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子微順著這個角度,正巧能看見她攥著衣袖的手指,還有那截白腕,描著細嫩的花藤。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妖相顯露,鴛花剛開時,這些枝葉,也是這麽淺淺圈住自己,伸出柔軟的芽,觸碰他的狐尾。
那個觸感,很像她現在的指尖,纖長柔軟、溫熱的,似乎透過衣物傳了過來。
子微歎了一口氣。
仙要逼他,妖不留他,就連自己的伴生靈草,明明生了靈智,卻也服服帖帖地被吃下,跟了別人。
真是孽緣。
他伸手撫過去,把自己的袖子撈了回來,將邏輯捋順:“花為因,你為果。”
他聲音柔和,面容沉著冷靜,“我結的因,但是我可以不要這個果。”
“況且,鴛花對我或許還有一些效果,但是你的血……”子微有些拒絕。
楚璠快心灰意冷了。
但是明明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萬沒有後退的道理。
“可以試試嗎?”她終究還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鮮紅的血在指肚上冒出來,晶瑩剔透。
子微沉眼看著那顆紅豆似的血滴,沒有移開目光。
楚璠依舊在說著:“不周在最北,方諸已百年沒出過天才,蓬萊不會顧凡人死活。”
南海離熾淵最近,可內亂頻生。
她還是認為,能勸動子微道長的,唯有‘大義’而已。
“先生,試一試呢?如果可以,不需要再等另一個梟雄現世,也不用喪失那麽多無辜的生命。”
她言辭懇切,好似真的為蒼生操碎了心,見不得生靈塗炭,天下大亂。
子微斂眉,神情如水一般平靜,突然輕聲打斷她。
“那你呢,你要什麽?”
於是楚璠又沉默了。
她縮了縮肩膀,好一會兒,才絞著手指道,“阿兄和一些蜀山弟子被虜去熾淵,我想救他們回來……”
子微又問:“他們?”
……
“好吧,我想救阿兄回來……”她頭垂得更低,眼看都要栽到地上了。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
那滴血被她攏在指尖上,都快乾涸了,呈現出一種微微凝固的濃稠。
子微稍彎腰,俯身含住了她的手指。
他重新開啟五感。
四周的喧囂突然湧入腦中,一切東西都開始放大——脆弱的喉嚨、蓬勃的心跳,皮膚下的鮮血流速。
妖魄開始翻騰,反抗般怒脹著。
舌頭一卷,那滴血液便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一股細小的暖流隱隱從肺腑流入心腔,僅僅一滴,那顆不停躁動的心魄就安穩了些,帶著略微饜足。
他五感封閉之前,曾在狂暴時聞過人血味兒。那種瀕臨絕境的失控、屈服於欲望的墮落感,他不想再試一次。
可她的血卻是清透的,帶著點冷泉的甘。
很熟悉的鴛花味道。
看來鴛花是自願認主,否則也不會融合的這麽完整。
男人的身體很寬闊,把背後的光亮遮得嚴嚴實實,陰影籠著她,還有隱隱傳來的松雪氣息,她屏住呼吸,卻也覺得那些味道從毛孔裡浸透了自己的身體。
她抬起的胳膊已經很酸了,可還是僵硬著,不敢動彈。
指尖一陣濕潤的軟意,她心裡微微一顫。
連說話都變得磕磕碰碰了,“有、有用麽?”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影才漸漸分開,拉出些距離。楚璠不敢抬頭,只聽見了他的呼吸。綿長,安靜。
她的手腕很癢,花枝圖騰湧起一陣熱意,絲絲縷縷的,好似在繞著肌膚攀纏,以前從來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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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鴛花選了你……”子微輕輕一笑,聲音略低,有些沙啞。
“我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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