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程雨望著眼前這張森冷可怖的臉, 只覺得一股蝕骨的冷意將全身包裹,雙腳冷到顫抖, 腦袋一陣嗡嗡作響, 她已經嚇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些日子陸雲景對她的不同她都看在眼中, 她以為他也不是那麼難以接近的, 然而眼前的陸雲景卻在提醒她一個事實, 他是陸雲景, 讓整個北城都聞風喪膽的陸雲景。
他雙眸微眯, 瞬間鋒芒畢露, 冰冷的話語染了他唇齒間的寒意一字一句落在她耳中, “為什麼要和謝博藝在一起?”
面對陸雲景的強勢逼迫, 她的心因為恐懼而亂跳個不停, 舌頭也像是發了麻一樣,再加上下頜被他鉗制住, 一句簡單的話她卻哆哆嗦嗦了許久才出口。
“我……我本來是想去對面買點東西吃,哪裡知道他硬追著我不放,後來不得已我讓他上了皮划艇, 因為……因為當時我很累就將船槳交給他劃……誰知道……誰知道他會把皮划艇劃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她急忙沖他擺擺手:“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是真不知道他的□□為什麼開了。”
大約是陸雲景看她說話艱難,這才鬆開了對她的禁錮, 程雨下意識後退一步,簡直怕得要死, 一臉膽怯望著他。
陸雲景沒有回應, 卻見他還用那種鋒利逼人的目光看著她,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的面色似乎好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他走過去又倒了一杯紅酒,他端著紅酒走到窗邊,靜默著背對著她,將紅酒一口口喝進口中。
程雨望著他的背影,窗外是一片沉黑的天空,他的身影借著房間的燈光落在夜幕中,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蕭瑟感,似乎他身處的並不是一個華麗的總統套房,而是一件破落不堪的廟宇,他是裡面唯一的僧人,遠離紅塵卻一無所有。
她被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一無所有呢,他可是陸雲景啊。
陸雲景喝完那杯酒才轉過身來,他眉心微蹙,然而他的目光卻不再鋒利,而是一種很複雜的神情,他就這樣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他問她:“我嚇到你了?”
他壓低的聲音有些微變調,沒有了他一如既往的沉冷,竟還帶著幾分柔意。
他的突然變化讓程雨略顯詫異,她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過他好像也沒有指望她回答,又道:“就那麼怕我嗎?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程雨:“……”
他這是在向他表達歉意嗎?
程雨低垂著頭,想了想說道:“我和謝博藝並沒有什麼,希望陸先生不要誤會。”
他沒有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的身體以前受過傷,需要按時做調理,脫衣服只是為了方便針灸。更何況,在針灸師看來,我的身體就跟一塊普通的肉一樣。”他說完停頓了一下,又道“誰更有能力誰就可以留在我身邊做事,跟xin別無關,不過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我把她辭退就是了。”
程雨猛地抬頭向他看去,她一臉不敢置信道:“為……為什麼?你辭退她做什麼?”她低垂著頭,慚愧道:“你好好做你的針灸就好了,我沒有什麼的。”
陸雲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便向門口走去,程雨見狀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去找地方休息。”
程雨:“……”
程雨也不好說什麼,而他大概見她沒什麼說的,他便拉開門出去了。
直到他出去許久程雨才走到牀上躺下,想到陸雲景剛剛的話,她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大概是太累了,她躺下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不過這一天晚上程雨睡得不是太好,一大早又被人叫起來吃早餐,程雨來到餐廳的時候陸雲景已經在裡面了。
他動作優雅吃著早餐,聽到聲音他不過淡淡看了她一眼,他面色如常,似乎對昨晚的事情全然不在意。
程雨便也故作自然的在他對面坐下,很有默契的沒有提昨晚的事情。吃完了飯,陸雲景一邊用熱帕子擦手一邊沖她道:“吃完飯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
程雨渾身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吃完了早飯,程雨先上樓換了件衣服,換完出來卻見房間門口站了個人,她看上去有些躊躇,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程雨驟然開門卻將她嚇了一跳。
程雨見眼前這女子有點面熟,仔細想了想才想起這人就是陸雲景的針灸師。
“你……是來找我的?”程雨問道。
被程雨這麼一問,便見那女子臉上頓時帶著幾分委屈,她紅著一雙眼睛沖她道:“陸太太,我叫安娜,是陸先生的針灸師,我跟在陸先生身邊都好幾年了,他的身體也一直是我調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一早突然讓人將我辭退,我不敢問他,所以就想來問問陸太太,知不知道陸先生是因為什麼,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聽到這話程雨也是詫異的,她沒想到陸雲景還真的把針灸師給辭退了,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抱歉不能幫到你。”
安娜臉上不由帶上了失落,她猛然想到什麼又道:“那太太能不能幫我跟先生求求情,陸先生出手大方,給的錢也高,我離開了他就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
程雨覺得這女子倒是也挺實在,不過她卻為難道:“陸先生決定了的事情我一向都不好過問的。”
安娜大概也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倒是也沒有太過悲傷,只重重歎了口氣謝過了她便離開了。
程雨望著她的背影卻陷入了沉思中,對這個針灸師,她多少有些慚愧,但是大概她是那種很小心眼的人,雖然陸雲景說他的身體在她看來不過跟一塊普通的肉一樣,但是還是無法容忍他身邊留這麼一個年輕貌美的針灸師時不時的就摸一摸他的肉體,所以雖然慚愧,但她並沒有幫那個針灸師說話的打算。
不過她確實也是沒想到陸雲景居然真的將他的針灸師辭退了,不用想肯定是因為她,想到陸雲景這麼強勢獨斷的人卻因為她昨天說了幾句他就將他的針灸師辭退,所以她對他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想到此處程雨的心情不禁好了起來。
兩人回到國內已是深夜,程雨洗漱完就直接睡覺了。第二天一早程雨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拿出手機一看是文熙打來的。看到來電顯示的“文熙”兩個字,想到陸雲景說過的話,再也不似往日對好友的期待,她的面色顯出幾分凝重。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面色如常接起電話,那頭文熙約她出去聚聚,程雨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程雨來到和文熙約定的地點,文熙也約了明欣瑤,她們比她先到。
程雨將車停在咖啡廳外面,並沒有急著下去,文熙和明欣瑤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程雨坐在車中正好能看到。她們二人正在說笑,不過才隔了幾天不見,可是再看到兩個昔日的好友,此刻的心情卻是完全和以往不同。
為什麼偏偏就是兩個最好的朋友有嫌疑呢,想著那個要治他於死地的頭盔黑衣人,如今想起來她依然渾身冒冷汗,只希望最終千萬不要是她們。
程雨走進咖啡廳的時候面色已恢復如常,她和她們笑著打過招呼,幾人閒聊了幾句便說到了正事,這次文熙叫程雨出來是專門給欣瑤出主意的。那天陳鄞州將欣瑤送回去之後便對她表白了心意,說他不會放開她,說他無論如何也會跟她在一起。
欣瑤卻斷然拒絕了他,文熙表示非常不理解,這才將程雨約出來想勸一勸欣瑤。說起來欣瑤和陳鄞州也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兩人糾葛那麼多年最終也沒有在一起,前一世欣瑤嫁給了北城一個新貴,而陳鄞州也另娶了她人,就連程雨也替她們可惜,所以她想了想便沖欣瑤道:“其實文熙說得對,陳鄞州這個人挺不錯的,而且你們也互相喜歡對方,就這樣放手確實太可惜了。”
文熙之前已經勸過她了,欣瑤卻完全不為所動,這一次輪到程雨勸她,她同樣不為所動,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自古不就有門當戶對的傳統嗎?門不當戶不對,就算為了愛情強行嫁給他,時間一長,愛情總會淡掉,如今倒是可以用愛情衝破一切,到時候沒有愛情了又拿什麼來衝破其他矛盾呢?”
其實欣瑤說得也不無道理,欣瑤雖然看上去柔軟卻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她很聰明也很理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該爭取的就爭取該割捨的也毫不留情。
欣瑤見兩個朋友都擰著眉頭沒說話,反而安慰她們,“行了,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現在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
欣瑤都這麼說了,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程雨想到什麼便故作好奇問文熙,“我聽說你前幾天去國外失聯了,究竟怎麼回事?不是說遇到個很對胃口的嗎?”
文熙揮揮手道:“簡直別提了,被個小垃圾給騙了,說是讓我去他的山頂別墅找他,結果把我騙到了森山老林裡面,要不是我機靈不然就真的回不來了。”
“森山?哪個森山啊?怎麼連信號都沒有?”明欣瑤問了一句。
文熙歪著頭想了想道:“就是倭國東市一個什麼山來著,我一下子忘了。”
程雨低頭喝咖啡掩蓋住眼中的異色,她當然是寧願相信文熙真的被人帶到了深山中,只是她是不是真的被騙到深山就不得而知。
程雨道:“還好沒什麼事,前幾天欣瑤可擔心我們了,那天我也是忘了帶電話,欣瑤給我打了好多個電話,沒接到她都快要急死了。”
文熙一聽這話卻不滿道:“我說欣瑤你也太偏心了?她不過是忘了帶手機你就急得半死,我好歹還失聯你都不知道關心我。”
欣瑤噗嗤一笑,打趣她道:“誰知道你是真的失聯還是在跟你的小鮮肉濃情愜意的,萬一我給你打電話打擾到你了,你不是要怪我?”
文熙恨恨的喝了一口咖啡卻是沒話可說,她隨即想到什麼又問程雨:“對了程雨,聽說你和陸雲景一起去暹國了?”她湊近了一些,一臉神秘兮兮的道:“孤男寡女的一起在外面有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
程雨故作不快戳了戳她的腦袋道:“什麼叫不該發生的事情?他可是我老公,我和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應該的。”
文熙聽罷砸了咂嘴,“我看你這樣子,該不會是愛上陸雲景了?我跟你說,對陸雲景這種男人你最好還是有所保留的好。”
程雨嗔了她一眼道:“你之前不還讓我試著喜歡他嗎?”
文熙一臉過來人的樣子沖她道:“喜歡是可以,但是不可太深入了。陸雲景這種人可不是善類,先不說他父親的意外死亡跟他有很大的嫌疑,就說他的親生母親,你知不知道他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送到了瘋人院,瘋人院是什麼地方,正常人進去還能好好出來嗎?”
陸雲景的母親?她只知道這個女人以前做過陸雲景父親的情人,但是因為陸家的關係,這個女人幾乎都沒在北城出現過,程雨對她可是知之甚少。
程雨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受教的模樣,“行了,您老的教誨我銘記在心,你放心,我自己有主意。”
文熙卻將她的手拍開一臉嫌棄道:“少來。”
一切都那麼正常,一切也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兇手是會是她們其中的誰,如果真的是她們其中的哪個的話,那麼人心就真的太過可怕了。
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之後程雨就離開了,她考慮了一下,最終去了那個叫“善德醫院”的地方,這個地方也是陸雲景手底下的產業,聽文熙說,陸雲景的母親就被關在這裡。
因為有陸太太這重身份,她很輕易就見到了這個神秘的女人。
這邊的醫療設施很不錯,每個病房的牆壁都是用鋼化玻璃做的,醫生站在走廊中就可以看到病房中病人的情況,也比較方便管理。
護士小姐將她帶到了一個單獨的病房前,透過玻璃,她看到有個女人背對著坐在牀上,護士小姐叫了她一聲,她慢悠悠轉過頭來。
她正在梳頭發,不過那頭髮卻被她越梳越亂,她呆滯的目光在程雨和護士身上看了看,然後慢吞吞走過來。
護士小姐跟她交待,不要進玻璃門,有什麼要和她說的就在門外跟她說,程雨點點頭,護士小姐見她答應了才離開。
玻璃門中間開了個小窗方便說話,陸雲景的母親,那個叫張漱玉的女人走到小窗邊定定的看著她,大概過了幾秒鐘之後她突然一下子撲過來,雙手從玻璃窗中探出來,一臉激動對她說:“你是來救我的是嗎?快點帶我出去!我沒有瘋!是陸雲景那個混蛋故意將我關進來的!他是個冷血無情六親不認的敗類!是他故意將我關進來的!是他!”
程雨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她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陸雲景的親生母親嗎,作為一個母親,怎麼會說自己的孩子是敗類?
“我不是來救你的,我是陸雲景的妻子,來看看你。”
她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目光呆呆望著她,過了一會兒她仿若自言自語道:“妻子?他都娶妻了嗎?他長大了,他長大了。”
她後退一步捂著臉開始嗚嗚哭起來,哭完了她又靠著玻璃牆壁坐到地上,她背對著她,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從前有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可是她嫌她兒子是個拖油瓶,她天天都想著要怎麼將他丟掉。那一天她將他帶到了火車站,她騙他去給他買吃的,讓他等著她,她可愛的兒子睜著天真的大眼睛點點頭,根本就不知道其實她根本不是去給他買吃的。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還不到四歲大,睜著黑黝黝的眼睛望著她遠去,然而她卻連頭都沒有回,半分留戀也沒有就直接將他丟到那裡。大概上天為了懲罰她,她在離開的路上遇到了追債的,她為了躲避追債的人,不得不又走回去,可是當她回到當初丟掉孩子的地方看到那裡卻沒有了他的身影,這個沒有良心的母親竟然還松了一口氣,終於,終於把這個礙眼的拖油瓶丟掉了,然而她目光再一掃就看到了蹲在牆根處的孩子,他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了一塊只剩下一半的烤紅薯,那紅薯已經冷了,在泥地裡滾得很髒,可是他大概是餓極了,竟然就那樣不管不顧抱著紅薯啃,他一雙小手凍得通紅,瘦瘦的身體簡直就像是一隻小老鼠一樣,也是在那一刻,這個狠心的母親心軟了,將他重新帶回去,然而心軟也沒有持續多久,她最終還是為了錢將他送進了他父親家裡,那個豺狼虎窩,他進去了能有什麼好的,然而她還是為了錢將他送回去了。她將頭埋在膝蓋窩中,抽泣著嗚嗚咽咽說道:“我的雲景,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她後來還說了什麼,可是程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交待了護士小姐好好照料她便直接出了醫院。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雨來了,雨下得很大,天色也烏濛濛的,沉重的壓下來,壓得人心裡難受。
回到車上,想著張漱玉的話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知道剛剛張漱玉口中的故事說的就是她和陸雲景,她沒想到原來陸雲景童年也過得這麼慘,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厭棄他。
她現在很能理解為什麼陸雲景會變成這樣的人了,從小就被自己的父母所厭棄,他所受到的都是冷眼和欺淩,沒有人給過他溫暖,哪怕他最後強大之後有不少接近他的人,但無不都是因為有利可圖。
張漱玉說,他是一個冷血無情六親不認的混蛋,可是他真的是那樣的混蛋嗎?他說他會給她他所能給的一切,他會給她買花,會幫她包紮她並沒有多嚴重的傷口。
不,陸雲景不是那樣的,他不是那樣的,他不是真的六親不認,不是真的壞到不值得人去喜歡。不是的,縱使經歷過這麼多殘酷的事情,她知道,在這個看似冷心冷清的男人心底依然有他的好。
不知怎麼的,她竟覺得心頭堵得難受,鼻端也一陣陣發酸,她仰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好了一些。
她調整了一下心情,開車回了家。回去看到七嫂程雨便問道:“陸先生在哪裡?”
七嫂指了指後院,“在後面呢。”
程雨心一沉,這麼大的雨陸雲景還要在訓練場鍛煉嗎?用不用這麼拼?
來不及多想,她直接抬腳就往後院走去,七嫂連忙追上來,“太太,在下雨呢,您就不用去了,小心弄濕了衣服。”
程雨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直接就鑽進了雨幕中,七嫂見狀,忙撐了把傘追上來。金黎陽等人正站在訓練場外,幾個保鏢皆沒有打傘,就那麼幹淋著,金黎陽見她過來,忙勸道:“太太,下大雨了你來做什麼?”
程雨沒有說話,目光向訓練場看去,卻見陸雲景□□著上半身,冒著大雨,翻越著訓練場中一個個障礙。
“怎麼這麼大的雨他還要在裡面……”
金黎陽道:“這是先生的規定,只要到了時間不管颳風下雨都要訓練。”
程雨目光微沉望著訓練場中的陸雲景,正好看到他翻過鐵網的時候腳滑了一下,他直接滑到在了泥地裡,他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站起來繼續。
程雨看的心裡難受,這樣跌倒又爬起來也不知道他經歷過多少,她回憶了一下曾經看到的陸雲景,好像每次看到他他臉上都會帶著傷痕,她甚至還看到過他被人欺負的樣子。
他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他們對他丟石子,沖他吐口水,那些自詡名門子弟的人在他面前卻是一副市井流氓的嘴臉,一邊罵著他是低踐的私生子,一邊卻又對著他們鄙視的人做著毫無底線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終於站起來了,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都被他逼得要麼自殺,要麼瘋掉,他揚眉吐氣,成為了人人望而生畏的陸雲景,他站在高處,淩駕於一切之上,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為了撕裂開他所處的灰暗世界他吃了多少苦。
正在拉單杠的陸雲景無意間一抬頭就看到站在訓練場外面的程雨,他愣了一下,隨即手一放,身形矯捷落在地上快步走過來。
他沉著臉走到她跟前沖她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在下大雨,快上去!”
她望著他陰沉的臉,真是奇怪啊,她竟不覺得這樣的他讓她害怕了,她看著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看著他被泥水沾上的身體,她只覺得心疼。
她從包中掏出一張紙巾來,紙巾沾了水已經半濕了,她捏著紙巾幫他將臉上的泥水擦乾淨,她沖他笑起來,很溫柔的笑容,發自內心的,“下雨了就進去好好歇著不要再折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太有魅力了,他竟怔了一下。
“快回去!”他又沉聲沖她吼了一句。
程雨一臉不滿撅了掘嘴,“好好說話不好嗎?幹嘛這麼凶?”
陸雲景沉著臉沒有說話,似乎是要用氣勢將她逼回去,只是程雨如今已不那麼怕他了,她挺直著腰背一臉理所當然道:“要回去一起回去,這麼大的雨還練什麼?”
“……”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蹲下來,程雨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他抱著她快步向別墅走去,七嫂急忙撐著傘追上來,就怕淋到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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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被他抱在懷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抬頭望著他,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有水滴順著他的側臉線條流下來滴在她身上,可是她卻毫不在意,這是第二次感受到他的懷抱,他的懷抱依然如此溫暖寬大,讓她倍感舒適,而且這一次是他主動抱她的。
她低頭笑了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而她明顯看到他身體僵了一下。
他一直將她抱到了房間裡,他將她放下了便沉聲道:“去洗澡!”
程雨沒有動,歪著腦袋沖他笑,“你這麼著急催著我去洗澡是擔心我著涼了嗎?”
“……”
陸雲景避開她的目光,什麼也沒說便出去了,程雨望著他的背影撇撇嘴,暗想著傢伙真是一點晴趣都沒有。
程雨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洗完澡下樓七嫂給他們煮了熱湯。是用牛骨熬制的,加了大棗枸杞,有驅寒的作用,程雨喝了一口,只覺得鮮香撲鼻,順滑的湯汁順著食道一直暖到了胃。
沒一會兒陸雲景也換了衣服下樓,他身上穿著一身家居服,深灰色的亞麻衣褲,因為以舒適為主,所以沒什麼樣式,卻不想這樣的衣服穿在陸雲景身上,倒穿出了幾分高定的感覺。
他的頭髮也洗過了,清爽的短髮隨意堆砌在頭頂,完全沒有了剛剛泥地打滾之後的狼狽樣,現在的他乾淨,優雅,英俊又瀟灑,真是越看越順眼。
程雨沖他招招手:“快過來喝一口熱湯暖一暖。”
他果真走過來,在沙發對面坐下,他的雙腿很長,坐下的時候需要分開,這麼一坐倒有點大馬金刀的感覺。
他端著熱湯喝了一口,面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她就是覺得這樣的他特別的有魅力。他的大長腿,他寬厚的腰身,還有他那特別有男子氣概的坐姿,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荷爾蒙氣息,她的臉竟莫名的熱起來,腦海中不受控制的就跳出一些非常下流的畫面,雖然覺得這樣不好,但她就像是腦抽了一樣,越想越不可收拾,到了後來她竟完全不受控制,脫口說了一句:“陸雲景,我們要個孩子!”
一說出口她都被嚇到了,她猛然回神,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暗想完了完了,自己這麼直接也太不害臊了。
卻不料正在喝湯的陸雲景驟然聽到這句話,就像是被驚雷給劈了一下,他的手一抖,那湯汁就撒了半碗出來,滾燙的湯落在了手上他都像是無知覺了一樣,就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目光盯在她身上看,半天才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