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發佈時間: 2024-11-24 07: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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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是木質的,鋪了地毯,安之被抱著,到了轉彎處,還有一大截階梯。她不好意思道:“我下來走……我……重……”

抱著她的女人笑聲清脆,“像隻小貓一樣,不重。我兩個侄子比你重多了,平常我在家他們就掛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

“侄子?”

“侄子就是我大哥的兒子,是雙胞胎。四歲了,比你小一點,啊……他們今天不在,要不然可以跟你一起玩。”

就是她口中說的言大胖和言小胖麽?

安之酒窩凹進去一點。

“我帶你去見我爺爺奶奶,他們住在二樓,他們年紀大啦,不怎麽爬樓梯,那邊有個小電梯……”

她一邊抱著她爬樓梯,一邊在跟她說話。氣息有點點急促。安之的視覺角度是逐步上升的,心也是。

她在那個大房子裡一直都不敢怎麽睡著,起初怕睡過去醒來又在陌生的地方,後來是因為睡醒面對的都是冷漠的臉。然而剛才醒來就在被人呵護的懷抱裡。

安之把臉蛋貼近她肩膀的布料。靜靜地聽著。

“我爸媽很小就不在了,我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他們很喜歡小孩子的,不用怕。”

她的身上總有股淡香,不知道藏在哪裡。無法形容。

幼兒園的女老師們,同學們的媽媽們,身上也會有香味,但沒有她這麽好聞。

安之記住了這個香味。

言蹊是在這裡長大的。她是家裡小孩最小的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孩。父母是自由戀愛,大學還沒畢業就結婚了,婚後也非常恩愛,言蹊上頭有四個哥哥,那時候父母,包括爺爺奶奶都想要一個小女孩,第一二胎是男孩後,言媽媽不死心,抱著“一定要有小棉襖”的心態生了一對雙胞胎—— 還是男的。萬念俱灰下封肚不再生了。誰知道過了三年,竟然意外有了言蹊,簡直是喜出望外。

言蹊是在萬千寵愛下出生,直到她五歲那年,父母跟四哥搭飛機出了事故,不幸三個人都沒有生還。她和三個哥哥就在爺爺奶奶的撫養下長大。

言家是音樂世家,言爺爺是歌唱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很早就入黨,是解放軍的文職幹部。言奶奶是邶城音樂學院的教授。兩人結婚五十年,經歷浮浮沉沉,依然鶼鰈情深。

兩人退休多年,住在北城郊外的老宅,種花養草,帶帶曾孫。

老人家身體還算健康,只是言奶奶記性不佳。

二樓的客廳裡暖洋洋的,款式名貴古樸的黃花梨木長椅,青瓷白瓶裡插著靜謐幽香的黃臘梅。燈下影子成對,案上青瓷白瓶裡的海棠花盛開。

兩位老人並排坐著看電視。準確來說,是言爺爺陪著言奶奶看電視,她問一句:“這是倪大紅吧?”

“對,演嚴嵩。”言爺爺道,“演得不錯。”

言蹊抱著安之上來的時候,言奶奶已經問了第三遍了。

“爺爺,奶奶。”言蹊把安之放在椅子上,拍拍她肩膀讓她坐下,“這是安之。”她掃了一眼大屏幕,“啊……陳寶國呀,你們又在看這部……”

言爺爺頭髮灰白,精神矍鑠,他笑眯眯道:“陪你奶奶看……”看上去就是很討小孩子喜歡的老人家,他也不擺架子,直接省略掉客套的步驟,自然而然地對安之說,“吃蘋果好嗎?”

於此同時,言蹊在另外一邊坐下,對她說:“這是我爺爺,奶奶。”

安之還沒得及反應要叫什麽,言爺爺那句“吃蘋果好嗎?”已經到了耳邊,她略微局促地站在椅子上,不知道該叫人,還是該坐下先,還是該說要不要吃蘋果。她像隻懵掉的小兔子,局促極了。

言蹊笑起來。言爺爺也笑。

言蹊道:“安之,坐下來。”

安之規規矩矩地坐著,言爺爺遞給她一片蘋果,她瞄瞄言蹊,見她笑著點頭,她小小聲道謝,“謝謝……爺爺……”

她剛咬了一小口,旁邊凝神的言奶奶突然反應過來,伸手在她頭頂和臉頰摸了摸。老人家也是花白頭髮,慈眉善目,身上一股香香的味道,“哎呀,是個小女娃。”

安之還沒來及地說什麽,叼著一口蘋果,就被抱住懷裡,老人家的臉頰湊過去蹭她,“哎喲,好可愛的小娃娃……”

言爺爺在一旁笑道:“淑年,你嚇到孩子了。”

言奶奶呵呵笑:“這是小五的孩子嗎?小五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嗎?”

言蹊嗆了嗆,“奶奶,不是我的孩子……”

言奶奶才不管她,摸著安之的頭,笑道:“你幾歲啦?”

安之好不容易把嘴裡的蘋果吞下去。她從來到這個城市後,輾轉了幾個家,都沒受過這麽熱情的歡迎。她小臉慢慢漲上一層粉色,“奶奶,我六歲了……”

言蹊在旁看著她的爺爺奶奶在逗安之說話,心裡歎一聲:爺爺,奶奶,輩分又亂了。。。

過了一會兒,心姨上來。她在言家老宅呆了二十年,已經如家人一般,她笑著讓言家二老去休息。然後對言蹊說她已找到幾身適合安之穿的。讓她帶孩子去洗澡換衣服。

言蹊一看表都九點多。這個時間小孩子就該睡了。

可是……她這麽小,會自己洗澡嗎?心姨畢竟對她來說是陌生人。

估計她也不會願意。

可是……言蹊微微犯難,她沒給小孩子洗過澡啊……

言家老宅有四層樓,心姨和傭人們住一樓。她爺爺奶奶,以及大嫂和雙胞胎住二樓。三樓是她和其他兩個哥哥的地盤。

言蹊領著她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去浴室放熱水,把衣服給她放好。

她的房間很大,她喜歡簡單堅固的白色家具。綠色的小盆栽,還有大書架。

安之好奇地打量著。

言蹊把手袖挽起來,長發束在腦後。她問:“你是自己洗澡?還是……”

“我可以自己洗。”

言蹊暗自松口氣,看著小女孩自己走進了浴室。過了一會兒,她拍拍頭,總覺得還是不夠放心,也走進去。

一進去她就撲哧一笑。

安之穿著小裙子,她自己脫到一半卡住頭,正“嗚嗚嗚”地扯著。她耳朵被嘞得疼得很,想叫人也不好意思。

頭頂傳來言蹊的輕笑,“別動,別動,我來幫你脫。”

好不容易脫了下來,安之頭髮亂蓬蓬的,耳朵紅紅的。她嘟著嘴,小臉皺著。

言蹊忍著笑,走回去把浴室的門帶上,探了下浴缸的水,“要洗頭髮嗎?”

“嗯……”安之脫剩一條小褲褲,裸~著粉藕似的四肢,兩隻小腳丫不好意思地摩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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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擔心她一個人洗會著涼。就讓她過來,她取下花灑,跟她說:“你看,這裡有兩個顏色,往藍色那邊是冷水,往紅色那邊是熱水……”她扭開來,水嘩嘩流出來,“用水試一下,水溫合適就可以了。”

她乾脆坐在浴缸邊沿,“我來給你洗頭髮。”安之蹲下來,把頭伸過來。溫熱的水流過她的頭頂,柔韌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頭髮,清香的味道傳到鼻尖。

“燙不燙?”

安之覺得這味道有些像她身上的。她眯著眼,覺得被揉得很舒服,“不燙。”剛說完,泡沫就進眼睛了,她“啊”一聲,言蹊“哎”一聲叫道:“別動別動,不要張眼睛。”

她小心翼翼衝去泡沫,拿毛巾擦她的眼睛。

安之臉皺成一團,她站直了,頭髮沒有擦掉的水珠一滴滴流下來,已經有點冷了。

她“嗚”一聲,縮了縮身子,這下耳朵進水了。言蹊幾乎是手忙腳亂的,扶著她的頭,讓水流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言蹊忙說,“好點了麽?”

安之剛想說她好多了,頭頂那一團沒被衝走的泡沫就溜了下來……

言蹊:……

安之:……

撲哧兩聲,兩人都笑了起來……

言蹊把她頭髮衝乾淨,用條毛巾把她頭髮包住,“舒服點了嗎?”安之的臉只剩下小小的一點,精靈可愛。她“嗯”的一聲。

“好了,進來了麽……哦,等等,水都涼了……”

言蹊重新放了一缸水,轉頭看到安之有些靦腆地站著。

“嗯?脫掉小褲褲……”

安之臉紅紅地看著她。

言蹊明白,抿唇一笑,“好了,我不看你,你自己脫。”

安之看著她閉上眼睛,睫毛長長的,翹著,連睫毛都是笑意。她快手快腳地脫掉,跨進去,言蹊笑說:“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安之害羞地笑起來,“可以。”

浴室裡彌漫著溫潤的水汽,安之盯著浴缸裡細膩如雲朵的白色泡沫,用手指戳戳戳。

言蹊把換下來的衣服收拾一下,看了看心姨給她拿的衣服。覺得睡覺穿還是不太舒服。

“我去找一件給你睡覺穿的衣服,你洗完叫我。”

安之臉頰的酒窩像個小逗號一樣對著她跳了跳。言蹊對她眨一下眼,走出門。安之小手拍了拍水面,心裡像吃了糖果一樣。

過了一會,言蹊進來給她衝掉泡沫,用一條純棉大毛巾給她裹住,直接把她抱起來。

她襯衫前襟有一片全都濕掉了,她把她抱起來的瞬間,一綹頭髮垂落下來。

安之看著她,伸手把那綹頭髮別到她耳後,言蹊微怔,幾不可見地笑了下。把她抱到床上放下,拿過一件她的大T恤,給她套上。

她的大T 恤給安之穿在身上可以當件長裙子。特別可愛。

“我去洗澡,自己擦頭髮?嗯?”

安之順從地點頭,看著女人走進浴室。

她發了一會兒呆,除了外公,還沒人為了她走來走去,整天晚上都在忙著。

她拿起裹著她的那條毛巾擦起來頭髮來,洗完澡後她頭髮,身體都是香香的味道。頭髮乳和沐浴露都是同一個香味,就是她聞到的那個在她身上的香味。

不知道是什麽花香。

她邊擦頭髮邊看周圍,牀很大,白色的牀笠,淺灰色的被子,深灰色的枕頭。牀頭邊有架很高的黑色探頭台燈。

牀頭的櫃子有相框。她認出其中一個是言蹊,還有三個男的。一模一樣的高個子。言蹊扎著高馬尾,視線落在前方,笑容燦爛,明眸善睞。

被她眼神一看,感覺全世界的花都開了。

言蹊出來後,發現安之小手抓著相框,看得異常認真仔細。

“那是我和我哥哥們。”

安之轉頭,“三個?”

言蹊走過來坐下,接過相框,搖頭道:“我有四個哥哥,三哥四哥是雙胞胎……”

她頓一頓:“我五歲時,四哥和爸媽過世了。”

她剛洗完澡,穿了條睡裙,頭髮半濕地披著肩上,身上和她是同個味道。長睫微斂,沒有往下說了。

安之的小心臟揪了揪。突然有點無措。

“那個……香味。”安之漲紅臉才蹦出這幾個字。

言蹊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什麽?”

“洗頭髮的,還有……洗澡的,香味是什麽花?”

“哦……是這個……”她拿來白色的瓶子。上面淺綠色的字體“Kai ”,擠出一點乳液,抹開,“我們洗頭髮洗澡的都是這個牌子,梔子花。”

安之並不認識這種花,言蹊又笑笑道:“是一種白色的花朵,這是我媽媽很喜歡的一個牌子,而我喜歡梔子花。”

她微微凝神,似乎想起來什麽往事。眼神有點飄渺,也只是一瞬,她笑著對她說:“樓下就有種的,不過現在過了花季,以後給你看。”

其實還沒到言蹊睡覺的時候,她給安之吹頭髮時小女孩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慢慢慢慢地歪向她,言蹊把她接住,摸一把她的頭髮,把她放好睡著。

她其實並不習慣跟人一起睡,更別說是同個被窩了。另外拿了一張大毛毯,將小女孩嚴嚴實實裹在裡面,掩好被角。

本來想看點台裡的視頻資料,想想還是算了。亮著燈怕她睡不好。

在她旁邊躺下來,言蹊一手枕在腦後,肢體放松,精神上卻沒有。

“我在想什麽呢……把別人家的孩子就帶回家了……”

你是不是有想清楚之後要做什麽?她父母是不靠譜,可是……由得你做主嗎?難道你要把她帶在身邊麽?

這怎麽可能呢……

言蹊這些天在編導的這個崗位實習,跟在導演們的後麵團團轉。上周確定好了選題,下周就要拍攝了,編導的這個崗位不僅上佳的文筆,良好的溝通能力,以及耐心,細心,最重要的是需要體力,因為非常高強度的工作,每天至少12個小時,通宵達旦是經常的事情。跟她一起實習的幾個同齡人,每天晚上靠喝咖啡和公牛撐下來,乾脆就住在了台裡分配的宿舍。

她都不能保證每個月的休息時間。怎麽帶一個孩子呢……

這怎麽可能呢……

言蹊按按頭,側過去看安之。小女孩睡著了,很安靜,呼吸聲細細的。

言蹊一點都不了解兒童的世界,她的兩個侄子又吵又熊,又愛粘人。她二哥和三哥不勝其擾,搬了出去。她倒不會討厭,只是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太麻煩了,尤其是男孩。”

她大嫂要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女孩子就好了。一定又乖又可愛,淘氣一點也沒有關系的。言蹊之前也這樣想過。

沒想到會遇到安之。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言蹊又想起這句話,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奶聲奶氣地說著這麽滄桑的話。她需要比別的小孩子更多的呵護還有愛護。

她可能做不到……

說實話,言蹊有點後悔衝動把她帶回家,她根本就沒有想清楚後面怎麽辦,只是當時覺得不能由著她這麽一個人回去。

每個小孩的內心都有一座屬於她們的公園。也許大部分的小孩,如同她的熊孩子侄子們,他們的那座公園可能是陽光,秋千,晃動的小馬,摩天輪。有父母一起陪伴著的笑聲。

而安之,她內心的公園裡也許有這些事物,而她站在外圍,只是靜靜地看著別人家庭玩耍。

言蹊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有種這種感覺,光想著就讓她心艱澀起來。

她希望她帶她回家這個舉動會讓她開心,又隱隱擔心她會對她有太多的盼望。

因為她不願讓她失望。

言蹊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罷……先在家裡呆著吧……至少有心姨照顧,她放心多了。

暫時先這樣吧。

安之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是在老家的小牀上,還是在陶臻臻的住處,還是在那個冷冰冰沒有人會理她的大房子裡?

她坐起身來,揉揉眼睛,掃了一圈周圍,才恍惚想起這是yan xi的房間。

她摸摸蓋在身上的毛毯,又看了看旁邊疊好的淺灰色的被子,愣了愣。她坐在牀上發了一小會兒呆,才去摸牀尾給她疊好的衣服。

下牀,到衛生間,小心地觀察了下,發現有給她的牙刷和毛巾,她心定了定。踮起腳刷牙,洗了下冷水臉,梳好頭髮。

她在房間裡等了一小會兒,也不見有人來。不知道應該想什麽,只好起來開門出去。

三樓靜悄悄,她在門口站了站,回憶下樓梯的方向。

言蹊剛走到三樓就看到小女孩站在那裡發愣,穿著淺黃色的衣服和褲子,看到自己,她輕吐了一口氣,朝她微笑起來,有點怯生生的。

“來,”言蹊不由得把聲音放輕,“肚子餓了嗎?”

早餐很香,小米粥,豆漿,油條,肉包子,雞蛋餅,還有小菜。

一樓的廚房有很長很寬的原木餐桌,大大的落地窗門,門外還可以看見很大一片的綠色的草地。

這是個陌生的環境,安之有點忐忑,坐在桌旁沒有動。桌面上的食物有著溫暖的香氣,她目光略略掃過,也不主動提出要吃什麽東西。

言蹊眉頭不經意地蹙了蹙,松開,主動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把油條和雞蛋餅推到她面前。

“會拿筷子嗎?”

安之遲疑了一下,點頭。

言蹊給她拿了一對兒童筷子,杓子。她小手抓起來,道謝,彷彿想起什麽問:“心姨,爺爺和奶奶……他們吃了嗎?”

言蹊看看她,“嗯,他們都吃過了。我也是。”

安之默了默,小聲道:“我起晚了……”

言蹊揉揉她頭髮,“沒有,爺爺奶奶本來也不在餐廳吃,他們起得早。心姨也是……”

“快吃,要不然肚子裡的青蛙要叫了。”

安之這才放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東西來。她吃相很乖,舀一杓粥,吹一吹,含到小嘴裡,咽下去。咬一口雞蛋餅。再吃粥。

像只小兔子一樣,連咀嚼的聲音都很小。

而且只吃放到她眼前的食物。

這樣她彷彿就很開心了,偶爾抬頭,小酒窩揚一揚,對她笑。

言蹊心裡一瞬間的波瀾起伏,不知道怎麽該對她說她今天就要回市裡去工作。但還是要對她坦白。

等她吃完,她們在客廳坐著。

“安之……”她剛嘗試著開口,小女孩聽到她的語氣就坐直了,兩只眼睛巴巴地望著她,就像兔子受驚一樣豎起耳朵。

言蹊撫撫她的耳側:“你安心的住在這裡,沒有關系的,心姨和我爺爺奶奶都很歡迎你,還有過幾天我侄子們就回來了,他們跟你差不多大,你們可以一起玩……”

安之抿了抿嘴,右頰邊的酒窩黯然地陷進去。她問:“你不在這裡嗎?……”

言蹊:“我在市裡工作,會比較忙,不能每天晚上都回來……”

安之看著她。

言蹊:“我下個月……嗯……下下周回來。”

安之還是看著她,離得近了,看得見言蹊的皮膚很白,雙眼皮深,眼形是偏狹長的,尾端自然微翹,天生的一對笑眼。

安之小肩膀矮了矮,頭髮細軟地伏在她臉頰。她垂下眼睛,言蹊在家穿了件灰色的大衛衣,闊腿牛仔褲,安之盯著她袖口看,有一圈白色的壓線。

突然,耳朵被暖膩的手捂住。安之被動地抬起頭,言蹊的眼神溫柔剔透,彎起唇角,嗓音清和:“安之,我下周回來。跟你保證。”

回市裡的路上,天突然暗了下來。烏雲密布,似乎要下雨,言蹊心情莫名有點低落。

她離開的時候,跟心姨多聊了一會兒,請她千萬多照顧一下安之。

其實沒什麽好擔心的,心姨是照顧他們兄妹幾個長大的,看養小孩經驗豐富。

可是安之……

那個小女孩聽她說完,突然問她,“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怎麽寫……”

言蹊微微一怔,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這麽問,但是能夠轉移她的注意力就好,“言,語言的言,蹊,這個字比較難……”

她拿來紙筆,盡量寫慢給她看,“就是小路的意思。”

她的字秀氣又沉靜,帶著大人寫給小孩看的那種端正和規矩。安之細細地觀摩著,把紙捏在手心。

她又問,“為什麽叫你小五?”

言蹊:“因為我在家裡排第五呀,小五是我的小名。”

安之小嘴微張“哦”一聲,墨亮的瞳仁泛起笑意。言蹊借機逗她,“那你有沒有小名啊?”

安之道:“有的,外公叫我陶陶。”她嗓音糯軟,“……只有外公這麽叫我。”

幾顆大點的雨滴砸到玻璃上,言蹊拉回思緒。天空飄起了密密的雨絲,入秋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