅裙,衣袖低垂、裙襬層疊,顏色素淨,款式卻極爲的精緻,讓她絲毫不顯素淡單薄,反而帶着一身無與倫比的純淨之姿。
琴聲陣陣,錚錚的絃音越發動人,壓下了靜謐月色,直抵人心間。
而彈奏着古箏的少女宛如華爲了天邊的一輪明月,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傾慕,卻又不敢輕易褻瀆。
正是原身顧清黎的妹妹——顧歡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