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7章

發佈時間: 2024-11-24 07:59:44
A+ A- 關燈 聽書

言蹊一夜輾轉沒有睡好, 隔天起來晚了點, 起來的時候安之已經去上學了, 廚房有她留著的早餐,小米粥還是溫熱的。

言蹊一個人在廚房吃完了粥,發了會兒呆 , 才驅車去上班。

言蹊當然不是恐同者, 事實上她從高中開始,有女生就對她表示好感,到了大學就更多了, 言蹊十分確定她不喜歡女生, 想都沒有想過她能和女生在一起。

言蹊從小在生養在男生多的家庭裡, 她從小就和哥哥們接受著這樣的教育:要尊重和愛護女孩子。特別是同性的她,要對同性更有一份同理心和體貼。

奶奶是這麽跟她說:雖然現在都標榜著男女平權,但是女性無論從出生, 入學,工作和成立家庭, 從幼年到成年, 這一路幾乎是一條血路。來自異性的同性的社會的桎梏會源源不斷地壓在女性身上 ,她們必須披荊斬棘到最後。

所以女性要幫助女性, 這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

雖然同性之愛不在她考慮的范圍內, 但輪不到她來發表反對的意見。一直以來, 如果能接收到同性的欽慕,她都是表示感謝,再委婉拒絕。這事情她處理地非常自如, 沒有障礙。

但,但現在是安之,是一直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有了同性之戀的傾向。

不,不是傾向。安之的語氣非常肯定,她說:“我根本不喜歡男生……” 基本也就排除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只剩下唯一的那個。

不恐同和身邊親近的人是同性戀是兩件不同的事情,言蹊非常沮喪她居然這麽覺得。

模糊記得很多年前微博有個實驗,一群孩子沒有預兆地打給父母出櫃,父母震驚,暴怒,受到衝擊的情況下說出一些難聽的話,孩子們同樣受到傷害,感慨不能回到之前的親子關系。

當時很多人都是站在孩子的立場上,特別是年輕人。認為取向是不可控的,愛情並沒有過錯。

但是言蹊聽到台裡為人父母的前輩們卻是表示寒心,含辛茹苦養孩子二十載,一心期盼孩子生活美滿家庭幸福,沒有想到偶然間的一個電話你告訴我你喜歡同性,一點心理準備都不給他們,就要父母違背了他們認知的公序良俗下的倫理道德。

前輩說:“最傷心的不是這點,而是孩子輕易就否定父母對他們的愛,如果不支持他們就代表了不愛他們。那反過來,你是不是對父母沒有一點愛?你就是懦夫,不敢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對父母說出你的愛情,你選擇投機取巧,完全不給父母緩衝的時間,還讓父母無條件的理解接受你。憑什麽呢?

本來同性這條路就注定比別的路坎坷和堅強,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怎麽去面對以後的生活呢?

言蹊不想去評價誰對誰錯,但至少安之對她的坦白,她是震驚的,震驚過後又隱隱有些驕傲。多麽勇敢的女孩子,選擇了直面自己內心的聲音。

言蹊好奇,她在安之的內心究竟是什麽樣的形象?是類似於養母還是類似於朋友?無論如何,安之對她的期望一定非常高,至少自己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她才會如此大膽地坦率地對她說出這些話來。

那麽就剩下一個問題:安之還這麽小,她能夠肯定嗎?會不會只是一個階段而已?

言蹊馬上就搖頭,不可能,不能說因為她年紀小就否定她對自己的判斷。認為自己喜歡同性,這是一件非常嚴肅認真的事情,而安之,從小對自己喜歡的事物就十分明確。

等等!

言蹊咬著筆在辦公室走廊踱了一個上午的步了。

沒有契機安之應該不會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才對……

該不會是……

言蹊皺著眉,不是她想的那樣對吧?難道是那個許嘉爾?

言蹊差點把筆咬爛了,愁眉苦臉的。

下去前兩節課上完,下課的鈴聲一響,安之就直接趴倒在課桌上,臉頰貼著桌面,臉苦著

安之頓了一頓,頭輕輕地敲著桌面。好蠢,好衝動,她昨晚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了,這下怎麽辦呢,她早上都不敢等到言蹊起床,她害怕。

她用手遮住臉,心裡一團亂麻。

後座的許嘉爾默默地觀察了她一會兒,戳戳她的後背。

“不要理我。” 安之悶聲道。

“老師要來了,你要這麽躺一節課嗎?”許嘉爾繼續戳戳她。

“你很煩。”

許嘉爾呵呵笑,“小班長,我又不是那個需要叫起立的人。”

“你很煩。” 安之重複了一聲,坐了起來。

最後一節課是化學課,安之提不起精神,老師在評講他們考完的試卷。許嘉爾也在走神,她偶爾也看看安之,她托著頭,明顯也在走神。

老師在念題目,“下列敘述錯誤的是,A用金屬鈉可區分乙醇和乙醚,對不對?”

有同學回答:對,鈉和乙醇反應有氣泡產生,而鈉和乙醚不反應。

老師繼續:“B.用高錳酸鉀酸性溶液可區分己烷和3–己烯 ,班長,班長你來回答?”

沒有人回應她。

許嘉爾回過神,開口替安之回答:“3–己烯可以使高錳酸鉀酸性溶液褪色,而己烷不能,所以是對的。”

化學老師掃了她一眼,點頭:“回答正確,C用水可以區分苯和溴苯,班長?”

許嘉爾等了會安之說話,事實上,化學老師和全班都在等待著安之回答,這科是安之的主場,沒有人比更加厲害。現在是這題目對她太簡單了不屑於回答嗎?

“嗯嗯,苯的密度比水小,而溴苯的密度比水大,用水可以區分,所以C也是正確的。” 許嘉爾隻好又回答。

化學老師扶了扶眼鏡,“前面三個選項既然都是對的,那麽D選項肯定就是錯誤的,錯在哪裡了?班長?陶安之班長?”

許嘉爾差點又要替她回答,安之這才放下手,“甲酸甲酯分子結構中也含有醛基,故用新製的銀氨溶液不能區分甲酸甲酯和乙醛,所以D選項是錯誤的。”

化學老師盯了她兩秒,才繼續往下講題。

安之惆悵地歎口氣。

放學她就背書包準備回家,許嘉爾背起自己的書包跟著她走了一段路。

“你有心事啊?” 許嘉爾低著頭去瞧她。安之垂著頭慢慢地數著步子走著。

“嘿……” 許嘉爾在她身旁倒退走幾步,仍然瞧著她。安之 不理她,像隻垂頭喪氣的兔子。

許嘉爾轉過來陪著她走著,猛地湊近她,歪頭瞧著她:“跟我說話嘛!我們不是朋友嗎?”

安之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們是朋友,但是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許嘉爾抿嘴笑了笑。她覺得安之心情不愉快的時候臉頰就會鼓起來,像個小包子一樣,但因為她退了不少嬰兒肥,所以像個半飽的包子。

她怎麽能這麽可愛。

“那我等你心情好了,再跟我說話?”許嘉爾好聲好氣道。

安之悶聲走了兩步,抬頭又看了她一眼,“對不起啦,我心情不好,我先回去了。”

許嘉爾望著安之走出校門,翹起唇角。

安之搭著公車回家,言蹊還沒回來,廚房裡有劉奶奶做好的飯菜 ,她拿出來加熱。

猶豫著要不要給言蹊打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等她回來吃飯。

但她不敢。

言蹊也沒有打給她。安之覺得很害怕。

她輕輕地抽噎了下,差點要哭了。她等了一會兒,言蹊還沒回來。她一個人吃完晚餐,洗碗,到二樓去,洗完澡,做作業。

安之翻出一張英語卷子來做,大量的英語閱讀,她需要集中精神。她做了整張卷子甚至還寫了作文,在對答案的時候 ,歎口氣,錯了三個,這是她做的最差的一次了。

她放下卷子,走出房間,突然發現言蹊坐在客廳裡,不知道回來多久了。

言蹊在看書,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見她出來,她微直起身,看著她,似乎想要說話。

回來也不告訴她。

安之突然覺得很委屈。

她扭過頭,不理她,噔噔噔跑下樓。

言蹊還沒來得及說話,安之就下樓去了,鼓著臉,像在生氣。言蹊眨眨眼,發生什麽事情了?

言蹊等了一會兒,她一整晚都在組織詞語,似乎覺得應該跟安之談話,又似乎覺得應該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猶豫來猶豫去,她的書都沒翻頁過。

她側耳聽,安之應該下去喝水找零食吃,差不多就要上來了,完了,她還沒決定,該談話還是不該呢。

安之走上來了,她到了客廳又停下來,她上前走了幾步,停住,垂著頭,碎發散落在臉頰旁,看著腳。

“嗯……陶陶?” 言蹊輕聲叫她。

安之抬眼望向她,孩子氣地撅了撅嘴,“……我閱讀錯了三道。”

言蹊有點錯愕地揚揚眉:“……啊?”

安之噎了一噎,嗔了她一眼,氣鼓鼓地轉回她房間。

言蹊疑惑地歪歪頭。

這是怎麽回事

錯了三道閱讀題……很,很多嗎?

言蹊在沙發冥思苦想了一會兒, 決定還是去看一看。安之的門沒有關, 言蹊敲了敲, “陶陶?”

屋子裡過了好幾秒才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言蹊推門進去,安之已經收拾好桌面和洗簌好了,穿著睡衣坐在床上。

“要睡了嗎?” 言蹊微笑問。

“嗯。” 安之低聲應道。她穿著長袖的棉睡衣, 最近高了的緣故, 舊睡衣的褲子短了一點,露出了雪白的腳踝。

言蹊走過去坐在她床邊,“不穿襪子睡覺嗎?”

“不用穿。” 安之抱著膝蓋, 並沒有看她。

言蹊微微蹙眉, 感覺到安之有明顯的情緒問題, 應該是因為昨天跟她坦白心聲的緣故。

言蹊思索著該如何展開話題,她嘗試著問:“剛才說英語卷子做的不好麽?還是……”

言蹊還沒說完,安之側頭幽幽地瞧了她一眼, 繼續垂著頭抱著膝蓋,言蹊一頓, 感覺又被交流的黑洞包圍了。言蹊無奈地搖了下頭, 另外再找時間跟她說一說吧。

“那早點睡吧。” 言蹊站起身,準備出門。

她站起身的瞬間, 安之急巴巴地把目光黏住她, “姨姨……”

言蹊回頭看她, 安之 遲疑道:“我,我昨晚跟你說的……我的意思是……”

她結結巴巴地,眼神怯生生的, 面容帶點惶恐。

言蹊心一軟,到底年紀還小啊,她坐回去,她也必須表個態。

“ 陶陶,你昨天說的,我都知道了。我非常感動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成年之前不要對別的人說了,就當我們之間的秘密,怎麽樣?”

言蹊輕聲說著,安之蜷坐著,這個模樣很像她小時候,不開心也不會說,像隻小兔子一樣躲在角落裡,也不說話,只會自己哭。

言蹊下意識地就想把她抱過來坐她膝蓋,手搭上她肩膀才覺得有些不妥。她靠近安之,撫摸她的肩膀,語氣盡量溫柔。

“秘密?”安之看著她。

言蹊說:“你們少年人可能會覺得不必掩藏自己,青春人生要快意。但陶陶,我們的社會環境是很複雜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開放地接受,我怕你會受到別人的中傷,”

她頓了頓,試探道,“還是你已經跟人說過了?”

安之搖搖頭,“沒有,我,就跟你說過……”她悄悄移開有些發紅的臉。

言蹊暗松一口氣,排除了那個可能性。

她也不是不許她談戀愛,那個許嘉爾比安之要大,雖說安之在求學的階段相處都是比她大的同伴,但是安之才14歲,還是太小了。

嗯,是太小了,還不能談戀愛。但是她要談,言蹊覺得自己也沒辦法,但幸好剛才試探了安之並沒有在談戀愛。

言蹊覺得自己都要繞暈自己了,按了按額頭,她總結一句:“那就好,就當做我們的秘密好麽?姨姨不會跟別人講的。”

“嗯。”安之乖順地點頭,她又惴惴不安地問:“姨姨,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嗎?”

言蹊心想:來了,這個問題要好好回答。

不能讓安之發現其實她還在余震中。

也必須讓她安心。安之現在肯定忐忑不安,急切需要她的安慰。

“不會。”言蹊搖頭,她揉了一下安之的頭髮,“我不會這麽覺得,我之前不就說過了,喜歡男生,喜歡女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不會有偏見。”

她只是還有些震驚,言蹊暗暗在心裡補充。

言蹊的聲音仍然是那麽溫柔平和,撫平她的一切不安。安之心波微微震蕩,把腦袋靠向她的肩膀。

言蹊抬手按撫住她的頭,動作靜止不動。兩人無聲地享受這親昵的一刻。

安之剛洗過澡,她們都很熟悉的kai的梔子花香氛從她脖頸處透出來。

但是有點不一樣,言蹊有點恍惚,除了梔子花香味,還有點淡淡的乾淨的……微微甜的氣息。

這是安之的氣息吧。

很好聞。

安之的粉頰靠著她的肩膀,長長的稚嫩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言蹊的心突然無比柔軟。

言蹊緩緩開口,“陶陶,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的一位詩人嗎?羅伯特弗羅斯特,他寫過一首詩 《未選擇的路》 。”

安之 靜靜地聽著。

“黃色的樹林裡分出兩條路 ,

可惜我不能同時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佇立,

我向著一條路極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叢林深處,

但我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

安之很喜歡言蹊念書的聲音,特別她念詩,口音更準,沒有很嚴重的朗誦腔,詮釋詞句的能力非常強,而且她這麽多年的主持功力加成,清透,沉靜。

她隱隱覺得言蹊要跟她說什麽。

言蹊突然停住不念了,她輕輕地笑了笑,對安之說:“陶陶,你知道姨姨多少歲了?”

咦?安之有些疑惑,她飛快地在內心算了一下,言蹊比她大15歲,但她還沒過生日,所以現在還是28歲。安之覺得這個年齡段的女生多多少少有點時間的緊迫感,前兩年在這個年齡段柳阿姨就非常情緒化,整天哀歎歲月不饒人,唉聲歎氣,還會哭。

安之覺得自己懂了,急忙狗腿道:“不知道,我覺得姨姨都沒有變過!”

言蹊被她逗笑了,想說什麽,又忍不住笑起來。眼眸裡像有無數的星星在流轉,點點都飛入了安之的心。

她的心在喃喃道:“真的沒有變,而且越來越好看,越來越美。”

言蹊抿著唇,還有未散的笑意在她臉上,讓她顯得特別溫軟,“我這個年紀,很多女孩子都有家庭了,或者有情侶,或者還在等待愛情的路上,或者不得不接受一場場的相親。我每天都會收到這樣的信息,讓我相親的,讓我趕緊談戀愛的,讓我趁年輕趕緊生孩子的。

就好像我現在站在一個分叉路口,我還沒有決定怎麽走,就有源源不斷的聲音,告訴我必須往人多的地方走。因為‘大家都走那條路’,因為‘我到了年紀’ ……” 言蹊緩緩地說著,沒有什麽不愉快的表情,只是語氣略有些疲憊。

安之凝望著她,沒有插話。如果她沒記錯,這是言蹊第一次對她說出煩惱。

小廈言情小說

言蹊微歎口氣,撫摸安之的頭髮,“人生的選擇就像在你面前兩條不同的路,有的人選了人多的那條,有的人選了人少的,就像這首詩說的這樣。但沒有人能對你的選擇說你是錯的,奇怪的,只要你沒傷害到別人。

只是一旦選擇了,我們就要堅持我們的選擇,並且對一切的後果負起責任。”

言蹊輕柔地撫摸安之的鬢發,對她微笑。

“姨姨會永遠支持你的。”

安之眼眶有些發澀,靠在她肩膀拱了拱,有點嗚咽道:“嗯!”

言蹊笑著揉揉她的頭,“你就是怕我認為你奇怪,所以你做錯了三道閱讀題嗎?”

“三道,對於你來說是多的對不對嗎?” 言蹊調侃道。

安之咬咬唇,臉頰驀地一燙。

當然了,一道1.5分,錯了三道差不多五分了,說不定就被別人拉下了。

還有,言蹊今天放學都沒有給她打電話,回家也沒告訴她,特別是昨晚之後。

她今晚一整晚都在忐忑不安中,又是期待言蹊的反應,又是驚慌她的反應。她在糾結中甚至自暴自棄地想,早知道是這樣,她還不如一股腦全部都說了。

不,不行呢!言蹊明顯還把她當小孩。但是怎麽辦,言蹊說的沒有錯,她這個年紀到處是逼迫她結婚的聲音,雖然言家的長輩們對她很包容,但是言蹊還會再單身幾年呢?

事實上,她這麽優秀的人,居然還能夠單身這麽多年,陪伴她這麽多年。

安之知道自己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

喜歡她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可是,可是……

言蹊並沒有察覺安之複雜混亂的心思,笑了笑,對她說,“好了,現在可以放心睡覺吧?”

她站起身,安之不死心,追問道:“姨姨,你現在有在約會嗎?”

言蹊笑著低頭看她:“我每天這麽早回家,周末也不怎麽出門,打電話也是跟你打,你覺得我有在約會嗎?”

安之愣了愣,雖然言蹊並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她臉一下子紅了。

是,跟她在約會,就,就好了。

“還沒有。” 言蹊決定滿足一下小孩子的好奇心。她剛走幾步,安之再追問,幾乎是用盡了勇氣地,“那,那你以前說過,你喜歡溫柔和真誠的人,你並沒有說僅限男生,是不是說女生也在你的考慮范圍內……”

“噗!……” 言蹊差點被這句話絆倒,明明地上什麽都沒有。她連連咳嗽幾聲,轉過來看著安之,“啊?……這個”

安之緊張兮兮地盯著她,在言蹊看來,她覺得是不是安之心裡還很不安,所以在尋求“同伴” “同性向” 人存在?

“嗯……我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言蹊額角已經冒汗了。

安之差點就要說:“那現在考慮看看啊!”

不能這樣說,她趕緊換個問法:“姨姨,難道沒有女生給你表白嗎?你看,現在網上很多人都叫你小姐姐,都說要嫁給你!”

言蹊幾乎要被這一大串問題打暈了,她略狼狽道:“我讀書時倒是有,但我……嗯,沒有這麽想過,嗯……太晚了,我困了……”

“早點睡啊。不許玩太久手機。” 言蹊落荒而逃。

房門關上,安之才懊惱地歪倒在床上,歎氣。

是不是太為難言蹊了?

但她希望在她選擇的路上能夠看到姨姨啊! 能有言蹊在她身邊啊!

寒冬。邶城的寒冬經常下雪, 小雪居多, 像被吹拂過的蒲公英 , 似飄若飛,飄到了小孩子的衣兜裡,年輕女孩的秀發間, 上班族的圍巾的一角, 構成獨特美麗的雪景。

這樣的天氣喝上一杯熱飲是再愜意不過的事情。

柳依依出來找言蹊,兩個人就在電視台不遠的一家甜品店二樓,對著落地窗外滿天飛雪大發感慨, 忙裡偷閑的感覺真好。

甜品店有剛出爐的麵包, 有咖啡和奶茶, 整個房間裡都是溫暖的香甜氣息,讓人沉溺。

柳依依最近跟言以西處在熱戀中。前期的糾結和苦惱得到了極大的撫慰,她甚至留長了頭髮, 染成了粉褐色,配合妝容, 戀愛中的女人美得幾乎在發光。

言蹊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微笑地聽著柳依依在滔滔不絕地說話。

她為他們高興, 柳依依能成為自己的嫂子太好了。她有種感覺,她二哥和她, 會白頭偕老。

愛情總是美好的, 相愛更是美好。

她們兩個正說著話。突然有兩位年輕的面容姣好的女生上前, 看樣子像是大學生,似乎鼓了很久的勇氣,其中一位害羞有禮地對言蹊問:“言蹊姐姐你好, 我們能要一個你的簽名嗎?”

言蹊驚訝後很快就答應了,她尋問了兩位女生的名字,然後分別在兩個人的筆記本簽上自己的,並寫上幾句祝福語。

字跡秀麗端正,祝福語溫暖討喜。

兩位女生很興奮,多跟她講了一些話,例如很喜歡她的主持風格和穿衣風格,覺得她很棒之類的話語。

言蹊全程大方微笑,還給女生們兩個買了熱飲,走的時候,這兩個小女生臉都是紅的。

柳依依斜睨著她:“嘖嘖嘖!我這種大編輯都沒有人問我要簽名,我可是在微博上坐擁千萬粉絲的大V!”

“都沒有什麽人問我要簽名。年輕的小姑娘也沒有。”柳依依語氣失落。

言蹊看著她笑,輕輕搖頭,“你有我二哥還不夠啊。”

柳依依眼波嬌妹:“夠是夠的,但我也想要年輕小姑娘對我臉紅。”

“言小五!”柳依依上下打量她:“我發現你很有姬的氣質。”

言蹊拿著杯子的手一頓。

“可是,網上很多女孩子喜歡你,都說要嫁給你……”

“你是不是也可以考慮女生?”

安之前些日子問她的話再次閃現在腦海裡。

“但我知道你是直的啦,”柳依依揮揮手,“你大概是那種宇直,可偏偏又很姬的類型!”

“還有這種類型?”

“嘿嘿嘿!”柳依依賊笑,“你老實告訴姐姐,你是不是有這個傾向,我絕對不歧視你。”

言蹊歎口氣,按頭,“怎麽你也這麽問?”

柳依依耳尖,更加來了興致:“誰也這麽問的?……嗯?小安之?”

言蹊摁下這個話題,“不是,就別人。”

“同事?也是啊,你單身這麽多年,難免讓人覺得取向有問題!”柳依依笑,她湊近一點:“對了,你去年生日我送你的禮物,就那個小工具你用過嗎?”

言蹊噎住幾秒。

“啊?沒用過啊?”

言蹊臉頰驀然飛起紅暈,“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柳依依哈哈哈笑岔氣。

言蹊掩飾地望向窗外的雪花。

“哎呀,都是成年人啦,不要那麽害羞,你不要像你二哥那樣老古板啦哈哈哈哈!”

“我們能換個問題嗎?”言蹊覺得最近語言能力大幅度下降,不但柳依依說不過,連陶陶都不行。

“好好好!” 柳依依還在竊笑,“你要用著不舒服可以告訴我啊,給你買更好的,或者多買幾個給你挑!”

“我的天,你快閉嘴吧!” 言蹊掩住臉。

“我有什麽辦法,你都快是我小姑子了,你還不談戀愛,我操心死了!”柳依依 斜眼撇撇甜品店另外一角,“喏,那個帥導演進來後就一直在看你。”

言蹊微怔,側過頭去瞧了一眼。

廖承宇也和友人在一起聊天,察覺言蹊的目光,他向她點頭,投過來一個微笑。

言蹊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哎,你真的對他沒有感覺麽?一點點好感都沒有?” 柳依依好奇地問。

言蹊認真都想想:“也不是這麽說,他人還是不錯的。”

“我讓人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

言蹊皺眉低聲道:“你什麽時候……你居然還有電視台的人?”

柳依依掠掠頭髮,“你們雖然是老套的編制單位,但姐的人脈還是能滲透進去的,拜托!我肯定要打聽清楚吧,你說他條件又不差,長得又好,也三十出頭了,他啊,在西區那邊供著房,雖然條件不能跟你家比,但也算自力更生吧,你說這樣的男的,在相親市場也算熱門了,他還單身?難道是有啥怪癖?我當然好奇啊!”

言蹊沉思了下,說:“我沒有問過,但聽說有過一段很難忘的戀情吧。”

“是的,據說是初戀,高中一直好到大學畢業後的兩年還是三年,他們要結婚的時候,女朋友出意外去世了,他就一直單身至今。”

“也算是一個癡情種了,這樣看人還不錯,他應該是覺得自己可以走出來了,或者對你動了心想要跟你交往。我個人意見呢,就是物質條件差了點,但你也不需要物質條件,對吧?”

言蹊沉思了幾秒,揚起睫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誰讓你當說客的?我二哥應該不會這樣做的。”

柳依依帶著被戳中的笑意道:“是你大哥啦,他特意找的我,叫我‘二弟妹’,讓我多關心關心你的終身大事……”

言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知道是我大哥……”

“啊,也不是啦,你大哥說的我知道你也懂,你爺爺奶奶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也慢慢變差,他們雖然什麽都沒催你,但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柳依依繼續道:“本來他們也挺擔心以西的,但現在他有我了!”

果然是什麽話題都可以秀恩愛啊。言蹊想笑一笑,但是她垂眸思索,如果是這個世界她需要特別照顧他們的情緒的,就只有年邁的爺爺奶奶了。特別是這幾年,言爺爺的血壓越來越不穩定,言奶奶的記性越來越差。

言蹊心情沉重起來。

她們買單的時候才被告知早已經有人幫他們買了。一打聽,果然是廖承宇。柳依依輕笑,看了一眼言蹊,眼神都是“瞧吧,人還是可以的。”

言蹊一時無語。

推門出來的時候,鋪面而來的雪花飄到她們的臉頰,旁邊走過一群剛放學的學生,穿著白襯衫灰色格子外套還有百褶裙,裙底下是纖細的長筒襪和牛津鞋。

“啊!青椿啊……” 柳依依感慨。

“這是學校的校服?”言蹊多瞧了幾眼。

“這一看就是私立學校的,公立學校的就一個字醜!顏值稍微差點就撐不住的。” 柳依依感慨,“啊,青椿真好啊……啊!怎就一眨眼就過去了呢”

言蹊任雪花飄到臉頰,微仰著頭,雙目露出一點迷惘的神采。

同一時間,許嘉爾和安之在操場負責的區域打掃衛生。

許嘉爾正左顧右看,撿著垃圾,猛地一抬頭,“哎,小班長,看,下雪了。”

安之跺跺腳,覺得有點冷,瞧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酒窩微凹,“嗯!”

許嘉爾注視著她的笑靨,安之站在離他不遠處,發絲散在雪花中,她伸手攏攏發絲,頭髮一收,露出她甜美清靈的面容,臉頰被冷空氣凍出薄薄的紅暈。

許嘉爾認識她一年半了,覺得她可愛極了,可愛中又有一點點傲氣,不像其他的嬌氣的愛搞小團隊的女孩子。

很好。

是她喜歡的女孩子。

她想要追求她。

“小班長,” 許嘉爾薄唇微抿,唇角輕輕上揚,凝視著眼前的女孩,“能做我的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