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璠本就因為失了大半精血導致身體不濟,又剜了一刀心頭血,且強行駕馭昆侖劍,已經是虛脫瀕死狀態。
楚瑜直接把她抱在懷裡,一點點幫她輸入真氣。
月織上前,想製止他:“你剛從水牢出來,如此灌輸靈力,是不要命了嗎?”
她聲音懇切,是完完全全為他找想。
楚瑜反身看了她一眼,雙眸狹長,目色極深,黑發遮去一半下頜,愈顯清醒寒涼,折射不出一點色彩。
“鮫女,手裡的東西——”他卻只盯著月織手中的小瓶,聲音寒成一線,“給我。”
“這是開啟第三道門的……”月織怔了怔。
對,可她根本沒來得及去開啟陣眼。
月織訝然,微整神情:“你是怎麽出來的?”
他用白澤窺到天魔的破綻,已經衝破枷鎖,卻沒想到道侶之契發出危鳴聲,他察覺楚璠在此,這才強行從裡面衝了出來。
這種沒什麽必要回答的問題,楚瑜一向懶得開口。
楚瑜將月織手中的心頭血拿了過來,然後又輕柔地撥開楚璠的額發,慢慢顯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這時候顯得分外嬌小,輕盈柔軟,睫毛生著顫,像不安抖動的蝶。
“別怕……”楚瑜心疼地觸著她臉上被尖牙刮蹭出來的傷口,“阿兄回來了……”
他俯身下去,額頭貼著楚璠的眉心,一股淡紅的微光在二人之間暈開,楚璠的氣色開始變得紅潤,臉上的傷口也慢慢結了痂。
月織愣了愣,這種治愈之法,需兩人神魂互依才可以使用,她只在一本典籍裡看過。
可她甚至不敢多想……他們不是兄妹嗎?
她頓了頓,又喊了一聲,“楚瑜……”
楚瑜把懷裡人抱起來,站起身深吸了口氣,已經展出一副不耐煩之色:“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如今鮫人在龍脈地位高漲,而不老藥卻是個騙局,我並不覺得自己有絲毫欠你的地方。”楚瑜冷冷看了她一眼,“月織姑娘,再這般糾糾纏纏,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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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跟誰糾糾纏纏!親妹妹嗎?!”月織手指微纏,不敢相信道,“你瘋了嗎?”
“不要這麽大聲……”楚瑜小聲警告她,然後輕輕捂住楚璠的耳朵。
這更證實了月織的猜想,她聲音含著戰栗,“楚瑜……你瘋了。”
楚瑜抱著楚璠往前走,“你最好安靜一點。”
月織覺得難堪,厲聲喊道:“是我救了你!”
前面的人腳步一頓。
一劍誅來,月織連後退動作都沒完成,劍光已經擦著鼻尖落下,停在她胸口。
“你救了我?”他聲音淡漠,毫無起伏。
楚瑜冷笑了聲:“精血不是你的,心頭血也不是你的,甚至連魔蛟,都不是你攔的。”
“你說你救了我?”楚瑜神情陰鬱,雙目隱有殺意,“用我妹妹喪蛟之口的命來救嗎?”
“她是自願的……”她看見楚瑜的目光,收了聲。
任誰都不願意聽到這種話。
“我不在璠璠面前殺人。”楚瑜收劍入鞘,冷冷地留下一句,“最後一次了,鮫女。”
他轉身,只給她留了個背影。
出了道口,外面卻更為危機重重。
水牢陣眼已破,龐大的魔雲籠壓下來,轟隆炸響不絕,似巨龍咆哮。從魔蛟死亡的一刻起,江逢的陣法便已經開啟了。
不論有沒有人來救他,很顯然,天魔都不會讓他好過。
楚瑜緊皺著眉,向後退去,他現在懷裡還有璠璠,不能再硬闖了。
*
楚璠在迷迷蒙蒙中,感受到一股微涼而腥甜的液體,慢慢從自己的唇舌中渡了過來,胸口的疼痛減輕不少。她喉間乾渴,下意識探舌吮吸,嘗到一點微甜的柔軟……
她霎時便被驚醒了。
她睜開眼,只看見了一道輪廓優美的下頜,然後是楚瑜移下來的面龐,他低下頭,溫聲道:“璠璠,心口還疼嗎?”
楚璠默默搖了搖頭。
她環顧四周,發現他們在一個島嶼崖壁間的山洞裡,身上一點都不顯濕冷,應該是已經換掉衣物了。
她輕聲問:“阿兄,月織姐姐呢?”
楚瑜不自然咳了一聲,“為了轉移天魔視線,我們已經分道行走了”
他現在眉目清雋,眼梢一低,三月暖陽似的,絲毫沒有剛才那副要殺人似的冰冷面孔。
楚璠點了點頭,又問,“阿兄是怎麽出來的,第三道門,我們還沒碰到呢。”
“你怎把阿兄想的那般無用,陣眼所獻之血,我的你的都並無不同……”他捏了捏楚璠腮上的嫩肉,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下。
“我靈氣充沛也就罷了,你這樣取血,對身體不好。”
楚璠側過臉,他摸了個空,微頓,又低笑著,音色柔和,“怎麽一月不見而已,跟阿兄這麽生分了?”
她沒回話,仰頭看了看他的肩膀,柔軟的小手撫了過去,摸到傷口處,“還疼嗎?
被穿透肩胛日日折磨,怎麽不疼,他從不顯現自己的脆弱,但是在楚璠的面前卻除外。
楚瑜雙手撐住她背後的牆壁,將她困在身下,慢慢靠了過去,聲音低柔脆弱,“很疼,璠璠……”
他最擅長這樣了。
白衫上的血清晰到刺眼,楚璠眼睛酸了酸,帶了哭音,“阿兄,以後不要去這麽危險的地方了好不好?我不需要不老藥啊……”
“瞎說什麽呢。”楚瑜摸了摸她的頭,“你不能修煉,以後怎麽陪著阿兄呢?”
楚璠沉默了,兩人對視著,只有呼吸聲在纏繞。
她不自覺用袖子遮住了手腕的忍冬花紋,輕聲問,“是這樣嗎?”
真的不能修煉嗎?
楚瑜低笑了一聲,眸子猶如剔透的冰雪,盛滿了一種破碎而又幽暗的浮光。
“璠璠,告訴我,你這些日子裡,都去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