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相打量着老夫人,嚴肅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冷笑。
他坐回椅子上,心中沒有了之前的輕蔑和鄙夷。
“老夫人今天過來,是來威脅本相的?”
老夫人擡擡眼。
“您是丞相,又是太子妃和安王妃的父親,身份異常的尊貴。
我一個老太婆,別說是空有一個一品誥命了,就算是一品官,也不敢在相爺面前造次。”
不得不說,老夫人在磋磨自己兒媳婦的時候,有很多拎不清的地方。
跳出了內宅,面對着外面的官員,她還是有幾分見識在的。
她面上帶着略顯謙卑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如針,精準的紮在了傅丞相心中每一個在意的點上。
“傅丞相,您剛正不阿,又最是心善。之前面對普通的百姓,都能組織名醫,來給他們義診。
如今,知道了我家二兒子和您一樣,經歷過惡幽之毒的折磨,怎麼會坐視不理呢?老身相信,您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傅丞相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一身粗布衣衫,滿臉皺紋的老夫人,眼底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
“老夫人,若是你當初面對修國侯的時候,有如此理智,想來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下場吧?”
這段時日,老夫人歇斯底里的辱罵過,也痛徹心扉的後悔過。
她慢慢地意識到,這些年,不是她手段多麼高超,才能掌控修國侯府。
而是慕慶峯收斂了所有鋒芒,自願聽從她這個母親的命令。
想的越是明白,心中就越是後悔。
可偏偏,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傅丞相說的哪裏話,若還是在修國侯府當那風光無限的老夫人,今日這樣的場面,又何必我來交涉?
再者說啊,人的身份高了,總是格外的在意臉面,身份低了就不一樣了。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身現在就是這樣的處境,反正都是淪爲瓦礫了,也就不怕究竟是撞上珍珠,還是玉瓶了。”
她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了的。
可傅家不一樣。
她豁出去,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做。
傅家還要顧慮着名聲,顧慮着地位。
傅家就像是那寶瓶,沒有必要,也不值得跟她們這些瓦礫相撞。
傅丞相自然也聽明白老夫人的言外之音。
他思緒快速流轉,想着解決的辦法。
以往,他利用的棋子,要麼發揮作用,要麼毀的乾淨。
可偏偏,眼前這些人,他還真是一時間動不得。
“見到同病相憐之人,本相自然也是於心不忍,只是二十萬兩銀子,數目太多了,即便是想幫,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聽到這話,老夫人就知道自己的棋是走對了。
原本慕家二房已經是棄子,不被丞相府清算就是好的。
現在,因爲慕雲瀾想要利用,他們就重新有了價值。
“傅丞相說笑了,您可是堂堂丞相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說是二十萬兩銀子了,就算是天上的星宿,那還不是想想辦法,就能握在手中?”
“二十萬兩,着實太多。我只能拿出二兩萬,其餘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兩萬兩?
聽到這個數目,二夫人心頭一驚。
這些銀子,省喫儉用的話,也足夠她帶着孩子們衣食無憂的過下半輩子了。
她連忙拉扯老夫人的衣服,想讓她答應下來。
老夫人心中暗罵她不爭氣。
“傅丞相,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兩萬兩銀子,已經能夠體現您的良善,可到底救不了我兒的性命。”
“老夫人,給我解藥的人,你也認識,現如今,就在寒王府中。你去求她,豈不是比求我更加的便捷?”
“我倒是也想,只可惜,之前順天府告狀,寒王妃已經明言,和我沒有絲毫的關係。
我後悔啊,後悔當初不該聽老二一家子的話,若是我沒有離開修國侯府,沒有和寒王妃關係鬧僵。
我來丞相府,必定是被人當成座上賓,而不是吃了幾盤子點心,就受人白眼的老婆子了。”
傅丞相沒想到,老夫人竟然不懂得適可而止。
二十萬兩銀子,這老虔婆也不怕有命拿,沒命花?
老夫人繼續威逼:
“傅丞相,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您救救我兒的性命吧,您能派人將我二兒子一家接到上京,應是不想看到最後我們家破人亡吧。
若真到了那等境地……我會說出些什麼,還真不好說啊!
老二家的,扶我起來,我們回去等着傅丞相的好消息。”
二夫人站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
難得聽老夫人的話,將人扶起來往外走。
傅丞相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砰的一下摔碎了茶盞。
真是沒想到,終日打雁,今天竟然被大雁啄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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