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鐘開始的追悼會。
九點鐘之前,就已經有五六十輛車子,停在了殯儀館外面的停車坪。
本來只能容納一百多人的會場,此時愣是被擠得滿滿當當。
爲首的中年男人,帶着一股不凡的氣息。
他正在上香,肩章上的頭銜等級,說明了他的身份不一般。
尤其是一身黑色大衣下,那一身筆挺的軍裝。
惹眼得讓李芸移不開視線,甚至連哭泣都忘記了。
她怔怔地望着男人清冷的下顎,以及滾動中透出滿滿禁欲氣息的喉結。
片刻後她纔回過神來,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方纔男人在來賓名單上的簽字。
“蕭牧陽!”
李芸嘴裏不由地低聲念出聲。
她沒想到,軍部還有這樣姿色出衆的男人。
此時眼下見到蕭牧陽,心裏不免一陣狂跳。
但姣好的面容上,依舊保持着平靜。
不僅是李芸,就連白州和白赫也都暗暗驚詫。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白銀的追悼會。
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區部領導,大佬們出席。
且面前這人,年紀不過四十出頭,據說是安全二部的部長。
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定然不是等閒之輩。
白州剛要上去跟他打招呼,忽然又瞥見司政廳廳長陸嶽北,帶着大兒子踏進入廳內。
白州與陸嶽北以前曾見過幾次面,自然知道陸家在軍部的能耐。
卻是想不到陸嶽北,就連這樣的大人物,竟然也會在白銀的追悼會上露面。
陸家的大家長出現在這裏,對於白家來說意義重大。
陸離手裏捏着叄根香,神情冷峻,視線此時卻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照片。
腦子裏忽然響起,她最後一次在他耳邊,似警告卻更像是在提點的話。
忍不住手裏稍微一用力,便聽到身邊一陣低呼。
李芸有些詫異的,將重新點好的三根香遞給他,才聽到對方低沉的聲音。
“不好意思。”
“沒事,這香比較細,不能捏得太緊。”
陸離將香插入香爐後,便轉身站在陸嶽北的一側。
他從頭到尾保持一個神情,並未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彷彿這人天生就該這麼冷。
葉容臻和蕭家三兄弟,還有梁毅夏驍他們幾個站在一起低頭抽菸。
“陸家那邊你別衝動,這件事是蕭家那小子運氣好,錯不在他們。”
從監控錄像上看,陸晨當時把沈睿救出來後,是想返回去救人的。
只是爆炸來得太突然,火勢瞬間吞沒了整輛車子。
哪怕神仙降臨,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無計可施。
跟葉容臻表現出來的淡定不同,蕭行舟目光森冷的擡起頭看了對面陸離一眼。
他並未答應,路飛見狀只能搖頭嘆息。
自從她去世後,蕭行舟就跟魔怔似的。
突然想到他前兩天說的話,說是已經提交申請要去國外的維和部隊。
再過幾天,也要跟隨維和部隊離開京城。
曾經一起做任務,一起喫喝玩樂的兄弟,彷彿因爲她的離開而各奔東西。
他又將目光轉向葉容臻,想從他眼裏看出來的什麼。
但他卻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甚至連身邊站着的蘇墨,她的臉龐上除了森冷的寒意,再無其他情緒。
這兩人臉上看起來都是不悲不喜,但偶爾眼神在打量過場中央,看着那張黑白照的時候,會微微閃過些許諱莫如深的冷意。
可以說,白銀的追悼會。
軍部、政界,乃至商圈的大佬都來了。
甚至在一個角落裏,站着一位個頭接近兩米的大塊頭。
他神情落寞,雙手緊緊攢成拳頭,那張原本憨厚的臉龐卻浮現着悲憤與傷痛。
前往靜寶山墓園的半山腰上,兩輛黑色轎車前後行駛着。
其中一輛汽車的後座,老者手裏把玩着一串佛珠。
那慈祥的臉上並未有任何的神情波動,只手指偶爾停下摩挲的動作。
他閉目安靜地聽着前邊開車的韓震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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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怕是此前就在軍部布好了局,這次咱們過去,恐怕會打亂她生前的計劃。”
“韓震,你最近話很多,難怪丫頭總說你像個老媽子。”
薄脣微抿,老者那宛如寒霜的眼神叫韓震心裏一陣嘆息。
卻只能點頭:“是啊!以後怕是沒人說他像老媽子了。”
山腳下,郝時淵穿着一身灰色大衣,他嘴脣乾燥起皮,身上看着狼狽不已。
他在昨天凌晨一點鐘,剛從近郊軍用機場回來。
此刻紅着一雙眼,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完了寶山墓園那一千多個臺階。
——
臨近中午,原本清一色軍裝的追悼會,整個大廳忽然安靜下來。
眼前這位穿着黑色布衫的老者,他身後跟着的兩個人。
韓震和田七,跟老者始終保持着半米的距離。
但兩人身上爆發出的,那種令人望而生怯的氣勢,卻叫人膽戰心驚。
白州眉頭緊蹙,朝李芸使了個眼神。
李芸這邊立即跟一個工作人員上去。
待遞上簽名冊後,卻看見老人提筆寫下一行飄逸的草書。
“郝先仁?”
李芸嘴裏輕聲念着,但卻未曾在追悼會的賓客名單中,查到此人的名字。
但見老者從另一個工作人員身邊,接過三炷香。
他並未急着立即拜,反而安靜地端詳着眼前那張黑白照片。
究竟此時心裏是波瀾四起抑或心如止水,也只有本人最清楚。
衆人之中,軍部高層裏倒是有人認出郝先仁。
因爲他曾見過,這位老者進出過內閣大院。
也曾見過他與最高首領,在一塊兒喝茶聊天。
據說他有一位親傳弟子,那人的樣貌長得跟遺像上的女人一模一樣。
郝先仁終於有了動作,三根香穩穩地插入前邊的香爐之內。
就在他旋身的一剎那,只看見身穿灰色大衣的郝時修,邁着穩健的腳步迎風而來。
身後跟着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
此時該來的人都來了,追悼會也到了時間。
現場的司儀按照流程,悼念起關於白銀本人生前的事蹟。
老者的身邊,葉容臻不知道何時站在他旁邊。
這時忽然聽見,他在身邊壓抑着說道。
“你保證過她不會有事,你的人爲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老者仿若未曾聽見,只闔着眼,似乎在思考着。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這真是她的計劃,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有多敏感,即便她現在是白銀,你的出現只會給她添麻煩。”
老者睫毛微眨,這才睜開眼,沉聲道:“你已經調查出,那具屍體不是她了麼?”
葉容臻眼神一沉,遂道:“不可能是她,也絕對不是她。”
實際上這幾日他,一直想方設法找關係去檢驗那具遺體。
可惜軍部這邊嚴防死守,這件事情葉容臻暫時還未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