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修長的背影逐漸遠去,張罡眉頭微蹙。
但他偏偏想不起來,那身影在哪裏見過。
不過卻極爲肯定,他肯定是見過這樣一道背影的。
張罡搖了搖頭不再糾結,回身給前邊的“陌生人”拜祭。
卻在視線接觸到那張黑白遺像的時候,整個人驀地一抖。
兩邊太陽穴的青筋瘋狂地跳動,讓他渾身的血液彷彿逆流似的。
探究的視線緊鎖着前面,正在把香插入香爐的女人的背影。
捏着香的手下意識地捏緊了一些,他瘋狂吞嚥着唾液。
爲了不讓人看出異樣,依舊硬着頭皮朝着遺照上的女人鞠了三次頭。
“謝謝你能來這次的追悼會。”
旁邊穿着一身黑色喪服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盡顯心中悲切。
蘇淺淺只輕輕頷首,只從嗓子眼裏僵硬地擠出兩個低沉的聲音。
“節哀。”
待兩人離開回到車內的時候,張罡才驚覺發現自己,方纔一腳踏在前邊的水窩裏。
此刻鞋子和褲腿糊着泥巴,而身上的衣服也讓雨水全部打溼。
他壓根來不及處理,就坐進了車內。
此時,坐進車後座的女人已經把面具取下。
露出那張,跟遺像一模一樣的臉。
女人拿起旁邊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漬。
即便是張罡已經坐在車裏好一會,他也依舊沒轉過頭的打算。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冷凝起來,即便是開着暖氣也冷得刺骨。
片刻後,後座上的女人已經收拾妥當。
她那雙幽深的眼眸,視線落在前邊一排的公墓上。
冷漠的眼神,讓人根本猜不透她在心裏想些什麼。
接着,車廂裏忽然響起她冷淡的聲音。
“魅姬當初把你留在京城,的確是大材小用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淡定。”
“把你知道的有關她的一切,都跟我說說吧。”
蘇淺淺此時才轉過頭,嘴角扯出一抹猜不透的笑意。
張罡忽然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一笑百妹生的錯覺。
這樣的笑容,不是從前的魅姬能相提並論的。
面前這個女人,她的笑容透出的親略性是極強的。
是悄無聲息的,待你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爲時已晚。
張罡深呼吸一口氣,才苦笑出聲。
“魅姬抽菸的時候,從來都是比較急切地吐煙,而且點菸前習慣把菸屁股輕敲兩下。”
“而你卻是隨意散漫,吸菸的過程也是慢慢的吞吐。”
“還有,她爲了保持身材,常年喫的都是低脂肪的食物。”
“她很挑食,也從來不喝帶糖分的任何飲料。”
“高跟鞋從來都要超過十公分,喜歡穿短裙配黑絲襪……”
蘇淺淺眼底溢出些許詫異,張罡知道她在想什麼。
於是便笑着承認:“我的確覬覦魅姬的美貌,在整個斯卡羅布上層圈子裏,就沒有不想跟魅姬上牀的男人。”
大概是再也不需要刻意的試探,張罡繼續道。
“不可否認的是,你一開始確實把我也騙到了。”
“你的舉手投足包括說話的語氣,的確能達到百分之九十的相似。”
“如果是外人大概不會懷疑的,我是因爲跟在她身邊太久,對她這個人已經非常瞭解。”
“而且你要知道,一個男人覬覦一個女人的時候,往往對那個女人細節上的東西會比較上心。”
“甚至包括她跟其他男人廝混的時候,喜歡穿什麼晴趣內衣,用的是什麼牌子的安全套……”
“魅姬死了,你似乎一點兒也不傷心?”
張罡莞爾一笑,如實道:“傷心?我與她不過是利益驅使的關係。”
“我雖然喜歡她,但也不過是貪圖她的身體罷了。”
“我更惋惜這世上,從此少了一個尤物。”
“你敢相信麼,即便是那些與她發生過關係的男人,在知道她去世後,也不過感慨從此少了一個能夠打炮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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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說我絕情,但至少比起薄情來得好。”
蘇淺淺沒吭聲,手依舊搭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
“未來一段時間我需要你的協助,你不需要問我任何問題,也沒有資格問。”
“明年的今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部分公司股份。”
“如果表現得好,你還會得到更多。”
張罡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知道比起已經死去的魅姬。
實權跟利益,對他才更具吸引力一些。
關於面前這個女人的身份他沒深究,甚至不敢細想,魅姬的死亡是否跟這個女人有直接的聯繫。
握緊了方向盤,張罡表面上仍然鎮定自若。
但實際上,他手心早已滲出冷汗。
他沒想到魅姬死得這麼突然,而這世上還能有一個人。
除了興趣愛好不同,相貌竟然跟她長得如出一轍。
甚至可以說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還理所當然地取代了她的位置。
與這個女人相處,跟魅姬相處的方式根本不一樣,面對她不可以嬉笑敷衍而過。
魅姬享受男人在她身上,那種佔有覬覦的目光。
但眼前的女人,卻是不可褻玩的。
放棄僞裝的她,猶如一條安靜蟄伏的銀環蛇。
她會安靜蟄伏在陰暗的角落,出其不意的時候便能狠狠咬你一口。
“記得把今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張罡忽然從後視鏡上看到,後座的女人託着下巴的手,又撫摸着左右兩側臉頰。
接着就聽到一道輕微的,似倒吸冷氣的聲音。
“去機場,我們回斯卡羅布。”
——
汽車緩緩駛出墓園,車窗都是防窺視玻璃。
另一輛軍車從他們右車道駛過,裏面坐着的是闔着眸的郝時淵。
再有一輛黑色的轎車駛過,坐在車後座的男人俊美的臉龐沉靜如水。
手裏緊緊攥着,一個透明的封口袋。
裏面赫然裝着三顆被修補過的,表面有明顯磨損痕跡的牙齒。
副駕駛的秦馳忍不住問:“郝時淵那小子,下手夠狠,我腿差點被他打折。”
“不過你剛纔爲什麼不還手,以你的身手,哪怕打不贏至少也能打平手。”
負責開車的唐少卿聞言,接過話。
“不過他還真是有能耐,我們都沒辦法取出來的屍體,居然被他給偷了出來,還拿到了她的三顆牙。”
“話說回來,這牙齒真是她的?”
這一席話倒是叫秦馳一陣感慨,郝時淵出面倒是省下他們不少麻煩。
倒是蕭行舟那邊,這次意外讓他受了不小打擊。
他也因此申請加入維和部隊,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會遭遇到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