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料峭,秋風習習,窗牖都散滿了被風吹起的落葉。屋外的翠濃和小安正在後院兒裡拿著個竹竿敲著大盤柿子,偶有嬉笑聲傳來。
半晌,翠濃推門而入,語氣欣喜,“小姐,後院兒的柿子熟得黃澄澄的,還有喜鵲兒在高處啄呢,可吉利了。”
高門大戶裡少有果樹,文人墨客都視為不雅,這棵樹險些被砍。可是江漾就偏愛這些鄉土野趣,如若不然,這可老柿樹還真不能安安生生地長得這麽高大。
“你們倒是閑著,我可要忙死了。”江漾就著翠濃的手嘗了一口甜柿,才覺得心裡暢快了點。
翠濃看了會兒江漾手上的鴛鴦圖,又憋著笑地出去打柿子了。
這幾日江漾很是聽蘇照的話,乖乖的在家裡做婚前準備。繡一些出嫁女子要繡的衣裳物件,龍鳳呈祥被,鴛鴦戲水枕這些。
幸而她手生得巧,就喜歡一些畫工織繡,少時還請了蜀地的老師傅教導,所以做這些東西也算不上難為自己,只是太費時間和眼力。
娘親說,莫要辜負他人真心。江漾也想著要試著接納柳濯月,忘卻前塵往事。便拿起一塊上好的蘇錦,準備給柳濯月繡個帕子。
剛繡好一枝瘦竹,前門便傳來動靜,翠濃估計是跑著過來,額上都是細汗,喘著氣道,“小姐,姑爺來了!”
她被江漾輕飄飄的眼刀一掃,心虛又激動得又道,“柳公子,柳公子!柳公子跟老爺說話呢,帶了好多抬聘禮,還有兩只活蹦亂跳的大雁!”
她這才放下手中的繡帕,隨著翠濃一起去正堂,慢悠悠地走著,一點也不急的樣子。
翠濃恨不得連拉帶拽,嘴上還在嘰嘰喳喳,“小姐,前些日子在街上你早早把我打發了,我今日才看到,姑爺竟長得這般俊呐!你可知道,那幾個庶小姐眼睛都看直了!”
江漾想了想那人翩翩玉姿的模樣,又不得不被那麽多人觀察打量的樣子,竟是覺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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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堂前,便看見一圈人聚在一起,江言成和母親在前迎客,文姨娘那幾個妾和庶女們都在樹下悄悄躲著瞧。
只見那江言成是極為開心,蓄的須都似要笑掉了一般與人交談,那與他談話那人便應該是柳太傅柳嘉許了。
江漾心中暗曬,人家官比江言成大,長得還比他俊。都將近不惑,別人還舉止優雅,神情俊朗,江言成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身形寬胖,滿臉褶皺。與人家攀附,也不嫌丟人。
她此刻才把眼睛轉到柳濯月身上,他今日穿了一身廣袖直綴,腰系環佩,被風一吹,那袍角就像振翅的鶴羽般翩翩。
果真是身姿灼然,朗豔獨絕。
無怪呼所有丫鬟少女的眼睛都直盯著他,江蘇解元,明年椿闈必會榜上有名,又生得這般俊朗,是多少女子閨閣夢中的綠袍郎。
江漾不知怎得,就想起了那一日柳濯月說的“你多看我”,便抬頭向他的臉看去,卻撞進了一雙帶著笑意微彎的鳳眸。
啊,被看到了。
繞是江漾這般直白坦率,不解風情的人,也不禁紅著耳朵低下了頭。她把這怪罪於偷看被發現的羞惱。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問候談話結束,江言成作勢請柳太傅去前廳用膳,又點了幾個小廝把那些箱子抬進庫房,便帶著人走了。
人群散了,柳濯月卻並不跟著江言成他們,在原地靜立片刻後,便看向某處,直直得往那處走去。
江若蘭和那幾個庶女看得眼都酸得冒煙,眼波都丟給那人,柳濯月卻像是全然沒看到似的,她們暗暗捏帕跺腳,終於是揉著帕子回了院落。
江漾也正要走,卻聽見一聲“漾漾”,想著都要成親了,總要成天在一處的,便停在了原地。
柳濯月立在江漾身前,他方才看見江漾抬眼看她時,就忍不住想去揉揉她的嫩臉,他撚了撚指尖,這才道:“方才已與蘇伯母報備過了,想去漾漾住的地方看一看,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福分?”
他都這樣講了,江漾還能怎麽拒絕,便帶著他走向自己的院落,沿途路上的丫鬟小廝看到了,全在低頭掩笑。
即便是兩人已經快要結親,男方也不能進女方的閨房的。江漾把他帶進西廂房,正是她方才作畫刺繡的房間,鴛鴦枕巾和繡到一半的帕子還在那放著,桌上還有幾個大磨盤柿子。
江漾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個繡花,連忙把它拾起,慌忙中塞給柳濯月了一個大柿子,嘴上說著,“今個兒丫鬟們剛打下來的,給你吃。”
那磨盤柿子有江漾臉大,柳濯月掂著柿子哭笑不得,江漾這才發現讓一個俊秀公子抱著柿子啃這種做法好像頗不厚道。
可是江漾能有什麽壞心眼兒呢,她眨了眨眼,很是期待地看向柳濯月。
柳濯月輕笑一聲,拿著柿子坐在了椅子上,抖了抖袍,便開始慢條斯理地剝起了軟柿。
江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他的手掌寬大,能把柿子一手掂住。那磨盤柿子一戳即破,充沛的汁水順著修長乾燥的手指流到掌心,他中指與食指輕輕撚起柿皮,剝開,揉捏。
極為色情。
不知怎得,江漾突然想起那一晚上,他就是用這雙手在她的身下進出,帶起一片濕潤,竟和現在這場景別無二致。
她雙耳泛粉,暗惱自己怎麽會想起這些事情,又低頭不敢看他了。
突然,一塊柿肉帶著清香撞進了江漾的眼裡。她抬頭一看,果然是柳濯月,他掰開一小塊柿子,示意江漾吃掉。
鬼使神差的,江漾咬住了那塊柿肉,那人手並未放下,江漾只得就著他的手指吃完。
“甜嗎?”柳濯月神情晦暗不明,眼中似乎醞釀著什麽。
“很甜。”江漾點頭。
忽然,她的身子被罩住,嘴唇被一個柔軟的物什咬住,舌尖輕探,轉瞬即逝。
頃刻,柳濯月便已經坐回了靠椅,鳳眸彎起,嘴角含笑,雋秀的臉竟添了些風流氣。
“是很甜。”
(誰不說一句哥哥又佑又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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